今早如意一進門就嗅到了一股味道。

如意眼神古怪的看了他許久。

陳長生問道:“如意一直看著我做什麼?”

“陳叔叔身上有股怪味。”

陳長生道:“應該是麝香。”

“麝香是什麼香?如意聞著是臭的。”

“有些聽曲的勾欄裡會用。”

勾欄裡唱曲雖不同於青樓,但背地裡也有一些不正當的生意,一般而言,有這種不正當生意的,勾欄裡都會有一股麝香味,進了勾欄的人一聞味道就心知肚明瞭。

而這麝香的作用,其實是讓女子不孕,聞久了會有這樣的效果。

“陳叔叔昨天去聽曲了?”

如意頓了一下,不解道:“聽曲兒是什麼?”

“跟唱戲的有些像。”陳長生道。

“哦哦。”

如意也沒多問,只當是陳叔叔去聽戲了。

如意低頭繡花,一抬頭卻又瞧見了那朵梧桐花。

“好醜……”

陳長生聽後無奈一笑,這丫頭怨念很大,回頭還是給這梧桐花換個地方。

正說著,卻忽的聽到了一陣叩門聲。

“王三娘在家嗎?”

這叩門聲是隔壁傳來的,也就是王三孃家。

如意眨眼道:“有人敲門,但是孃親去田裡了。”

“你們就在這待著,我出去看看。”

陳長生起身走出了門去,見門口王三孃家門口站著一個身著黑衫之人,有些眼熟,好像是在哪見過。

陳錢回過頭來,見到了那門口站著的陳長生,他愣了一下,隨即便走了過來。

陳錢開口道:“陳兄弟什麼時候回來的?”

這一開口,陳長生便反應了過來。

這人,是收例錢的那位。

好像與他還是本家,當初黃老頭還在的時候見過一面。

“才回來,沒成想你還記得我。”

“本家嘛,記得記得。”

陳錢笑了笑,這青山城裡姓陳的就那麼幾戶,他記的清楚。

陳長生問道:“收例錢?”

陳錢點頭道:“今天正是收例錢的日子。”

陳長生道:“王三娘去田裡了,恐怕要下午才回來。”

“這樣嗎……”

陳錢張了張口,嘆道:“那我就等下午再來問問吧。”

陳長生想了想,說道:“多少?我先替她墊著吧。”

“兩錢。”

也就是二百文左右。

“要這麼多?”陳長生皺眉道。

陳錢道:“比以往還少了些呢。”

陳長生想了想還是拿了兩錢出來。

“多謝陳兄弟了。”

陳錢說道:“對了,陳兄弟才回來,那這個月的例錢就不收了,不過下月的話陳兄弟也得按時交齊。”

“又是你!”

“你又來要錢!”

平安不知何時站在了陳長生的身後,正憤憤的看著陳錢。

陳錢笑了笑,說道:“小郎君又長高了。”

平安皺眉看著他,正欲開口。

陳長生卻是攔住了他。

平安一頓,話到嘴邊便止住了。

陳錢乾笑了一聲,隨即道:“陳兄弟告辭,告辭……”

他轉頭看向了對門的人家。

卻沒去敲門。

上頭的吩咐過,這家不能要,便就此往巷子的另一邊走去了。

待到陳錢走後。

平安才開口道:“陳叔叔為什麼不讓平安說?”

陳長生道:“平安要是得罪了他,怕是會惹上大麻煩,到時候你孃親可保不住你。”

“為什麼?”

平安問道:“為什麼陳叔叔跟孃親都這樣,為什麼要怕他?”

“不是怕。”

陳長生蹲了下來,說道:“平安要知道,有時候無所依靠是很容易受欺負的,給他們錢也是為了在有需要的時候能保全自身。”

“有利有弊。”

“就比如說當平安被坊裡的某個人打了,還被搶了身上的錢財,那麼平安就能去找剛才的那個人,錢不僅能要回來,甚至還能打回去。”

平安問道:“不是有衙門嗎?”

陳長生說道:“有時候他們要比衙門管用。”

其實這也是一個時代的悲哀。

官府的不作為,才鑄就了幫派的興盛,不僅是這青山城,各地都有這樣的現象,而且百姓也寧願去相信這些幫派,也不相信官府。

更別說這南域的官府,全是襄人在打點。

雖說這些年襄人和景人的爭鬥已經平息了許多,但是景人的骨子裡,也是不願意去相信這些襄人的。

這大概也是陳錢所在的幫派能在青山城存在如此之久的根本原因。

平安皺眉道:“平安聽不懂。”

陳長生道:“所以平安還要努力,等自己強大到不用他人庇護的時候,這錢,平安想不給便不給。”

平安低頭看了一眼手裡的木劍。

他想了想,道了一句:“我以後一定會變的很厲害。”

“是。”

“至少要比陳叔叔厲害。”

“那恐怕有些難。”

“很難嗎?”

“很難很難。”

平安眨了眨眼,問道:“可是平安還不知道陳叔叔有多厲害。”

陳長生本不想解釋這個事。

但想了想,還是要給平安一些念想才是,至少不讓他覺得那所謂的‘厲害’其實一點也不厲害。

“平安借劍一用?”

“給。”

陳長生接過了那柄木劍。

隨即朝那面前的牆上輕輕一揮。

“錚……”

平安好似聽到了劍的聲音。

再度望去的時候,那牆上已經留下了一道劍痕,約莫有一丈長。

他看的有些愣住了。

平安怎麼也想不到,自己學的劍竟然能做到這麼厲害。

陳長生將劍還給了他,小聲說道:“平安不可以跟別人講。”

平安愣了一下道:“孃親呢?阿姐呢?”

“也不可以。”陳長生笑了笑。

“哦……”

平安不明白為什麼不能說,但還是按照陳叔叔說,閉口不談此事。

他上前去摸了摸那道牆上的劍痕。

是真的,不是假的。

他不明白陳叔叔是怎麼隔著這麼遠將這面牆傷成這樣的,明明木劍都沒有碰到牆壁。

平安犯了難,他發現這是現在的他無法理解的事。

可是他答應了陳叔叔,不能告訴別人,那豈不是說也不能問了。

陳長生道:“一直練下去,平安總有一天能做到的。”

平安頓了一下。

他信了。

甚至於,他握著劍的掌心都多出了幾分力來。

這份力大抵是來自於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