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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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寺聽到走近的腳步有些不對,才走出來看了眼,見到沈宜亭艱難行走的樣子,眉頭不自覺的皺了皺。
他聲線平穩,但仔細聽似乎藏著一些冷意:“腳怎麼了?”
江寺心裡隱隱有些焦躁,他想到今天見到趙清對方說的。
原以為李沉舟只是鬧騰一下,畢竟他心思來得快去得也快,再者,他對上沈宜亭誰吃虧還真說不定,所以江寺便沒有出席,以免在外人面前戳穿他和沈宜亭維持的不和假象。
但沒想到對方竟然帶著傷回來。
讓江寺有些不是滋味,看沈宜亭疼的皺眉,更是在心裡將李沉舟拎起來打了一頓。
這小子,對女子也能下這麼重的手?這麼狹隘麼。
隨即便覺得更加愧疚。
沈宜亭看見是他,一開始還有些驚嚇,隨後便放鬆下來,“世子啊,你在這做什麼?”
說著她回頭看了一眼。
永威侯今日不回府,回來的時候也沒聽管事說起今日府上有客人。
從大門到前廳的一條路下人都很少來,一向沒什麼人。
沈宜亭突然意識過來,看著他略帶驚訝的開口:“莫不是在等我?”
江寺盯著她的腳,沒回答。
反而岔開話題,點了點她的傷,又問了一遍:“腳,誰弄的?”
沈宜亭無所謂的晃了晃腳尖,她手指上還勾著那個裝著凝神木的袋子,心裡覺得自己賺了,所以有些開心,說話語氣也不免帶上幾分雀躍:“啊,這個啊,不小心踩到了樹枝,崴了一下。”
剛說完,就看見江寺一下蹲了下去。
男人伸手朝她腳踝抓過來,沈宜亭驚了一下,下意識朝後退了一步。
但她腳踝有傷,走路也不穩,一動便差點摔倒。
男人視線餘光注意著她,見她身體晃悠幾下,馬上站起身將人扶住。
他帶著滾燙熱意的手掌貼在沈宜亭背上,因為男女之防,沒敢接觸她的腰間,只見一隻手置於她身後,將她穩穩拖住。
江寺也怕力道不夠,所以身體也稍微側了側,整個人站在沈宜亭身側。
他身形高大,肩寬腿長,往那一站便打下巍峨的陰影,將人的目光全然都蓋住,只覺得一股侵襲般的氣息襲來。
沈宜亭還不如他身形一半高大,兩人站立時,她宛如被江寺捧在身前的一隻鳥雀,顯得嬌弱無比。
沈姑娘雖然聰敏,可身體確實瘦弱。
江寺想到。
然而沈宜亭卻沒有旁的心思,她腦海空白了一秒。
男人身上帶著皂莢的淡淡清香,但擋不住年輕力壯的青年身體帶著無邊的熱意,只是稍微靠近,沈宜亭便覺得似乎蹲在篝火面前一樣,燒的她臉熱心燥。
“亂動什麼”,江寺眨了眨眼,回過神,語氣不明道。
他聲線依舊平穩,只聲音稍微帶了點啞意,說完,便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舉動的確有些突兀,於是解釋了一句:“我看看有沒有傷到骨頭。”
沈宜亭下意識咬了咬唇,低聲回:“我先前看過,應當沒有。”
江寺瞥了她一眼,明顯不信。
沈宜亭便沒有說話,只略微伸出受傷的腳尖,由著他檢查。
男人退後一步,在她面前蹲下身子,手指朝著她踝部探去。
江寺沒有動她的鞋襪,女子對這些都有些講究,雖說沈宜亭心底常覺得所謂的男女區別都是狗屁,但江寺不能同她一般,不然顯得去輕浮。
他也十分注意,避免觸碰到她身體其他地方,所以只伸出兩指,在腳踝上下捏了捏,似乎試探骨頭的位置和狀態。
沈宜亭身體一向敏|感,更何況她同男人的體溫也有很大差距,江寺指尖在她踝部貼著移動時,就好像兩塊高溫的石頭,順著腿部滾動,連帶著血管流淌的液體都惹上了熱意。
好容易等他看完,起身,沈宜亭便輕輕鬆了一口氣。
江寺轉頭看她:“沒傷到骨頭,但腫起很大,近來不要走動了。”
他語氣警告。
江寺大多數時間都在軍營,這種傷勢對他來說是家常便飯,放在旁人身上他連個眼神都不會多給,但這人是沈宜亭。
就帶上了不一樣的意味。
他打量了一眼對方,沈宜亭渾身好像玉做得一般,像是輕輕一碰就會碎掉,她今天特意打扮,唇上淺淺點了一點硃砂,穿了一聲格外亮眼的裙裝,更加襯得她容顏姝麗,也更顯得像剛出爐的陶瓷,就是和擺在名貴的架子上,日日精心擦拭,使她不染塵。
實在是太脆弱了。
江寺想。
他無聲嘆了口氣。
沈宜亭還沒反應,便將他再度蹲了下來。
這次是背朝向她。
