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大哥,你要和我姐姐退婚?”夏輕妤畢竟年紀還小,乍然聽到這樣的話,十分不可置信,“可是當初我爹把老虎皮子給你的時候,你說過要一生都對我姐姐好的。”

夏輕妤想到幾年前村子裡有個姐姐被未婚夫家退婚,最後承受不住流言蜚語,只能隨便找個人嫁了,日子十分難過。

一想到自家姐姐也會這樣,頓時夏輕妤嚇得臉色都白了。

趙齊雲臉色一變,沒想到夏輕妤竟然知道這件事。

當年他家面臨變故,交不出束脩,險些被退學。而當時夏父運氣好獵到了一隻老虎,他便動了心思,直接請父親為他說親。

夏父看在他是村裡唯二的讀書人的份上,同意了這樁婚事。那老虎皮子也給了趙齊雲,這才讓他能繼續讀書。

“不過一張老虎皮子,我現在還給你就是了。”趙齊雲不愧是讀書人,瞬間想到了應對的方法,“當初那虎皮雖好,其實也沒賣出去多少錢,我給你們一兩銀子,多出來的就當是這麼些年的利息。”

說完後,他直接從懷中掏出了一粒銀子,有些肉痛地放在了凹凸不平的桌面上。

要知道一兩銀子可是夠一家平民百姓一年的開銷了,當初的束脩還不用這麼多呢。要不是怕事情鬧大,趙齊雲可真是捨不得這一兩銀子。

夏輕顏看著他一句話就將當初的恩情變成了欠債還錢,心底冷笑不已。

“不愧是趙秀才,這偷換概念的本事倒是一流。”夏輕顏走到夏輕妤身邊,微微俯下身,將打翻的茶杯碎片一點點拾起,“這虎皮雖然不值錢,但要是沒有它,你焉有考上秀才,在我面前耀武揚威的一天?”

“現在目的達成了,不認賬了,隨便一兩銀子就想打發人了?”夏輕顏微微歪頭,看向他的視線裡帶上了一絲嘲諷。

“你……”趙齊雲被她說得面紅耳赤,下意識地攥緊了拳頭。

“還有你……”夏輕顏站起身,將視線看向趙父,“趙齊雲讀書讀傻了,難道你也是?當初你們是如何和我父親保證的?現在我爹沒了,你就帶著你的好兒子來這樣逼迫我們?”

聽到夏輕顏的指責,趙父的眼神有些閃躲,他本來就是種了一輩子地的老農,口才不行。再加上這件事本來就是自家理虧,就更不敢吱聲了。

“姐姐。”趙輕妤有些擔憂地扯了扯夏輕顏的衣袖。

夏輕顏回過頭,輕輕地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別怕,雖然爹孃不在了,但是他們也欺負不到我的頭上。”

“你……”趙齊雲還想說什麼,但是看到她冰冷的眼神,心中一怵,不由得放軟語氣,“輕顏,我知道你心中不願,但是婚姻乃是人生大事,講究你情我願,你又何必苦苦糾纏呢?”

“呵,婚姻之事從來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什麼時候變成你情我願了?男女間你情我願成就好事,那不是私相授受嗎?枉你還是一個飽讀詩書的秀才,竟然說出這麼不要臉的話來,真是讓天下的讀書人蒙羞。”

趙齊雲瞪大了眼睛,手指微微顫抖著指著夏輕顏:“我?我可是縣尊指定的案首,你說我讓人蒙羞?你算是什麼東西,無知村婦,也敢在這大方厥詞。”

“聖人說得果然沒錯,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還沒過門就這樣囂張跋扈,我要是真娶了你才是讓祖上蒙羞。”

“呵呵,說不出反駁的話來了,就只會人身攻擊了?有本事你把這句話當著你媽說一遍啊,看你媽不撕爛你的嘴。哦,忘了,你媽死了,你沒有媽。”夏輕顏冷笑道。

“你,你……”夏輕顏這話說得可是完全不留情面,趙齊雲只覺得怒火中燒,燒的他頭昏眼花。

他整天坐著讀書,從來沒有下過地,身體素質一般,現在不過是受激幾句,就感到有些站不穩了。

趙父連忙扶住趙齊雲,本來心中還對夏輕顏抱有愧疚,看到這樣的場景,對夏輕顏也生出了一絲抱怨:“夏娘子,俺們和你好好商量,你怎麼開口罵人呢?”

“我罵人?我哪裡罵人了?我說得可都是實話,他媽可不就死了嗎?不過,要是聽到她辛辛苦苦生下來的兒子這麼說她,估計能被氣活了。”夏輕顏絲毫不懼地回懟道。

趙母是前年冬天去世的,喪事花掉了為趙齊雲準備的束脩,這才讓趙齊雲動了心思找到夏家求親。

“今天你就算說破了天,我也要退婚,我們趙家要不起你這樣的潑婦。”大怒之下,趙齊雲反而冷靜了下來,他一把推開趙父,面容猙獰地說道。

“婚約自然是要解除的,只是也不能讓你上下嘴皮子這麼一碰就解除了,要不然,日後你反悔了,還是我吃虧。”夏輕顏見時機差不多了,慢悠悠地說道。

趙齊雲聞言一愣,願意退婚?那她剛才鬧得哪一齣?

他眉宇間又帶上了一絲不耐煩:“那你說要怎麼樣?”

夏輕顏挑眉道:“定下婚約既然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那麼解除婚約自然也需要父母和媒人在場,當場寫下退婚書,待你我簽下退婚書,這婚約就算是解除了。”

“行,我馬上去找村口的王大媽,讓她過來。”說著趙齊雲扭過頭對趙父道。

王大媽到底叫什麼名字沒人知道,自夏輕顏記事起,她就是這十里八鄉有名的媒婆,也是當初為兩人牽線的媒人。

夏輕顏輕輕地搖了搖頭:“找來王大媽還是不夠。”

趙齊雲臉色微冷,生怕她又搞出什麼么蛾子來:“那你還想怎麼樣?我告訴你,這件事你沒有後悔的餘地。”

“你想什麼呢?我只是想說媒人雖然有了,但是我堂上父母不在,還缺少一方見證。”夏輕顏神色詫異地看著他。

趙齊雲有些不耐煩:“你父母都死了,還能有什麼見證,別想著耍花招來拖延時間,要不然我們就見官吧。”

夏輕顏敏銳地從中察覺到一絲異樣。這麼著急,甚至不惜見官也要馬上退婚?這其中難道還有其他的隱情不成?

畢竟,剛考上秀才就要退婚,還鬧上公堂,對他來說也不是什麼好事。除非,解除婚約這件事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