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一臉真誠的黎援朝,杜飛忙擺擺手道:“援朝,你這麼說就過了!我雖然虛長你幾歲,但咱倆肩膀齊,論兄弟,讓我指點迷津,這……從何說起呀!”

黎援朝正色道:“杜哥,您就別謙虛了,過年前我給楚明哥和慧芳姐打電話了,慧芳姐說讓我拿不定主意可以來問你。”

杜飛一聽,這才恍然大悟,鬧了半天是楚明那兩口子。

當初楚明外放,關於去哪的問題,杜飛曾經給他們分析過。

難怪黎援朝會找上來。

看來黎援朝跟肖慧芳的關係的確非常親近。

不僅僅因為肖慧芳肯在這時候給他出主意,更因為黎援朝還就聽了她的建議。

杜飛聽他都這樣說了,也不好再推脫,笑了笑道:“既然是大明哥和嫂子讓你來的,那你就說說吧~不過我就提個建議,聽與不聽的,得你拿主意。”

黎援朝連忙道一聲“謝”。

杜飛則喝了一口冰涼的汽水,問道:“那你說說,你想讓我指點什麼事兒?”

黎援朝苦笑道:“杜哥,就是這次二十四校聯盟的事兒,我……”說著不由得嘬嘬牙花子:“讓他們再這麼鬧下去,我覺著……怕是要出大事兒呀!”

杜飛當然明白,他指的‘要出大事兒’是什麼意思。

二十四校聯盟這幫人,絕大多數是各個大院的子弟。

這令他們的立場天然就很矛盾。

這次黎援朝所謂的,被架在火上烤,也是因為這個。

杜飛卻有些奇怪,反問道:“援朝,我說話你別不愛聽,早知今日,何必當初?我想以你的智慧,應該不會看不出來,當這個所謂的‘二十四校總隊長’的副作用吧?”

黎援朝苦笑:“杜哥,你當我樂意當吶!”

杜飛這就明白了,鬧了半天也是有難言之隱。

至於具體什麼原因,杜飛沒再問,也沒必要問。

“那你現在……”杜飛直奔主題。

黎援朝深吸一口氣道:“我沒想到會這麼嚴重,如果再這樣下去……我怕以後連回頭的機會都沒有了。”

杜飛暗暗點頭,黎援朝雖然年紀不大,但看問題卻相當有深度。

他並沒有在表面的狂熱中失去理智。

頭腦依然非常清楚,而且心裡有他自己的底線。

但杜飛還有些不明白,問道:“那你家裡呢?不管你了?”

黎援朝道:“杜哥,我在六七歲的時候,我爸就跟我說過,沒有任何一場勝利,是不需要付出犧牲的。”

即便杜飛是局外人,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都不由得“咯噔”一下。

可想而知,黎援朝身為當事人,心情有多複雜。

“明白了!”杜飛伸手拍拍黎援朝的肩膀,反問道:“也就是說,你已經有了犧牲的心理準備,只是沒想到犧牲會這麼大。”

黎援朝點點頭,嘆道:“之前那些小打小鬧就算了,如果這次……真讓他們再胡來……我這個名義的總隊長能有好果子吃?”

杜飛則問道:“那你原本的計劃呢?”

黎援朝開誠佈公道:“原先我媽曾經說過,等這事兒過去,就讓我去東北,我爸有個老戰友在四十j,到時候我去當幾年兵,等風頭過去再回來。”

杜飛點點頭,這倒也是一個法子。

不過之前黎家明顯低估了二十四校聯盟的破壞力。

而且造成的後果也比他預料的更嚴重。

如果繼續吸取,黎援朝作為領頭的,等於在士途上直接被宣判了死刑。

甭管在部隊,還是在地方,他的上限都會被壓得死死的。

至於為什麼一定要這樣,杜飛掌握的資訊有限,猜不透原因。

也跟杜飛沒有關係,他也不想往深探究。

等黎援朝說完,杜飛問道:“你說想讓我指點迷津,那你想要什麼?”

黎援朝一愣。

杜飛解釋道:“說具體一點,現在到這一步,說白了就是你感覺犧牲太大有點不甘心了,是不是?”

黎援朝沒做聲。

因為之前他已經明白,家族需要他的犧牲,他也認可了這種犧牲。

可是事到臨頭,他卻反悔了。

說實在的,這種行為並不光彩。

杜飛則頓了頓,接著道:“援朝,其實你沒必要這樣耿耿於懷。”

黎援朝一愣,有些不太明白。

杜飛不緊不慢道:“從項羽設鴻門宴,到十面埋伏,兵敗垓下,只有四年。而當年不可一世的德三帝國,從橫掃歐陸,到戰敗投降,也不過是五年。”

“杜哥,您這是什麼意思?”黎援朝皺眉。

杜飛道:“我是說,這種天下大事,也僅僅四五年間就發生逆轉,更何況是別的?現在看是絕境,是斷了出路,可你等十年,卻有可能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見黎援朝仍有些不解。

杜飛乾脆道:“援朝,在我家裡,有些話出我的嘴,入你的耳,再到外邊,我可不會承認。”

黎援朝精神一振,知道乾貨來了,他連忙點了點頭。

杜飛道:“我沒記錯的話,在你上邊還有兩個哥哥吧?”

