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人結社,自古就有,最早出現在中晚唐,不過在那之前其實就有,只不過說法不一樣而已。

比如百家爭鳴,一個道理。

但到了大魏朝,因為社會經濟的發展,能夠讀得起書的人越來越多,文化人自然也就越來越多了。

每個人都有思想,朝廷又不搞文字獄,很多型別的結社就如雨後春筍一般冒了出來。

比如他徐鶴,也是參加了兩三個社的社牛。

平日裡吃個飯,聚在一起寫寫詩,文人嘛,天天悶在家裡搞創作怎麼行?

怎麼都要出來裝一裝的。

但徐鶴明顯感覺到,師伯和老師的結社不可能這麼簡單。

“所以,師伯,你們是什麼社?”

“社名紅花!”

徐鶴:“……”

起個什麼名字不好,紅花社,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反清復明的紅花會呢?

請問社長是不是以為名叫陳家洛的先生?

“紅花社得名來自創立該社的社首吳閣老!”

“什麼?”徐鶴連忙叫住師伯,“吳興邦?吳閣老?”

謝鯤點了點頭道:“陸象山之後,心學到了本朝,先傳白沙先生,後傳甘泉先生,之後甘泉先生拜在白沙先生門下,成為白沙先生的衣缽傳人,至正三年,時任翰林院編修、侍讀學士的甘泉先生出任南京國子監祭酒!”

“就在那時,吳閣老拜在甘泉先生門下,成為一名心學門人!”

徐鶴聽完後腦袋有點疼。

一會兒白沙先生,一會兒甘泉先生,這到底誰是誰啊?

“白沙先生姓陳,名獻章,字公甫,廣州新會人!”

徐鶴聽到這個名字頓時瞭然。

陳獻章他還是知道的,歷史上號稱【聖代真儒】、【聖道南宗】、【嶺南一人】的儒學大宗師。

嶺南地區到現在為止,唯一從祀孔廟的大儒。

徐鶴之前只知道這位是另一個時空中明代性靈詩派的開創者,沒想到,這位竟然是大魏朝的心學奠基人?

其實徐鶴不知道的是,在這個時空中,儒學的傳承也跟歷史上一樣,陳獻章在明朝時提出【學貴知疑】教育理論,強調【提出問題】之於學習與成長的重要意義,逐漸形成嶺南學派。

他所倡導的白沙心學,打破程朱理學沉悶和僵化的模式,開啟明代心學先河,成為宋明理學史上是一個承前啟後、轉變風氣的關鍵人物。

“至於甘泉先生,名叫湛若水……”

謝鯤的話還沒講完,徐鶴驚呼:“湛若水?”

謝鯤愕然道:“你也聽說過湛師的名字?”

這……

何止是聽過啊。

湛若水跟王陽明是同一個時代的人,時人稱他和王陽明的心學理論並稱為“王湛之學”!

但其實,王陽明的很多理論來源其實都跟湛若水有關。

想到這,徐鶴嚥了咽口水問道:“師伯,你有沒有聽說過,一個名叫王守仁的……”

謝鯤皺眉想了半天:“王守仁?好像確實聽說過!很早之前吏部驗封清吏司主事好像就叫王守仁,但他已經過世多年了,怎麼了?”

徐鶴愕然:“去世了?怎麼可能!”

徐鶴的記憶中,王守仁確實擔任過吏部的主事,但具體是不是吏部驗封清吏司主事,他就不記得了。

可……可王聖人怎麼就沒了呢?

而且,他的學問呢,他的心學呢?

這……

謝鯤這時皺眉道:“怎麼了亮聲,這王守仁有什麼不對嗎?”

徐鶴有些悵然道:“沒什麼,只是突然想起一些事情。”

謝鯤盯著他看了一會兒後才道:“湛師在南京國子監時,認識了現在的次輔吳興邦,次輔大人跟隨湛師學習心學,回鄉後在鐵佛寺讀書,鐵佛寺是在一座湖心小島之上,島上遍地紅花。”

“後來次輔大人組織結社,討論心學,社名便以紅花為名了!”

徐鶴舔了舔嘴唇問道:“那師伯,你跟我老師也都是心學的門人?”

謝鯤坐在椅子上,就這個問題思考了很久後才回到:“我,算不上心學門人吧!但是我對心學還挺感興趣的,包括你老師,也跟我一樣,雖然入社,但並非象山門徒。”

徐鶴詫異道:“可是你剛剛稱呼湛若水叫湛師。”

謝鯤看了他一眼:“這有什麼?達者為師,湛師就算沒有心學,就憑他著作等身這一條,也足夠讓我等尊其為師了!”

徐鶴一想,好像也是,湛若水不僅心學是大牛,經學也很了不得。

據說他對禮記和春秋的研究在歷史上都很有名。

聰明人,你不能跟他們講道理,有的人真的一法通,則萬法通,反正主打就一個字——“牛”。

徐鶴心裡有太多的問題了,他又好奇道:“那荊川先生呢?”

謝鯤拔下玉簪撓了撓頭道:“紅花社本來是個討論學問的組織,但後來漸漸變成想要改變朝廷現狀的,志同道合的一幫人的結社了。唐荊川是個異類,他是湛師的學生,而唐煉則是次輔大人的學生,他倆都是真正的心學門人!”

“我就知道!”徐鶴心中吐槽。

這唐煉絕對有問題。

不過,唐順之真的……瞞得一手好人啊!

他怎麼就沒想到,這唐荊川在歷史上就是出了名的心學門人。

沒想到,到了這一世,橋歸橋路歸路,你們心學門人還是一起處啊!

“所以,今天唐煉點我參與辯論,他是故意為之?”徐鶴無語道。

謝鯤笑著點了點頭。

“那荊川先生邀請我去湖州玩,那也是帶有目的的?”

謝鯤道:“目的談不上,肯定是想探探你口風,你這顆大魏科場冉冉升起的新星,人家不也好奇你的道學立場嘛!尤其你還是李知節的學生。”

“靠!”沈浪心中無語,“原以為大家是一場乾乾淨淨的忘年交,誰知,唐順之這個糟老頭子饞的是他的身子!”

“那師伯,現在是什麼個情況?”

徐鶴原以為自己穿越過來,牛逼極了,現在才知道,身邊各個都是戴著面具的人,現在的他真的有些茫然了。

謝鯤笑道:“若是我猜的不錯,吳次輔很快就會找你聊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