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水淼淼裹著千羽鶴氅跟著冰藍蝶避讓著巡邏的人群,昨夜她沒有在約小哥哥。

不知此時為何會步履匆匆的往那山谷林間趕,忐忑的心中還懷著一絲絲的期待。

當水淼淼下定決心,要做一件很危險的事,需要一個監護人的時候,腦海裡閃過的第一個念頭竟然是小哥哥。

而冷凝痴和花逸仙赫然都不在列。

這裡是獸皇宗,問題或許出現在獸皇宗,而花逸仙是···不是惡意揣摩,水淼淼只是不想茫然生嫌隙。

至於冷凝痴,水淼淼怕嚇到她,那時候的自己一定很醜。

有千百種不選擇他們的理由,水淼淼卻說不出一個半個想到小哥哥的理由。

沒有期盼山谷林間能看到小哥哥的身影,小哥哥已經陪她胡鬧了三個夜晚,昨夜撒了瘋還咬了他。

這也是水淼淼沒有在邀約他的理由之一,臉臊的慌。

所以沒有在期待什麼。

水淼淼只是覺得那個地方,很隱蔽,很適合做她的實驗,而不驚擾到旁人。

就算沒有監護人她也是要試一下的,就一下,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聽到背後傳來的窸窸窣窣的動靜。

穆蒼皺起眉。

這地方本應該無幾人知的。

實乃掃興,穆蒼準備閃人,餘光掃過,發現淡淡的幽藍色光芒。

心瞬間狂跳不止,腳似粘在了原地,挪不開半分。

是水淼淼嗎?

他以為水淼淼不會來了,誰叫昨晚沒有新的邀約,也是的,他的動作太過冒犯。

而她昨夜又是那麼的難受,自己卻什麼都做不了。

想來就算在固執,若有個一兩天也應該就會離去,而自己無法跟隨在其後,也做不到正大光明去看她,好在這裡還有些記憶。

他在回憶,然後他紅了臉,身後傳來的動靜,似捕捉到他秘密的細網,將人一網打盡,無處可逃。

穆蒼僵在原地,四肢不在聽使喚。

“小哥哥?”扒開灌木叢,水淼淼看著面前的人影驚訝的喊道。

“嗯。”穆蒼點著頭,機械僵硬的轉過身,像做錯事的小朋友。

這般心有靈犀的嗎?

真是個奇蹟啊!

若是能在早些遇到的話。

為何會想到這些?

水淼淼搖搖頭,甩掉心中不知所謂的干擾,笑盈盈的大步一躍跨出了灌木叢,在穆蒼面前落地,“小哥哥為何在這,是睡不著嗎?”

“算,算是吧。”莫名的緊張,穆蒼想逃又想湊近,不知水淼淼為何今夜還到此地,他控制不住自己亂飛的思緒。

“太好了,我正想著你呢!”水淼淼直接抓上了他的手,眼中是藏不住的興奮。

手上源源不斷傳來的溫度,讓穆蒼瞪大了眼睛,心中慌亂不已,好什麼想什麼?

“你能幫我護個法嗎?”

宛若小鹿亂撞的心跳,隨著水淼淼的請求慢慢歸於平靜,穆蒼抽回自己的手,“你要做什麼?”

他了解水淼淼,昨日失控今日就要護法,她是嫌陷的不夠深,“你就不能直接離開嗎?”

“嘖。”固執的小哥哥,水淼淼此刻特別有事業心,就想趕快解決耳邊的噪音,那什麼的都沒過腦,直接的問道,“你就說幫不幫吧。”

穆蒼盯著水淼淼嚴肅的一言不發。

水淼淼卻展著笑,她理直氣壯,她知道小哥哥不會拒絕的。

穆蒼默默從空間裡掏出毛毯。

水淼淼眉花眼笑的拽住了穆蒼手裡的毛毯,“這個就不用鋪了,我想我會從石頭上摔下來的,地上也不用了。”

水淼淼看著穆蒼的一舉一動,就算他現在憋著氣不願意講話,她也知道是什麼意思,“快收起來,地上是涼,可一會兒我應該也不太可能感到涼,說不定還會很狼狽,還望小哥哥不要被嚇著。”

穆蒼搖搖頭,推開水淼淼的手,固執的將地上鋪上了厚絨毯,看來他真是氣的打定主意不說話了,他不能為水淼淼分擔什麼,就只能做這一點點小事了。

“好吧,謝謝了。”

解開了千羽鶴氅,今夜風還是有點涼,地上的絨毯讓她不至於一邊打擺子一般運轉心法。

在之前,水淼淼定是要先打坐,好好穩固一下心神,然後在去做死的。

水淼淼也知道自己是做死啊。

穆蒼站在水淼淼身後,時刻警惕著。

水淼淼要印證自己的猜想,就在剛剛,她全心全意的關閉了靈語,密不容針。

耳邊噪音就奇蹟般的消失了。

這大概已經印證了她一半的猜想。

還有一半,有些讓人膽顫。

獸皇宗跟桃花源是有關聯嗎?

水淼淼不願意妄作定論,心中一橫,開啟了靈語。

失控就在一瞬間。

是惡魔的低語。

比在桃花源裡聽到的還要清楚。

這是林間,那噁心麋亂的聲音卻壓過了一切,如在桃花源聽到的一樣,隨著聲音,那從骨子裡散發出來的恐懼,攪這水淼淼的五臟六腑,令她恨不得立即自戳雙耳。

水淼淼此刻應該穩住心神,然後關閉靈語。

但做不到。

這聲音比在桃花源裡聽到的真實恐怖百倍。

“淼淼!淼淼!”發現異常,穆蒼將水淼淼禁錮在懷中,一聲聲的喊著。

關閉不了靈語,也戳不了雙耳。

水淼淼被迫的聽著,像是念經文的語速,卻處處透著惡意與罪惡。

聽著那些呢喃,感受著,以為它們只環繞在耳邊,才發現它們充斥在天地,環在每個人的周遭,只是他們聽不見而已。

心中又恐又驚。

努力睜開眼,看向小哥哥,想讓他跑,想讓他離開,越遠越好的。

看到的卻是不停顛倒搖晃的世界,就連小哥哥的模樣,也變成了挪威畫家愛德華·蒙克《吶喊》中的人兒。

嘴一張一合,也說不出一個字。

水淼淼似乎已經忘記了該怎麼說話,張嘴發出的音,卻與耳邊的一模一樣。

畫面在扭曲,不斷的扭曲。

恍惚間水淼淼似乎看見了自己的靈魂,被扭轉了出來。

冷,非常的冷,水淼淼瘋了一般的想抓住穆蒼,卻使不上分毫的力。

玩脫了嗎?

可恍惚間又覺得這樣才正確,這殘破的靈魂本就不屬於這。

“淼淼。”穆蒼的聲音不見驚慌,盡是痛楚,他似乎也看見了,看見了那飄忽的孤魂。

有陰影在眼前攏了下來,是穆蒼,他的額頭貼上了水淼淼的額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