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十幾個全副武裝,手持利刃的官兵,孫三招冷冷一笑。

“我出道這麼多年,沒想到今天竟然栽在你手裡!不,不!這也不能怨你,應該是我辦事不力,他們才動用這後招!”

驚宇不慌不忙地說:“不過是打架鬥毆而已,最多關上幾天,我都不怕你怕什麼?”

孫三招用詫異又欽佩的眼光看著驚宇,眼前這個人不僅力大無窮,現在更是表現出豁達大度。

在刑法上打架鬥毆跟尋釁滋事可不是一回事,跟僱兇打人不一樣。

如果驚宇願意配合,認定這只是簡單的打架鬥毆事件,孫三招的罪行將會輕很多。

他也不用擔心暴露出僱主身份而遭其報復。畢竟那些公子哥個個都是翻臉不認人的主。

想到這裡,孫三招吃力地抬起受傷的手,衝著驚宇一抱拳,沒再說什麼,只有慚愧和感激的眼神。

官兵們也沒多廢話,簡單詢問了幾句後,便將現場參與之人盡數帶走了。

遠處,一個公子哥身著青色鑲邊刺繡長袍,腰繫青玉緞帶,頭戴藤蔓花紋金冠,手執摺扇,面帶笑容,一身貴氣逼人。

這人就是張家公子張顯民,他神氣十足地對一旁馬陸說:“大舅哥,這個結果你還滿意嗎?”

“滿意,滿意!幸虧您料事如神,留了後手,否則這事就讓孫三招給辦砸了!到時候我們都不利索!”馬陸點頭哈腰,滿臉堆笑。

“滿意就好,也沒什麼利索不利索的,有我在以後沒人敢對你大不敬!”張顯民說著,把紙扇折起來,不停地在手心裡敲打著。

“對對對,那是當然!不過……驚宇那小子就像糞坑裡的石頭又臭又硬,我擔心以後他……”

張顯民冷冷一笑,說:“大舅哥莫怕,這事簡單得很。交給我去安排,我讓他要麼心死,要麼人亡!”

……

縣衙大牢。

在一間昏暗狹窄的牢房裡,三面是佈滿斑駁汙漬血痕的牆,正面是粗大的原木柱子和一圈一圈的鐵鎖鏈。

牢房裡沒有床鋪,角落裡一層亂蓬蓬的茅草就是睡覺的地方,空氣中到處瀰漫著刺鼻的黴味。

驚宇討厭這昏暗又臭氣熏天的牢房,他連坐都不想坐,一直站在牢房門前,就等著官老爺們趕快認定他無罪後把他放出去。

“小夥子,坐下來歇歇吧!自打你進來就一直站在那裡,這樣不行的。來到這裡首先要平心靜氣,否則撐不了多久的!”

這突如其來的說話聲音,把驚宇嚇了一跳。

他尋聲看去,在過道對面牢房的茅草堆裡,發現一個骨瘦如柴的老人。

在牢房昏暗的環境下,他蓬頭垢面窩在茅草堆裡很難被發現。所以驚宇一直認為這裡沒有其他人。

驚宇穩了穩心神,客氣地說道:“謝謝老人家提醒!我只是跟幾個混混打了一架,應該問題不大,很快就能出去的!”

老人疑惑地說:“哦?只是跟小混混打了一架的話,按理說不會被關在這裡的!你還是小心為好!”

“您放心老人家!這裡是官家的地盤,我不會有事的!”驚宇說道。

“官家地盤?呵呵呵!”老人搖頭冷笑起來。

“驚宇!誰是驚宇?”

正在兩人聊天之時,外面走進來兩個獄卒,其中一個高聲喊道。

聽到叫自己的名字,驚宇興奮不已,他忙問道:“兩位官差大哥!是不是放我出去的!”

獄卒稍微猶豫了一下,然後臉上露出詭異的笑容,說:“是啊,是啊!在這份公文上按上手印就能出去了!”

