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瞥了眼秦廷曄手裡拎著的東西,並不領情,“你以為我是因為什麼住的院?還不是被你和你媽氣的嗎?我可不稀得你來孝敬我,別把我老婆子氣死了就不錯了。”

說著,還裝上呼吸不上來的感覺了。

秦遙見狀,很給面子的上前給她順氣,對秦蔓怒道,“秦蔓,你故意的吧,知道奶奶看你就來氣,你還來醫院氣她。”

她貫會給人扣屎盆子。

秦蔓‘哦’了聲,沒什麼感情,“那我走了。”

秦遙被她這態度氣著了,“秦蔓,你什麼態度,我和大哥才出去多久,奶奶就被你和你媽氣成這樣了。我聽說,你媽還想和爸離婚,你們母女倆又想打我們秦傢什麼主意?”

“原來歸根結底,還是我媽要離婚的事。”她回身笑了笑,眼底卻蒙上了一層霜,“我真就不明白了,我媽不離婚的時候,您天天盼著她離婚,現在好不容易要離了,您這又是鬧哪一齣?鬧給誰看啊?”

秦遙,“秦蔓,你怎麼和奶奶說話的呢。還嫌把奶奶氣得不夠嗎?”

“我說錯了嗎?您再作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這婚,我媽離定了,到底是誰在打主意,誰心裡清楚。這麼多年了,我和我媽遭受了你們多少白眼和謾罵,到現在你們還想揪著不放。”

秦廷曄皺著眉,“蔓蔓,你這樣說就過分了,一家人,雖然你媽……但她好歹和爸結婚二十幾年了,這把年紀了,你這個當女兒的居然勸著他們離婚……”

秦蔓的小臉‘唰’的一下就冷了下來,“這就過分了?大哥,那你未免也太玻璃心了。”

“另外,一家人?大哥,這三個字不諷刺嗎?”

“哦,對,你,秦遙,奶奶,還有爸是一家人,就只有我和我媽是外人。”

“畢竟,我想沒有誰會盼著自己家人死吧?”

她攥著拳頭,調侃的語氣裡透著濃重的嘲諷和質問。

頓時,屋內怒拔劍張的氣氛瞬間沉凝下來了。

秦廷曄和秦遙兩人的神色一怔,都噤聲了。

這是秦蔓對秦廷曄和秦遙,乃至整個親情淡薄的秦家,這輩子都無法邁過去的一道坎。

六歲那年,她跟著秦廷曄和秦遙一塊去游泳館裡游泳,她那時候剛學會沒多久,也沒有套游泳圈,後來腿忽然抽筋,身子慢慢往下沉,雙手便開始撲騰著呼救。

當時秦廷曄和秦遙都在她身邊,都看見了,可他們都猶豫了。

十二歲的秦廷曄並沒有出手救她,就那樣面帶糾結,靜靜看著她撲騰下沉。

而站在岸邊的秦遙,也壓根沒有要去喊人救她的意思。

那時候的他們,都希望秦蔓從這個家裡永遠消失。

後來要不是游泳教練及時趕到,她可能真的要永遠沉在那個泳池中,也永遠定格在了六歲。

當天回去後,她就把這件事情告訴了秦江和柳婧如以及秦老太太,可真正憤怒的只有柳婧如。

秦江只會給他們兄妹倆找藉口,說什麼事發突然,他們都沒反應過來,肯定不是故意不救她的。

秦老太太則一味的包庇護短,還罵秦蔓的不是,說她不會游泳跟著去湊什麼熱鬧。

現在回想起來,她都覺得令人髮指,頭皮發麻,恨意和怒意也肆意增長。

“沉默,震耳欲聾哈。”

她輕諷的笑了聲,回頭看向老太太,“既然您病了,那就好生養著,這麼大把年紀了,也別再折騰了,不然,哪天真折騰出個什麼差錯來,又要我和我媽背鍋了。”

秦老太太氣得臉都青了,順手就把手邊的瓷杯擲在了地上。

指著她罵道,“你個不孝順的東西,給我滾出去,你少來看我,我還能多活幾年。”

破碎的瓷杯渣子四濺。

這時門口突然傳來腳步聲,進來的人,正好看到那個瓷杯砸在了她的腳邊。

“奶奶。”

霍硯遲冷著臉,不悅的攏著眉心,低沉的嗓音極重,似是略含幾分不深的警告般。

目光稍轉,落在秦蔓那張白皙斐然的小臉上。

她神色微怔,本就煞白的臉上,被這個瓷杯嚇得更是沒有半點血色了,肩膀還止不住的瑟縮了下。

被嚇得不輕。

“老公。”

看到霍硯遲,她回過神,水潤的眼低露出委屈,鼻子還莫名一酸,好似終於找到了依靠,軟糯的聲音裡帶著一分哽咽。

霍硯遲眉頭皺得更深了,伸手拽過她的手臂,將她從那片碎片中拎出來。

“阿遲,你怎麼來了?”秦廷曄最先反應過來,隱去面上的尷尬和震驚,欣喜的拍了下他的肩膀,試圖化解這份尷尬。

“聽她說奶奶病了,要來看望奶奶,就一起來了。”

霍硯遲前一秒和秦廷曄說話還冷冰冰的,看向秦蔓時,眼神和語氣都不自覺放緩了許多,“發生了什麼事?”

秦蔓的小手拽住了他的袖子,委屈巴巴道,“沒什麼,奶奶因為我媽要離婚的事情和我生氣呢,也不喜歡我來看她……”

秦遙看她要在霍硯遲面前玩綠茶的把戲,豁然起身拆穿道,“硯遲哥,你別信她的話,她說是來看奶奶的,明明就是來氣奶奶的,奶奶氣不過才摔的杯子。”

“阿遲啊,辛苦你來看我了,沒嚇著你吧?”老太太面露疲憊,看著都不太好的樣子。

明顯就是要做實秦遙的話。

她被秦蔓給氣著了。

秦蔓張了張嘴,融入了這場戲精大賽中,抬起雙眸,“算了,你陪奶奶在這裡聊一會吧,我出去等你,免得奶奶又說我氣著她了。”

說罷,便給她們留下一個瘦弱又委屈的孤單背影,款款走出了病房門。

老太太和秦遙差點沒被她氣得心梗。

這綠茶水平真是爐火純青啊,氣死她們了。

“秦蔓,在硯遲哥面前,你居然也這麼裝模作樣的,你……”秦遙氣得臉紅脖子粗,恨不得長八張嘴和霍硯遲解釋,“硯遲哥,你別被她騙了,她這個人……”

“奶奶,爸媽要離婚是他們自己的事情,我和爸說過,不必將她捲進去,爸難道沒和您說嗎?”

霍硯遲壓根不愛聽秦遙廢話,冷冰冰的打斷她的話,對老太太微微頷首,又瞥了眼地上的碎片,“杯子砸到地上,挺危險的,您小心傷著自己。”

老太太一頓。

他這番話聽著挺恭敬的,又是在關心她,但實則壓迫感很強,同時是在提醒她,別傷著秦蔓了。

秦家和霍家幾十年的交情了,但不論在京郡的影響力,還是在財力和商業上,霍家早就把秦家甩在了八條街外了。

現在說是聯姻,合作,其實就像是霍家的附屬品一樣,要依賴著他們的扶持才能走下去。

一旦撤資,他們秦家就要變成一灘爛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