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房裡,陸老爺子陰沉著臉,看著他面前的兩個孩子。

陸瑾年面無表情,沉嘉一臉疑惑。

剛剛李學慶的夫人給他通話,說李翰前段時間被人打了,監控沒照到人,李翰也被嚇壞了,怎麼也不肯說是誰幹的。

現在還在醫院躺著,身體還沒好全,非要吵吵著轉學,怎麼勸都不聽。她關心孩子,日夜在醫院陪護,有一次聽到他在夢裡叫陸瑾年的名字。

李翰肯定看到了打他的那個人的臉,但是被嚇壞了,怎麼也不肯說,睡夢中卻突然叫陸瑾年的名字。

那只有兩種解釋,一是他被打時陸瑾年就在旁邊,可李翰是在一個亂糟糟的酒吧外面被打的,怎麼看,陸瑾年也不是去那種地方的人。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打人的就是陸瑾年,所以李翰才不敢說,只想轉學避開他。

李夫人把這件事告訴李學慶,李學慶猶豫了,上次因為沉嘉的事,他已經厚著臉皮去求過一次陸家了。

而這次,如果不是陸瑾年打的,那他貿然上門,不是徹底得罪了陸家嗎?

如果真的是……那還可能是陸家對上次的處理結果不滿意,縱容陸瑾年打人呢。

這個啞巴虧,他吃了就算了。

可李夫人想不了那麼多,她護子心切,直接撥通了陸老爺子的電話。

………

掛掉電話,陸老爺子幾乎可以斷定,人就是陸瑾年打的。

記得有一天,老劉只接回了沉嘉,他說陸瑾年有事,晚些自己打車回來。

現在看來,就是那天出的事。

他捏捏自己的太陽穴,陸瑾年是他引以為傲的孩子,他實在想不到有一天他也會跟小流氓打架。

“陸瑾年,我管不了你了?還敢出去跟人打架?”

陸瑾年站的筆直,不卑不亢,一點認錯的反應都沒有。

“您不好教訓他,那就讓我來。”

“讓你來?你的方法就是把人拖到黑巷子裡打一頓?”

實在太讓他失望了。

陸瑾年抿下嘴,甚至還笑了一下,“是他自己蠢,躲到巷子裡去的。”

陸老爺子被他頑劣的樣子氣瘋了,一拍桌子站起來,“陸瑾年!”

沉嘉嚇壞了,陸老爺子待她一直是疼愛有加,溫溫和和的,她還沒見過陸老爺子發這麼大的火。

陸老爺子已經鐵了心要給陸瑾年一個教訓,意識到沉嘉還在,他想讓沉嘉回自己房間。

“嘉嘉,你先回房去,我有事要跟陸瑾年講。”

沉嘉聽出了陸老爺子努力壓制的怒氣,她直覺這事可能與她有關,不肯走。

陸瑾年轉過身來,用極低的聲音對沉嘉說:“快回你自己房間,被老爺子教訓這件事可太丟人了,我不想讓你看到。”

沉嘉急的要哭了,陸瑾年還有心思跟她開玩笑。

不由分說,陸瑾年捉住沉嘉的肩膀,推著她走出書房。

走廊裡,江嫂正躲在一邊打電話:“……夫人,您快回來看看吧,瑾年他又惹老爺子生氣了……”

“什麼?您去國外了?”

“不是……這次真的很嚴重……老爺子動了大氣……”

那邊好像掛了電話,江嫂焦急地又喊了幾聲:“喂?喂?夫人你別掛啊?!”

放下電話,江嫂唉聲嘆氣,“唉,這都什麼事啊?自己親兒子不管,跑到國外幹什麼?”

忽然,她又想到陸邵城好像也在國外,那吳麗瓊去國外幹什麼就不言而喻了。

她更加擔憂陸瑾年了,這親爹親媽各忙各的,就一個老爺子平時管著他,發起脾氣來還沒人拉的住。她搖搖頭,“好好的日子不過,找什麼小三小四的……苦了孩子了……”

沉嘉沒敢走的太遠,她躲在書房外面,聽到裡面的動靜越來越大。

“你給我站好嘍!”

陸老爺子氣急了,拿著柺杖往陸瑾年背上打去。

一聲悶響,裡面的人一聲不吭,愣是沒有喊疼。

“你是什麼身份?!啊?他又是什麼人?用得著你親自去打人?”

陸老爺子不解氣,又打了幾柺杖。

陸瑾年踉蹌一下,不過一瞬,他又穩住身形,站得筆直,一臉的堅定,不肯承認自己錯了。

“你還知道找個監控看不到的地方,我還以為中國的法律約束不到你了呢?”

見到陸瑾年沒有反應,一臉的死不悔改,陸老爺子更氣了,卻也不捨得再打他了。

他恨聲道:“你給我站在這裡,不承認錯誤,不準吃晚飯。”

陸老爺子拄著柺杖出門的時候,沉嘉還沒來得及躲開,被抓個正著。

“陸爺爺。”沉嘉攔住他,著急地跟他解釋,“其實都是我的錯,陸瑾年他是為了我才打人的。您不要再懲罰他了……”

她還沒說完,陸老爺子就打斷她:“嘉嘉,我打他,不是單單是因為他打人,這事不怪你,也不用給他求情。”

“你們這個年紀我也經歷過,衝動一點我理解,可是你們的人生剛剛開始,以後的遇到的事,比這更難處理的多了,不能都用暴力來解決吧。”

老人平時都是和藹的形象,這是第一次,沉嘉在看身上看到了望孫成龍的普通爺爺的樣子。

“他肩上的擔子重,我這樣嚴格要求他,也是為了他好。”陸老爺子語重心長,眼底的猶豫一閃而過,用堅定的語氣說道:“今天他必須認識到自己的錯誤。”

沉嘉勸不動陸老爺子,也勸不動陸瑾年,一個人急得團團轉,晚飯誰也沒吃好。

十點多鐘的時候,沉嘉從房間裡悄悄探出一個腦袋。

書房裡昏暗的燈光還沒有熄滅。

沉嘉嘆了一口氣,從廚房熱了一杯牛奶,偷偷端到二樓。

陸瑾年還站在原來的位置,臉色比上午更加蒼白,像是隨時會摔倒一樣。

“陸瑾年,你怎麼樣了?”

陸瑾年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他眼睛裡倒影出一張擔憂的面孔。

是沉嘉。

他眨了下眼睛,她並沒有消失,原來是真的。

他很想故作輕鬆跟她說一句他沒事,如果可以,他還想說一些耍酷的話來安慰她,可他的身體並不允許他這樣做。

實在沒辦法,他也只能選擇走另一條路線了。

陸瑾年手扶著發昏的腦袋,看準地毯的位置,選了一個合適的角度,摔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