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用過早飯,江扶月便命人備下了馬車,準備往江家去了。

江扶月站在廊下吹風的時候,去安排馬車的驚蟄回來了。

她臉色不怎麼好,隱隱含著幾分怒氣,身後還跟著江扶搖從江家帶來的丫鬟,錦繡。

“見過大姑娘。”錦繡屈膝行了一禮,姿態卻並沒有多少恭敬,“我家姑娘如今身邊伺候的人太少了,我一人忙不過來,還請大姑娘再給我家姑娘安排一些人吧。”

“還有,我家姑娘這次來得匆忙,衣裳和釵環首飾什麼的都沒帶多少,還請大姑娘撥些銀子,我們要上街轉轉。”

“嗯,”江扶月微微點頭,語氣慵懶又隨意,“掌嘴。”

錦繡眨眨眼,還沒反應過來,臉上就捱了重重的一巴掌。

“啪”地一聲脆響,打得錦繡的臉都歪了過去,臉上也迅速浮現出了一個清晰的掌印。

驚蟄甩了甩有些發麻的手,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穀雨捂嘴輕笑:“奴婢還真是第一次見有人把自己無能說得這麼理直氣壯呢,真有意思。”

江扶搖第一次來的時候沒帶自己的丫鬟,那時候,茯苓一個人就能把她照顧好,到了錦繡這兒卻又人手不夠了,這不是無能是什麼?

該打!

“你若自認無能,就領一頓板子,回江家去吧,”江扶月淡淡道,“你走了,我自會再給你主子安排個得力的人。”

聞言,錦繡大驚,頓時也顧不上什麼臉疼不臉疼的,撲通一聲就跪下了:“不!奴婢、奴婢能照顧好三姑娘的!只求大姑娘不要打奴婢板子,也不要趕奴婢走!”

說到最後,聲音裡竟然帶上了哭腔。

她不過是覺得江扶月既然把她們迎到侯府,那自然是要好吃好喝好玩地招呼著,而不是像如今這樣,分了個院子就不管她們死活了。

她一個伺候主子的貼身丫鬟,如今竟然還要幹灑掃庭院,甚至倒夜香這樣的髒活,她哪裡能受得了?

可上次被江扶搖留在家裡,時時刻刻被一個刻薄至極的婆子盯著,稍有差池便是一頓竹板的日子還歷歷在目,若是江扶月把她打發回去,那她的下場肯定比留在這兒更慘。

思及此,錦繡害怕得身子都開始打顫了。

“這兒是侯府。”驚蟄淡淡道。

錦繡一愣,反應過來後,連忙把額頭貼在地面上:“夫人!求夫人不要責罰奴婢!奴婢定好好照顧三姑娘!”

見狀,驚蟄這才看向江扶月,語氣緩和下來:“夫人,外頭馬車已經備好了,咱們走吧。”

江扶月點點頭,經過錦繡身邊的時候,突然步子一頓:“好好照顧你家姑娘,叫你家姑娘在後院隨意玩鬧,卻不可出侯府一步,否則……錦繡姑娘怕是要遭殃了。”

一個巴掌、一句話,就能把錦繡嚇成這樣,可見是個好拿捏的。

與其自己找人時時刻刻盯著江扶搖,不如把她身邊的人收為己用。

果然,錦繡連連點頭,聲音裡仍是壓不住的恐懼:“奴婢、奴婢知道了!”

直到江扶月帶著人走遠,聽不見腳步聲了,錦繡才一下洩了氣,癱坐在地上。

她就算是再蠢,也反應過來如今事態不對了。

她看看這四周高高深深的圍牆,再看看院中幾個明顯面色不善的丫鬟婆子,頓時欲哭無淚。

知道了,卻晚了!

錦繡不敢再耽誤,連忙從地上爬起來,灰溜溜地回了西跨院。

彼時,江扶搖才剛起床,找不到伺候的人正心煩,錦繡這一回來,正好撞到槍口上,迎面就是一句怒斥:“你跑哪去了!我叫你半晌也不知道進來伺候!——你這臉怎麼了?”

好明顯一個巴掌印。

錦繡連忙上前給她更衣。

“姑娘……”錦繡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外頭,窗外和門外都沒有人影,這才大著膽子道,“姑娘,我今早上去找夫人,夫人說……不許咱們出門,只能在後院玩,夫人手下的驚蟄姑娘還打了奴婢!這、夫人這是什麼意思啊?”

“什麼什麼意思?”江扶搖不耐煩地道,“出門不就是京城嗎,京城裡有什麼好玩的?”

京城是她從小玩到大的地方,早就膩了,如今,她好不容易能來這高門侯府的後院玩玩,叫她出去她還不想出去呢!

“再說了,驚蟄打你幹什麼?她最是穩重的,你別是做錯什麼事或者說錯什麼話了吧?”

看著江扶搖一臉的懷疑,錦繡只覺得嘴裡似乎泛上來一股血腥氣。

她咬了咬牙,接著道:“但奴婢聽夫人那意思,好像是要禁咱們的足啊!”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了,江扶搖也該察覺出什麼不對了吧!

正如錦繡所願,江扶搖果真皺了皺眉:“你的意思是……”

錦繡睜大了眼睛看著她,目露期盼。

江扶搖凝神思索了一會兒,又毫不在意地擺了擺手:“得了吧!禁足都是不能出自己的院子,哪能像我一樣自由啊?”

她又不是沒被禁過足,被困在那一方小小的院子甚至屋裡的時候,滋味確實難熬,但是這偌大個侯府的後院都隨她隨便玩,這也叫禁足?

花園那麼大,好吃的好喝的也隨她隨便吃喝,閒著沒事甚至還能去湖邊釣魚!

這要是也能叫禁足的話,那她認了!

見狀,錦繡只好徹底歇了心思,認命地伺候著江扶搖穿好外衣,又扶著她去梳妝。

——

那廂,馬車在江家門口停下。

江柏生還在外頭公務沒回來,前院靜悄悄的,連下人也不怎麼見,不知是不是去哪躲懶了。

江扶月一路順順當當地走到後院,經過昔日住過的院子時,她腳步一頓。

從外面看,院牆和大門都是乾淨的,一看就是有人時常過來打理。

驚蟄也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頓了頓,她上前輕輕將門推開了。

院子裡的敗落場景便就這麼映入眼簾。

地上的落葉也不知多久沒有清理了,積成了厚厚的一層,屋舍更是破敗不堪。

只是三年沒人住而已,竟然就荒廢成了這樣。

江扶月抿了抿唇。

片刻後,她移開目光,然後繼續抬步朝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