黎援朝“嗯”了一聲。

杜飛接著道:“你覺著,他們不出大問題,將來按部就班發展,你們家還能剩下多少資源來支援你?”

黎援朝一聽,臉色不自覺的陰沉下來。

其實這個問題他不是不知道,只是過去一直不願意仔細去想。

杜飛則道:“所以說,就算沒有二十四校總隊長這個名目,你將來的上限也不會太高。雖然有些不中聽,但是說白了,你存在本身,就是一個替補。”

黎援朝不由得有些洩氣,張了張嘴卻沒法反駁。

因為杜飛說的沒錯。

黎援朝苦笑道:“那按您的意思,我就破罐子破摔了?”

杜飛道:“這不叫破罐子破摔,我覺著應該叫‘做好自己該做的事’,然後就是耐心等待。在等待的間隙,看看書,學學習,充實自己,等待將來。”說到這裡,杜飛頗有些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而你現在的犧牲,將來都會變成你的資本,犧牲越大,收益越大。”

黎援朝一個字一個字的仔細聽,隨後眉頭緊鎖著長時間思考。

杜飛沒再說話,自顧自的喝了幾口汽水。

足足十多分鐘。

黎援朝直了直身子,站起來衝杜飛鞠了一躬:“杜哥,謝謝你!”

杜飛忙也起身,笑著道:“咱們哥們兒可不興這個,你再鞠倆躬,給我送走了。”

黎援朝也莞爾一笑,又坐了一會兒,才起身告辭。

杜飛一直把他送到四合院的大門外。

揮了揮手,看著他騎上腳踏車走了,這才轉身回去。

而在經過中院的時候,不由得看了看秦淮柔家。

秦淮柔姐倆帶仨孩子回秦家屯過年,一晃兒好幾天了,竟然還沒回來。

今年不像往年,過年有幾天假期。

今年過年不放假,按說秦淮柔和秦京柔在家待兩天就差不多了。

這麼些天都沒回來,難道出什麼事兒了?

杜飛一邊想著,一邊回到家裡。

與此同時,黎援朝卻沒有回家。

而是騎車子來到了空j大院。

把腳踏車停在宿舍樓的樓下,一溜小跑來到二樓的一個房間。

敲了幾下門,從裡邊傳出一聲“進來”。

黎援朝推門進去。

這間宿舍十分寬敞,佈局跟楚成結婚後,分到的宿舍差不多。

靠東邊是一張雙人床,床腳正對著一套‘一一三’的沙發茶几,沙發正面靠牆放著高低櫃,上面擺著一臺電視機。

在屋裡的沙發上坐著兩個人,正林雨晴和林天生姐弟倆。

“援朝回來啦~”林天生笑呵呵的起身去拿了一個乾淨白瓷杯子。

黎援朝脫了大衣,掛在門邊的木質衣塔上,坐下道:“晴姐過來啦?”

林雨晴則問道:“聽天生說,你去找杜飛了?”

黎援朝點點頭。

林天生拿起茶几上的茶壺,給黎援朝倒上水,問道:“他怎麼跟你說的?”

黎援朝原原本本把情況說了一遍。

林雨晴和林天生都聽的非常耐心,絲毫沒不耐煩。

末了林天生不由得嘆道:“這個杜飛還真有兩把刷子!以退為進,蟄伏待機,可惜……”

林雨晴道:“可惜什麼?”

林天生嘆道:“可惜晚了一步,已經不能為我所用。”

說著難得笑嘻嘻的看向林雨晴,調侃道:“姐,在這上,你比婷姐可差遠了,你要早點下手,嘿嘿……這樣的人才也可入我囊中。”

卻換來林雨晴一瞪眼:“又皮癢了是不是!”

林天生嘿嘿一笑,卻沒敢再逗悶子,轉而看向黎援朝:“援朝,你覺著怎麼樣?”

黎援朝嚴肅的搖搖頭道:“我有些看不懂,他說這些話聽著固然很有道理,卻有一個前提……”

林天生接茬道:“他能預見到幾年,甚至十幾年之後的大方向和形勢。”

黎援朝緩緩點點頭,又說起年前跟肖慧芳打電話的內容。

林雨晴則皺了皺眉:“他真有這個能耐?有那麼長遠的眼光?”

黎援朝沒吱聲。

林天生眼睛微眯,沉聲道:“有沒有這個能耐,拭目以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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