男人肩背寬闊,從脖頸露出一節肌肉,看上去格外結實,透著一股力量感,他背脊停止,將身上的鋒銳氣勢展露,似一把出鞘的鋒利的長劍,冷銳,堅硬。
“上來。”
江寺回頭瞥了她一眼。
“你這樣走回去,明日還能不能起來都是問題。”
他解釋道,同時心底也勸慰自己,說到底沈宜亭受傷也全是因為他。
若不是李沉舟為了給他出氣,沈宜亭也不會遭罪,他二人本就沒有矛盾,只是處於局勢,必須裝成這樣,如此反倒讓沈宜亭受了委屈,江寺心裡有些過意不去。
就當是彌補她的,他想。
沈宜亭有些猶豫,但江寺說的也不錯。
她在郡主府便強忍著走了幾步,回來的路上腳踝幾乎肉眼可見的越腫越大,沈宜亭也擔心傷的太狠,難調養。
所以只是猶豫了一下,便做好了決定。
她緩緩靠江寺,男人的身軀好像一堵牆,在她壓下的瞬間沒有動彈分毫。
沈宜亭知覺到鐵鏈一樣的手臂,穿過她的腿彎,然後用力將她托起,期間她身子顫都沒有顫一下。
然後她便被江寺整個背起來。
身體緊貼著對方火爐一樣的身軀,沈宜亭有一瞬間以為自己在火架上烤。
險些要將她燒化了。
江寺何嘗不是。
沈宜亭太輕了,與他就好像羽毛一般,但她身軀柔軟,同他相比,更像是水。
軟軟的一灘貼在他背上,沒什麼重量,但有強烈的存在感,讓他不容忽視。
特別是沈宜亭身上那股冷香,似乎也縈繞在他周圍,江寺腦子有短暫一秒想過,他會不會背完沈宜亭後,身上也帶著這樣的香。
只是他堂堂英勇永威侯世子,北策軍少將軍,染著一身甜膩冷香,像什麼樣子。
江寺思緒在從前廳到後院短短的一條路上,飛走了好多次,最後都被貼緊他的溫熱觸感召喚回來。
沈宜亭的呼吸就打在他的頸間,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頸部的肌膚可見的一點點染上幾分緋紅。
沈宜亭原本還有些羞澀和尷尬,但等看到江寺的變化,突然就笑了出來。
“噗嗤。”
她笑聲一點沒遮掩,引得江寺腳步一頓,偏頭去看她。
他稍微側了側,就和近在咫尺的沈宜亭對上臉。
對方昳麗的容顏被放大展開在他眼前,沈宜亭臉上還帶著笑,眼中突然映出他的影子,就在那小小的澄黑的瞳孔中,充斥著他的五官,江寺突然覺得,這場景比周圍的所有風景都嬌豔。
已然走向深秋,周圍的樹葉泛黃,空氣中染上了寂寥淒涼的氛圍,然而江寺有一瞬間,被一閃而過的燦爛帶回了最靡麗三月春華。
“笑什麼?”他迅速垂下頭,掩飾好自己短暫的失態。
沈宜亭伸手捂了捂嘴。
世子處於好心幫她,還揹她回去,沈宜亭覺得自己不應該笑話江寺容易鬧大紅臉。
所以她馬上轉移了話題,將手從男人的一側伸出去,在他面前晃悠幾下。
“世子猜猜這是什麼?”
“可是好東西,光是為它,我這一趟出去得就不虧。”
沈宜亭有些得意。
江寺瞥過去,沈宜亭白的亮眼的手臂就在他面前晃悠,他愣了一秒,看上她手指勾著的黑色錦袋。
那袋子大約有他一掌那麼大,裡面的東西在袋子外面凸起一個角,像是一個硬物。
“玉?”
江寺想到了那麼大一個的玉如意,或者玉珊瑚。
但他馬上就否定,“不對,你不像喜歡這些的樣子。”
他語氣有些篤定。
聽得沈宜亭又笑了笑,有意調笑他:“誒?玉誰不喜歡,又值錢,還好看,怎麼就不是了?”
江寺這下也有些迷茫了。
“你喜歡玉?”
沈宜亭沒回答,手指勾回去,將袋子開啟,拿出裡面的凝神木。
“看。”
“不是玉,不過凝神木比木頭都珍貴。”
凝神木,江寺在心裡唸了一遍這個名字。
他不懂藥理,很多草藥他都說不上名字,但不妨礙知道最有名的那些。
“千金難求凝神木?”
凝神木曾經在暗市炒出天價。
沈宜亭‘嗯’了一聲。
“凝神木在深秋就會掉落成熟的斷枝,斷枝一般可以用藥,效果極好。”
“凝神木做成的藥方,於神能使人眩暈,陷入黃粱一夢,醒來便覺神清氣爽,恍若新生。於體,能是經脈疏通,全身通暢,延壽十年。”
沈宜亭解釋,她又將這一截斷枝收好。
若不是今日正好撞見凝神木落枝,還出了那樣的烏龍事,這好事怎麼也輪不到她。
一想到這裡,沈宜亭頓時美滋滋起來。
她一向情緒都很淡,幾乎不顯,但這還是江寺頭一次見她表現出這麼喜悅的樣子。
所以心下也多了幾分好奇。
“你拿到這個,便如此高興?”
沈宜亭毫不否認:“那是自然,於醫者,珍稀藥草有多難得,此刻便有多喜悅。”
珍稀藥草。
江寺又在心中唸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