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高熾看著手裡的書信。

身旁站著世子府大管家張全,這位當年的長隨。

“墨副使突然投靠我們王府,到底是否真心實意,要不要再觀察一段時間?”

“應該是真的,不過多觀察也無妨。”

朱高熾冷靜的說道。

他知道墨麟此人。

歷史上此人投靠了燕王。

所以啊,朱允炆在對付燕王朱棣的時候,首先把北平官員進行了調動,這步棋還真沒有錯。

因為的確很多官員已經投靠了朱棣。

不只是墨麟這些高階官員,還有許多中下級官員,包括吏員都有許多。

這是朱棣多年在北平主政的影響,還有每隔幾年,朱元璋就下旨增權朱棣的舉動。

從朱棣建功立業開始,他的權勢就擋不住了。

朱元璋可不會顧忌。

在他心目中。

長子傷了他的心,早早的離他而去。

次子是個敗家子,早就被他放棄。

老三是個無用的,指望不上。

唯獨老四。

歷史上從朱棣第一次帶兵出征開始,建立一個又一個的功績。

立功就得賞,如此爭臉的兒子,經歷多回失望的朱元璋,豈能不在乎。

朱元璋不指望朱棣能指望誰呢?

所以朱元璋逐漸重用朱棣。

越是重用朱棣,朱棣每回完美的答卷,又讓朱元璋給了朱棣更大的重用。

一直到這回下旨朱棣巡邊,範圍超過了北平。

因此朱高熾推測墨麟的心意,是否已經有了交好王府的心思,原來的朱高熾威望不足,墨麟肯定直接找朱棣。

但現在不同了,所以墨麟透過自己來傳達,也不失為條好路子。

“看來朝廷那邊不少人已經盯上了咱們。”朱高熾放下了書信,站起身伸了個懶腰。

從十幾歲開始,每日與看不完的公文打交道,連鍛鍊的時間都減少了。

哪怕到了今日這一步,也身不由已啊。

習慣了。

“那些人就看不得別人好過。”張全很氣憤。

“以父王如今的威勢,他們不在意才失職,不過也不用在意,我們把自己的事情做好。”

朱高熾在書房走動了幾步,然後盯著牆壁上懸掛的輿圖。

北平諸衛,開平諸衛,大寧諸衛,石匣營……金州衛,朱高熾視線落到了遼東。

“寧王府還有遼王府那邊最近有什麼動靜?”

“寧王府對當下的局面有不滿的聲音,不過並無大礙,倒是遼王府那邊看不清楚。”

遼東有三個藩王。

遼王,韓王,沈王。

但是目前就藩的只有遼王,其餘兩位藩王年齡太小,目前還養在應天府。

如果歷史不變,後面兩位王爺沒有就藩的機會。

所以偌大的遼東,主要的對手只有遼王。

這位比自己大一歲的藩王。

“世子妃最近怎麼樣?”

“前幾日郭老爺讓人送來了許多遼東特產,世子妃收下後,和那邊的老人聊了許多,聽說還落淚了。”

“落淚?”朱高熾皺起眉頭。

“丫鬟們說世子妃想家。”

“既然世子妃想家,就讓世子妃回家省親一日。”

“這?”

張全大驚。

“想什麼呢?”朱高熾露出笑臉:“世子妃品德淑良,實為賢妻,她傷心想家,我又如何會置之不理呢。”

“這不合規矩,只怕王妃處不好說服。”

“我去說吧。”

想要控制遼東離不開郭家。

日子不長了。

能多掌握一分那也是好的,如果郭家站隊王府,至少能為王府帶來數萬精兵。

就算郭家仍然保持中立,自己在金州開拓出來的力量,也會更容易的成長。

更不提靖難之役中,來自遼東平亂的軍隊,讓朱棣首尾難以兼顧,費了好大的力氣。

如果能解決這些問題,此消彼長,王府的力量增添一分,朝廷的力量消弱一分,結果大不同。

不久。

按察使司副使墨麟,升為了按察使司正使,補上了原王禮離去的空位。

按察使司副僉事姜言得,升為了按察使司僉事,補上了原高勉犧牲後的位置。

這位下級官員,多年來終於從司獄司熬出頭。

如今可以稱之為高階官員,有了更遠大的前程,在更大的池子裡奮鬥。

王府大門的街道,停靠了許多的馬車。

郭彩蓮心中五味雜陳。

夫君應該是心疼自己的,誰家能有這個福氣,她的確想要回家看看,看看父母和兄弟。

準備了十幾車的禮物,都是夫君吩咐的。

可突然間她又不想走了。

在王府中雖然見到夫君的次數少,可終歸能見面,這次出門好幾日,想到見不到夫君,郭彩蓮心中就難過。

郭彩蓮的確是位痴情的女子。

雖然政治手腕很低,簡而言之不夠聰明。

車隊終於出發了。

打著王府的旗幟,在北平火車站,早已停靠了專列。

在火車上,郭彩蓮好奇的望著窗外。

沒有嫁來王府的時候,北平的變化就很大了,沒想到北平每年都有新的變化。

鐵道兩旁經過了幾處團建房區。

那高大的樓房,寬敞的道路,獨特的水塔,還看到了學校,圖書館大樓。

“修了這許多的房子,佔了不少田地吧。”郭彩蓮好奇的說道。

“這裡原本是荒地。”

