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秋笙回憶起夢境中他的名字,低下頭。

沈樾看著蘇秋笙的側臉,同趙貞婉說:“她知道。”

蘇秋笙心中一緊,僵硬地笑笑,說道:“我不知道。”

沈樾看穿她揣著明白裝糊塗的樣子,說道:“可你剛醒來後對我的態度可不像是陌生人。”

“當時人命關天,我沒有想那麼多,冒犯了大人,還請見諒。”

“可早上我還站在你面前和你說過話,你不記得了嗎?”

蘇秋笙暗道不好,心中懊悔,怎麼忘了這回事?這下越發顯得欲蓋彌彰了。於是硬著頭皮笑道:“原來早上的是大人,幸虧大人說了一下。”

趙貞婉和宋雲臻對視了一眼,自覺地沒有說話。

沈樾穿著月白色對襟長衫,衣襟和袖口處繡著騰雲祥紋,身形清瘦,眸光溫柔。如若他不說話,定是個陌上人如玉的翩翩公子。

站在他旁邊的蘇秋笙,眉目如畫,雖穿著素色衣服,卻襯得她膚色越發白皙。

二人之間的交談看似蘇秋笙在步步退讓,可實際上卻是她贏了。

沈樾沒有再說話。

崔嬤嬤笑意盈盈地走了進來,對著沈樾恭敬地行禮。

“見過沈大人。”

趙貞婉翻了個白眼。

宋雲臻怒目而視,仗著身高上的優勢,一把揪住了她的前衣領,往旁邊已經斷了氣的人身旁一丟,道:“你好好看看,這麼多條人命!”

崔嬤嬤坐在地上,微微抬頭看去,桌上趴著的女子面容安詳中帶著些許的詭異。她慌忙低下了頭。

“原來你也知道害怕,崔嬤嬤!”蘇秋笙冷笑一聲,緩步走到她身前,蹲下來,“你可還記得她們的音容笑貌?如若記不清楚,你現在可要好好看看。不然,等她們入你夢時,你容易弄混。”

崔嬤嬤流露出不屑的表情,說道:“皇宮中每日死去的人不計其數......”

蘇秋笙指著她怒道:“你少拿皇宮說事。或許,皇宮真是如你說的那樣,可做不做卻在你。”

宋雲臻一巴掌甩到了崔嬤嬤右臉上,就像當時她扇這裡的人一樣。

“痛嗎?”然後又扇了一巴掌在左臉,冷聲問道:“感覺如何?”

“和她們相比,你受的只是皮毛。我問你,你究竟使了什麼陰謀詭計,讓這麼多人命喪黃泉?還有,我那兩個朋友,你是如何殺的?”宋雲臻大聲吼道。

崔嬤嬤看著沈樾,對宋雲臻說道:“朝廷命官還在這裡,你們不怕降罪嗎?”

趙貞婉眼睛瞪大,看向沈樾;宋雲臻一副豁出去的模樣,又往崔嬤嬤的腹部踢了一腳,挑釁地說道:“我宋雲臻敢作敢當,你呢?”

蘇秋笙回想著夢境,沈樾和穆筱應當是感情深厚的,不然怎會在性命攸關時刻也要提醒保護對方。

可現實怎可與夢境一樣?

她看著沈樾向宋雲臻走去,焦急地想著辦法。

宋雲臻卻滿臉無畏,對著沈樾說:“崔嬤嬤罪有應得!”

沈樾卻點點頭,看著崔嬤嬤,笑得無辜:“是罪有應得!”然後扭頭對宋雲臻說道:“你繼續啊!”

蘇秋笙要幫忙的話卡在了嗓子眼,看著他愣了一下,然後又看向崔嬤嬤。

崔嬤嬤瑟縮了一下,卻立馬又直起腰來,眼神兇狠,就像一頭嗜血的野狼。

“你背後的人是誰?”

蘇秋笙冷不丁地問出這麼一句話,所有人都看向她。

“崔嬤嬤,從入宮到剛剛,所有的一切你都那麼嫻熟,定不是第一次害人。你手上沾染了那麼多無辜性命,卻無人為她們伸冤,又或者說,”蘇秋笙定定地看著她,說道,“你能安然活到今日,定是有人在保你。且這人,地位很高、權利很大。”

“我猜你唯一不嫻熟的事情便是,沈大人在此,且我們四個人醒來了。”蘇秋笙看向獨自坐在角落裡抽泣的安洛顏。

“時至今日,所有的流程都已結束,想來這個院子裡是沒有人會救你了。你若不實話實說,你看你能不能安然無恙地走出去?”蘇秋笙威脅道。

崔嬤嬤的眼神中頓時多了些害怕。

趙貞婉坐到安洛顏身旁,輕輕拍著她的背,輕聲安慰。

蘇秋笙等了幾秒,看見崔嬤嬤還是不肯說,正要拔下自己頭上的簪子時,卻見宋雲臻已經將簪子狠狠地插入崔嬤嬤的大腿上,她痛苦地尖叫。

蘇秋笙從懷中掏出手帕遞給宋雲臻,宋雲臻卻道:“多謝,我不用。”

趙貞婉和安洛顏都看呆了。

宋雲臻長得柔柔弱弱,下手卻這麼快準狠。不過,他們並不會為崔嬤嬤感到惋惜,只會感到暢快。

沈樾皺著眉頭,有些暈眩,站著晃了晃。

蘇秋笙看到後問:“你怎麼了?難受嗎?”

沈樾聽到話後看向她的臉,愣了愣,說道:“我沒事。”

宋雲臻見崔嬤嬤還是嘴唇緊閉,一字不說,拔出簪子又是一刺。

剛才他還能撐住,這下他是真不行了,臉色蒼白地坐在地上。

蘇秋笙看向地上的鮮血,忽然意識到他可能是暈血,於是和宋雲臻說:“雲臻,沈大人好像暈血,你別再刺了。”

沈樾雖身體不適,但聽著這話卻非常愉悅。本來想要閉眼,卻故意想要睜著,往崔嬤嬤那裡看。

蘇秋笙挪到沈樾面前擋住了視線,說道:“沈大人,既然暈血,就不要再看血了,否則更難受。”

此刻的她乖巧關心的模樣讓沈樾心生波瀾。

他聽到的穆筱,是一個果敢聰慧、智勇雙全的女子,她會略施小計和雲衣閣合作,敢冒著生命危險為京都傳信,能憑著自己保護太平縣的一方百姓。如今,她卻像一個溫順乖巧的小貓咪一樣,同他聽到的完全不同。

究竟哪一樣才是真的她?

沈樾忍不住想要探究更多。

蘇秋笙全然不知他的想法,關心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不想失去一個靠山。

不管夢境中的他與自己如何,現實就是她們幾個女子在宮中無依無靠,有一個靠山還能多活一段時間。

“好些了嗎?”蘇秋笙輕聲問道。

沈樾溫柔地笑笑,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