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寒意可以透到人心裡面。

天很冷了,狂風又吹走了破廟裡的一個蒲團。

一雙生滿凍瘡的腳,滿不在乎的踩在泥水坑裡,一旁是拉車的賣炭翁。

北涼城裡,走江湖的雜耍藝人也怕冷,少了很多。

唯有那悠悠的唱詞不絕於耳。

【今日說書:《春秋》】

【獎勵:六脈神劍(99/100)】

收起小板凳和鐵盆,林楓耳朵微動,喃喃嘆道:“秋後了。”

秋後問斬,這是大梁的傳統。

告示已經貼出來了,明日要在十字街口處決抓獲的起義軍兵卒。

今日,便是遊街示眾的時候。

十字街口,很快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和鐵鐐聲。

“城中之人,若有人膽敢參加義軍,便是如此下場!”

啪!啪!

林楓聽到了鞭子抽打的聲音,以及陣陣悶哼。

圍觀的群眾在竊竊私語。

“那個人好像是蘭姑娘她家男人。”

“是啊,渾身是血,腿都打斷了,真慘。”

“可憐可嘆啊。”

“昔日他們二人成婚,我還說是天作之合,討過一頓喜酒吃,不想今日再見卻是這般模樣。”

“世道紛亂,唉。”

............

“當今皇上,昏庸無道,妖后禍亂,殘害忠良,我等都應揭竿而起,人人得而誅之!”

低沉的竊竊私語中,猛地,一道中氣十足的聲音吼了出來,震得所有人心頭一麻。

隨之而來的是更加激烈的抽打聲和咒罵聲。

.........

林楓嘆了口氣,默然往回走去。

稻酒家,還在開門迎客。

蘭姑娘並沒有去看她的丈夫,興許是不忍。

“林楓,你來了,還是兩隻螃蟹?”

林楓點點頭,摸出兩文錢。

說書賺的錢其實並不多,大多數人也就捧個人場,白嫖居多,反正不扔銅錢還是能聽說書,何必多浪費一枚子兒呢?

不過,還是偶有富家公子哥路過丟兩枚銅幣。

林楓還得防著一些手腳不乾淨的人把銅錢偷走或者搶走。

當然,若能有一個酒樓請他去說書,那混個溫飽不成問題。

可惜,在亂世,這樣的活計很稀缺。

至少一個瞎子找不到。

聞著螃蟹的香氣,林楓伸手一探,就知蘭姑娘又多給了一個。

正細細品味著。

忽然聽見一陣響亮清脆的稚嫩童音。

“娘!我聽隔壁家的趙三兒說,爹爹回來了,就在十字街口嘞!”

蘭姑娘一愣,忙伸手攔住跌跌撞撞就要跑出去的小女娃:“娃兒,爹爹辦公事兒,辦的是皇上的差事,別耽誤你爹辦事兒。”

“噢。”

“可是我好久沒見爹爹了。”

小女娃任由孃親揪住自己的小辮子,似懂非懂的被拽回屋內。

“這段時間不許瞎出門,聽到了嗎?外面兵荒馬亂的,小心有人把你抓去賣掉!”

“你要是被賣掉了,就找不到家,再也等不到爹爹了!”

蘭姑娘恐嚇道。

“知道了孃親,我一定乖乖在家裡。”小女娃連連點頭。

手中的筷子一頓,林楓最終還是默默的吃完一碟螃蟹,留下兩枚銅幣。

“等等,林楓。”

蘭姑娘罕見的拉住了他的手。

“我有一事拜託你。”

林楓感受到手上的溫暖,低聲道:“蘭姑娘但說無妨,我一定盡力。”

片刻後,她把家中的小女娃支走。

蘭姑娘才一臉嚴肅的說道:“明天我夫君要走了,想請你說一段,送他一程。”

這句話,似乎用盡了蘭姑娘全部的力氣,沉寂的片刻,他感受到這句話跟抽了魂兒似的。

“好。”

林楓點點頭,沒有過多的言語。

摸著手中多出來的一塊冰涼的東西,林楓推了回去。

“幾兩碎銀,收下吧。”蘭姑娘勸道。

“我是一個瞎子,衣裳穿得破爛,承蒙蘭姑娘不嫌棄,收留我在這裡吃飯,若再收下這些銀子,我良心不安,怕是再大的床都睡不安穩嘍!”

林楓謝絕了蘭姑娘的好意。

.................

夕陽西下。

北涼城的小巷子裡,又照出那個熟悉的身影。

一把紙扇在手,一雙草鞋踩在石板路。

頭戴斗笠,腰間挎著鐵盆和驚堂木,走起路來噹噹響。

還有興致來了,偶爾冒出的兩句唱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