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煙深吸一口氣,可眼前的一幕卻彷彿一根淬著毒的針,狠狠戳進了她的眼底。

所以,他們已經肆無忌憚到這個地步了嗎?

她咬緊牙關,自嘲和心痛的感覺似乎要將她淹沒。

可骨子裡的韌勁,卻讓南煙在同事的攙扶下站起身,努力的挺直腰桿。

“南煙,你沒事吧?”紀沅琛關切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才堪堪將南煙的神思喚回,她強忍著眼眶的痠痛,聲線沙啞的開口:

“沒事,只是……有點累了。”

身心俱疲的轉身。

那傲然挺直的脊樑,彷彿料峭寒冬枝頭的紅梅,堅韌獨立。

離開的瞬間,南煙完全沒有看到,身後的男人已經放下了手,微微顰眉轉頭。

“怎麼了阿旌?”

宋怡歡故作不解的凝眉詢問,視線卻落到了南煙離去的方向。

“我好像聽到了……”顧南煙的名字。

陸淮旌的聲音戛然而止,墨眸極快的閃過了一絲壓抑的情緒。

顧南煙,怎麼可能在這裡?

他真是昏了頭了。

“沒什麼。”他轉移了話題,視線重新落到了宋怡歡的臉上,柔聲詢問:“你的眼睛有沒有好一點。”

“可能是哭的太久了,所以很痛。”

宋怡歡淚眼盈盈的開口,淚水卻壓下了眼底的一抹精明的冷意。

阿旌,就這麼在乎那個賤|人嗎?

陸淮旌眉頭緊鎖,想到還在手術室搶救的老人,也忍不住出聲安慰:“不會有事的,放心。”

“可是我還是好怕……”

宋怡歡壓抑著哭腔出聲,微微顫抖著肩膀,想要再次靠上男人的懷抱。

但這一次,那挺括身影的主人,聲音卻是前所未有的嚴肅:

“怡歡,宋阿嬤是怎麼出的車禍?”

……

南煙是被紀沅琛攙扶回辦公室的。

她的手抖的不像話,甚至根本抑制不住那股無力感,過度的勞累讓她幾乎在觸到椅子的瞬間,便沉沉的閉上了眼睛。

紀沅琛沒有打擾她,只是體貼的蓋了一條毛毯。

但睡夢中的女人,卻恍惚的回到了小時候。

那個把他從水裡撈出來的少年,偃眉星目,熠熠生輝。

他說,別怕,我在……

……

南煙是被手機震動吵醒的,她摸索著接起,那頭便傳來了一道苛責的聲音:

“顧南煙,今天是你奶奶的壽宴,你都不知道回來嗎?”

壽宴……?

南煙眉頭緊蹙,聲線卻染上了幾分嘲弄的涼:“她不是說,我是個賠錢貨,不配出現在顧家嗎?”

自從母親生下自己以後,奶奶的詛咒和怒罵就沒有停過。

直到母親出事那天,這位老人家仍舊在怨懟她讓顧家沒了香火。

許是造物弄人,就連父親的顧朗的續絃馮佩雲,也只生下了一個女兒。

可顧老太太卻對這個孫女百般疼愛,視做掌上明珠。

這時候的南煙才恍然意識到,這個老太太怨恨的,從來都不是她的女兒身,只是因為恨透了她母親的錢權,讓她眼中的天之驕子,成為上門女婿而已。

電話那頭的顧朗顯然被氣到了,怒吼的痛斥:“顧南煙,別以為你嫁到了陸家,就可以為所欲為,我告訴你,晚上必須帶著陸淮旌回來,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宣佈!”

“嘟嘟嘟嘟……”

粗魯的結束通話電話,南煙盯著那已經黑了屏的手機,腦海中卻閃過之前的畫面,自嘲彎起嘴角。

陸淮旌……只怕現在正在和宋怡歡你儂我儂吧。

他一直都看不起她,怎麼可能跟她回顧家呢?

可她,現在還不能違背顧朗的命令,因為,她還有很重要的東西沒有拿回來。

南煙揉了揉痠痛的眉心,只能撐著疲憊的身體站起來。

跟科室的主任請了個假,便簡單的收拾了一下開車回了顧家。

熱熱鬧鬧的晚宴才開始,顧朗在其中穿梭,衣著得體,面帶笑意。

觥籌交錯之間,他看到了隻身前來的南煙。

臉色瞬間就沉了下來。

“實在不好意思,我有點事情要處理一下。”

他點頭送走那些貴賓,徑直來到南煙的面前。

開口便是質問:“怎麼就你一個人回來?”

“爸是覺的陸淮旌沒來,自己吹噓下的排場擺不下去了?”

南煙淡淡的開口,嬌容寧靜淡然的讓人覺的嘲弄。

顧朗被戳到痛處,更是惱羞成怒:“你胡說八道什麼?別以為你媽救過陸老爺子,你就可以一步登天了!”

壓低了聲音的怒喝,甚至還帶了幾分威脅和輕慢:“你要是還想知道她在哪兒,就趕緊給我把陸淮旌叫來!”

顧朗甩下一句話,便轉身去應酬宴會上的人了。

南煙閉了閉眼,將眼底那抹刺痛掩蓋,恨意卻如荊棘藤蔓般蔓延。

十年,整整十年,這就是她的命脈!

顧朗自以為掐住了她的三寸,她便無處可逃。

貝齒死死的咬唇,南煙只能深吸一口氣,轉身撥通了陸淮旌的電話。

第一次,無人接聽。

第二次,直接被結束通話。

她的心一點點的沉下,惴惴不安逐漸化作沉悶。

直到第三次撥通,終於有人接了起來。

她只覺得嗓子眼兒都乾涸了,只能輕輕開口:“淮旌,你能不能——”

“顧南煙,是我。”

宋怡歡戲謔的聲音似乎很是得意,輕輕的笑:“你找阿旌有什麼事嗎?他在洗澡,有些累呢~”

尾調上揚的嘲諷,炫耀的那麼輕而易舉。

南煙如鯁在喉,指甲深深的嵌進掌心,刺痛讓她維持著沉冷的聲音:“宋小姐,聽說,你的外婆還在醫院。”

聞言,宋怡歡果然惱火不已:“你什麼意思?想用那個老太婆威脅我嗎?

顧南煙,你別忘了,我外婆可是救了阿旌媽媽的人!你敢在她面前胡說八道,我一定撕爛你的嘴!”

宋阿嬤的事情,南煙也有所耳聞。

紅色家庭出來的女兒,從來都是剛正不阿,說一不二的。

只可惜,宋怡歡並沒有遺傳到她外婆的一丁點骨氣。

“宋小姐,我只是想提醒你,我和淮旌並沒有離婚,作為一個身份不恥的小三,你沒有任何資格在我面前叫囂!”

話落,南煙直接結束通話了電話。

晚上,孤男寡女,洗澡……

這麼幾個關鍵詞一出來,就算是不說做了什麼,南煙也心知肚明。

難過鋪天蓋地,彷彿潮水般要將她淹沒,可就在她準備去找顧朗說清楚的時候,口鼻卻突然被人被捂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