有本地的丫鬟解釋。

“那就好。”

郭彩蓮笑了起來。

這些無法耕種的荒地,會在四百年後,因為明末引進的番薯已經傳播到此地,這些荒地會被農民們利用起來。

再過六百年。

人民被組織起來,與天奮鬥,在全國大興水利工程,修建了一座又一座的水庫。

這片用來種番薯的荒地,又被改造成為了良田。

要麼增加田地產量,要麼增加田畝。

提高農業產出無非兩種手段。

番薯讓清朝增加了田畝,那些荒地被開發了出來,可以用來種植番薯。

而新中國靠著先進的組織力,把荒地變成了不缺水灌溉的良田,又取代了番薯的種植。

番薯的重要性逐漸退出了時代的舞臺中心。

天津火車站。

工作人員早就做好了接待準備,管事們親自出馬。

郭彩蓮在嬤嬤和丫鬟的服侍下登上馬車。

馬車直接從站臺駛向碼頭。

還有裝運禮品的車輛,近百名侍衛跟隨,加上嬤嬤和丫鬟們乘坐的馬車,隊伍拉的老長。

天津的碼頭也有官員接待。

在碼頭上,其餘的船隻被安排到別的碼頭。

停靠著一艘專門清掃過的海船。

甚至重新刷過一層,顯得明亮,由中華重工包下,結果大商人直接出錢買來送給王府。

從金州趕來的金州水師戰船,有三艘停留在旁邊,他們會護送世子妃的船隻透過遼東灣,抵達廣寧城。

許多聰明的人,聞到了一種政治味道。

對於世子妃回家省親的舉動,給予了不少的關注。

金州水師的舉動,無異於對外的表態。

同樣。

天津水師也派出了五艘戰船。

歷史上在朱棣時期,因為遼東的平倭寇大捷,導致北部海域數百年的太平。

天津水師因此沒落。

一直到明末後金崛起佔領遼東,天津水師才得以重新恢復。

現在的天津水師,仍然是黃海重要的海上力量,與後起之秀金州水師暗中較勁。

一個主要控制渤海,一個主要控制黃海。

兩支水師的態度,證明了支援王府。

不過金州水師是朱高熾親手建立,反倒是天津水師的發展落後於金州水師。

從船隻的大小就可以看出來。

金州水師的船隻不但要大些,在船頭和船尾還安裝了火炮,金州水師多是新船。

外表上天津水師已然輸了,因此天津水師才賭氣一般的派出了五艘。

輸人不輸陣,氣勢上不能輸。

兩支水師的船隻也各行一邊,一個在世子妃乘坐船隻的左邊,一個在世子妃乘坐船隻的右邊。

此時。

金州出現了一位新的合作伙伴。

那位平田增宗身邊的漢人翻譯,竟然沒有死,帶著裝載兩千倭人的船隊抵達廣鹿島。

兩千倭人中,有三百名婦人。

這是林場要求的。

現在的倭人交易,已經不在限制於青壯,年輕的倭婦也能賣出價錢,甚至比倭人還要高。

這兩千倭人,從一兩銀子的價格,漲到了三兩銀子,也就是說價值六千兩。

俗話說萬貫家資。

這一趟買賣下來,就快抵得上傳統農業社會中大富之家的資產。

天下還有比這更暴利的買賣嗎?

劉英不認為自己會失敗。

只要靠著和金州的買賣,他東山再起覺得不成問題,平田增宗敢害自己,這個大仇一定要報。

“金州可以支援你,但是金州的規矩誰都不能違背,在黃海上不可以劫掠。”

“馬掌櫃放心,金州的規矩我絕對不會違背。”

“我說你也挺狠啊,聽船上的人說,你把人家好幾個村子連鍋端的一乾二淨。”

“沒有亂殺人。”

劉英解釋道:“老人放過了,青裝和婦孺運了過來,那些孩子則被我養了起來。”

“看來你野心挺大的。”

“不敢不敢,只是海外生活艱難,必須要謀遠。”

“你要小心啊,等那些孩子長大了,容易養虎為患,最後傷了自己,那可真是笑話。”

“嘿嘿。”

劉英傻笑了兩聲。

他聽色目人說過一些東方以外的事情,其中就有如何培養奴隸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