驚宇一刻也不想在這黑暗腥臭的地方呆下去,他遠遠地就把手伸出牢房外面等著了。

印泥、公文都是提前準備好的,驚宇大拇指輕輕一按,一個清晰的手印赫然出現在紙上。

兩個獄卒對視一笑,衝著驚宇說:“好了,你在這裡等著,我們去牢頭那裡取鑰匙!”

兩人說完便匆忙離開了。

驚宇在牢房門前望眼欲穿地等待著,嘴裡不停地念叨著:“怎麼還沒來,拿個鑰匙有這麼費勁嗎?”

“小夥子,我覺得問題沒那麼簡單,按手印的時候你仔細看內容了嗎?”對過的老人又提醒道。

驚宇心中咯噔一下,急忙說:“內容?我沒看啊!”

老人嘆息道:“唉!這裡面一定有蹊蹺!我剛才就提醒你!”

驚宇聽後也開始後悔自己剛才太草率了,但他怎麼也想不明白這裡能有什麼貓膩。

就在他疑惑不解之時,門又開了,一個大把年紀的老獄卒提著一個竹製的食盒,面無表情地走了進來。

“來了,來了!真的來了!”驚宇興奮不已地喊道。

老獄來到驚宇面前,和聲細語地問道:“驚宇是吧!”

“是的!是我!”驚宇回答道。

核實完身份,老獄卒先丟給驚宇一身嶄新的囚衣,又把帶來的飯菜一份份地從柱子之間的縫隙遞了進來。

一盤,兩盤,三盤,三盤,四盤,五盤,有葷有素,有酒有肉。

旁邊的一碗米飯上,還放了一大塊豬肉。這肉是用開水輕輕一焯,剛剛斷生的那種。

驚宇一看頓時傻了眼,他知道,這可是斷頭飯啊!

斷頭飯是給死刑犯準備的最後一頓飯,又稱“辭陽飯”或者“壯行飯”,讓犯人吃飽喝足好上路。

據說吃了斷頭飯能夠辭別陽間的一切眷戀,不再回頭,好在重生的路上悲壯前行。

驚宇雖然落魄至此,但他還不想死啊,關鍵他的罪不至死啊!

驚宇心神不寧地問道:“這位官差大爺,您是不是弄錯了?”

老獄卒說:“我在這裡送了一輩子斷頭飯,從來沒有出過錯,畢竟是人命關天的事,來之前我都是再三確認!”

“可我就是跟幾個混混打了一架,怎麼可能犯死罪呢?”驚宇百思不得其解地問。

老獄卒再次問道:“你叫驚宇?”

“嗯!”

“是和孫三招那些個混混打架的?”

“是啊!”

“那就沒錯!就是你!”老獄卒很確定地說。

“和混混們打架什麼時候成了死罪了呢?”驚宇更是一頭霧水。

老獄卒說:“打架當然不是死罪,但是殺人是死罪啊!”

“殺人!?”驚宇不解地問。

老獄卒不急也不煩地回答說:“是啊,孫三招的手下吳飛死了,是你打死的吧!人證物證俱在,這還有什麼錯?”

“吳飛死了!”這個訊息像一個驚雷,瞬間在驚宇腦海裡炸開。

“不會的,吳飛他只是昏了過去,絕對不可能死的!”

驚宇之所以這樣肯定,是因為打架的時候他根本就沒有下死手,只是把他打昏過去而已。

看到驚宇驚魂未定的樣子,老獄卒也疑惑不解起來。

“我說年輕人,我幹這一行有大半輩子了,什麼樣的犯人都見過了。到這個時候,有哭的,有笑的,有犯傻的,但是你這情況我還是第一次看到,殺人償命,面對現實吧!

我知道那些個混混也不是什麼好人,你這相當於為民除害了,死也死得光榮!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生又何歡,死又何懼?十八年後你又是一條好漢!”

驚宇無奈地說:“官大爺,您說的每一句話都在理,可問題是我真的沒殺人啊!”

老獄卒搖頭嘆息道:“年輕人,你認罪書都簽完了,在我面前說這些也沒有用,我救不了你!”

“什麼?認罪書!”

到這時候,驚宇才真正的恍然大悟,但是為時已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