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心裡已經篤定了白夭夭是在行騙。

不明白長得如此清秀的姑娘為什麼要做這些。

“年紀輕輕做點什麼不好,非要做這個。”

白夭夭以為他說自己賣符不好,解釋道:“沒辦法,家裡男人死了,不得不做。”

周默沒有死的話,她也不會突然就會這些玄門術數,自然也不會有這一幕。

這話,讓男人心生憐憫,眼睛一閉,就當日行一善了,把現金全部給了她。

白夭夭接過,還了一百給他。

認真道:“你相信我,你真的真的會很需要這一百塊錢的。”

言辭懇切,說得男人幾乎都要相信了。下一秒,又胡言亂語起來。

“記得重新買個玩具車燒給他,否則,他會一直跟著你的,你估計別想回家了。”

“玩具車?誰跟著我?”

前排的幾人突然出聲,打斷了男人的追問。

“小滿,我在這裡下。”

遲疑了一會兒,白夭夭已經起身下了車。

車外,白夭夭隔著窗戶,揮手和那個跑到了男人身邊的小鬼打招呼。

男人見她的笑容,以為是對他的挑釁,暗自拍了拍臉,懊惱。

今天又很輕易地被人騙了。

只是不知道為什麼,白夭夭走後,他感覺身邊的溫度頓時下降了很多,有些冷。

身邊的小鬼不敢接觸他,倒掛在行李架上,垂臉朝男人不斷散發怨氣。

不停地念叨:賠我車!賠我車!

白夭夭對什麼都感興趣,這個紅綠燈她已經盯著看很久了。

“周默,城裡很厲害。”

“唔!還有倒計時。”

白夭夭暗戳戳地感嘆時,身邊忽然傳來了一個不和諧的聲音。

“土包子。”

一個頂著一頭蓬亂黃髮的少年,渾身充滿了戾氣,靠在護欄上,目光中透露著不屑,加重了話裡那句刺耳的“土包子”。

我嗎?

疑惑之際,那道囂張的聲音再次響起,“就是說你呢,土包子。”

陽光打在少年黃色的頭髮上,很晃眼。

他見白夭夭揹著揹簍,以為她是進城賣菜的農婦,只是沒想到白夭夭轉身後,面對他的會是那樣的一張臉。

在心底爆了一句粗口後,終於從空空的腦袋裡拎了一個詞語來——

空谷幽蘭。

白夭夭從他那一頭會發光的頭髮中回神,就發現對面的人,臉可疑地變紅了。

白夭夭:......

“你是不是生病了?”

少年口中發乾,聲音有些艱澀:“啊?”

“你頭髮顏色這麼黃,是不是生病了?”

怦怦直跳的心臟恢復了正常,看著那張臉,他以為她會不一樣,呵!還是一樣膚淺。

語氣又恢復了剛剛的惡劣:“這是最時髦的顏色!你懂什麼!土包子。”

這符紙一樣的顏色,還時髦?

白夭夭點了點頭,那自己確實是一個土包子呢。

沒有介意他的冒犯,輕聲道:

“沒有生病就好。”

“你......你怎麼這樣?”

白夭夭:?

這小孩態度拽拽的,語氣也很不友善,但意外地,白夭夭並不討厭。

可能是他所有想法都擺在了臉上,很好猜。

所以白夭夭打算日行一善——

救他一命。

在男孩黑著臉走到斑馬線上時,白夭夭一把拉住了他。

男孩全身一縮,好像她是什麼髒東西一樣。

“你幹什麼?你也是那種人?”

白夭夭有些詫異,這男孩知道她是玄師?震驚之餘點了點頭。

男孩臉上的表情,原本還存有一絲懷疑,此刻卻徹底化作了深深的厭惡。

猛地揮開白夭夭的手,語氣冷冽:“你選錯人了!我最討厭的就是你們這種人,就算死我也不會給你錢的。”

白夭夭眼底閃過一絲錯愕,不過立即表明立場。

“放心。我不收你錢。”

態度惡劣,但始終是還是個小屁孩,被白夭夭厚顏無恥的程度深深地震撼到了,竟然忘了掙扎,只能憤怒地喊道:

“你年紀輕輕的,做點什麼不好!非要做這種勾當!”

怎麼了,一個兩個的,算命抓鬼,你情我願的事情。

怎麼她來做,就這麼遭人看不起。

白夭夭蹙眉,抬手在那黃髮上敲了一下,“我靠自己本事賺錢,你還搞行業歧視?”

“小破孩。”

兩人的爭執突然被幾聲高亢的尖叫聲打斷。

一輛土渣車失控闖進了路口,一陣急剎後,橫倒在了斑馬線上。

站在路口的幾人驚魂未定的時候,一卷鋼絞線從車廂裡滾落,急速朝白夭夭兩人滾來。

事發突然,不少人被嚇得定在了原地,男孩也一樣。

“啊!”

千鈞一髮,只見白夭夭猛地發力和他互換了位置,隻身護在他的身前。

然後伸手,一張黃色的紙從她身上的揹簍裡鑽出,與男孩照面的瞬間甚至還彎了彎,像是同他打招呼,之後咻地出現在白夭夭兩指中間。

清脆的聲音即使在人群驚叫聲中還是清晰可聞:“定!”

那張黃紙飛身貼在了高速滾動的鋼絞線圈上,竟然真的將那龐然大物定在了原地,側翻倒在兩人面前,擾起了很大一陣灰塵。

男孩雙手抱住他的一頭黃毛,世界觀搖搖欲墜,破防大喊:“你在幹什麼!”

“怎麼,你這行業歧視的毛病是改不了了嗎?這就是你對待救命恩人的態度。”

男孩凌亂,剛剛一定是他眼花了。語無倫次道:“......你不是失足少女嗎?你怎麼......”

說著,在黃毛嘗試說服自己的時候,白夭夭突然伸手,從他脖頸上抓了什麼下來。

攤開手,“你的黑線。”

啊啊啊啊!神經病,神——你的黑線!

“這又是什麼!”

“黴運啊,你剛剛不是已經親身領教了嘛?”白夭夭輕描淡寫地指了指路口。

“專門針對你來的。年紀輕輕的,怎麼就得罪了這麼狠的角色,一出手就是要你的命。”

男孩才意識到,如果不是她拉住了自己,他差不多就走到土渣車倒下的地方。

就算僥倖逃過,還有那捲突然出現的鋼絞線圈.....

土渣車裡,怎麼會有鋼絞線圈,還偏偏被他遇上。

深思極恐。

附近的交警匆匆趕了過來,見到他們兩個,教訓道:“不要在車禍現場逗留,這次要不是那個大傢伙突然停住,知道你們兩個有多危險嗎?”

白夭夭點頭,對著地上的男孩說出了後果:“會被壓扁。”

“好了,好了。沒事就快離開。下次遇到事故,記得不要圍在周圍看熱鬧。”

白夭夭同他道謝,然後從揹簍裡翻出了一張黃紙。“謝謝。這個保平安的。”

現場事情很多,對講機裡不斷髮出催促,交警有心教育幾句不能搞迷信,無奈沒有時間,接過黃紙出隨意塞到了口袋裡,擺手催促兩人。

眼睜睜看著那黃紙又彎了彎,受到暴擊的心臟再一次凌亂。

白夭夭也發現了黃紙的異常,看了看那頭黃髮,嗯,自己的符也是土包子呢。

等離現場遠了一些,男孩二話不說,徑直跪下,抱住白夭夭的大腿,哭喊:

“大師,救我!”

哪裡還是之前那副盛氣凌人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