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寶珠原路返回到路口,心裡還嘆息著女人何必為難女人,拯救戀愛腦,也是好事一樁,能不能清醒過來,看宋小花自己造化了。

黃包車師傅還沒來,她在村口的路邊等了一會,手中還捻著那隻栩栩如生的竹蜻蜓,竹蜻蜓的翅膀隨著風慢慢的飛揚。

一輛黑色的福特小轎車從縣道緩緩駛了過來,駕駛窗緩緩降了下來,露出一張年輕的臉,三十歲左右,穿著一身黑色中山裝,穿著考究,

“姑娘,請問蘇河鎮還需要多久?”

唐寶珠看了一眼轎車,在蘇河鎮很少有轎車,像是她家跟秦家在蘇河鎮算是數一數二的富家,家中有那麼一輛,除了談生意很少去開,她指了指去的方向,

“直走,二十分鐘左右就到了。”

車子後座的玻璃是暗色的,看不清楚裡面的人,

寧晉川在後座,雙腿交疊,鬆弛的靠著真皮座椅上假寐,

聽到清脆的女聲,略微抬眼皮,茶褐色的眼瞳極其深沉,轉動著手中檀木的佛珠,矜貴清冷,車窗是單向的,外面看不清裡面的人,但裡面可以清晰看見外面的人,

只見窗外的少女,手中還拿著一隻紙蜻蜓,狐裘圍脖擋住了下頜,露出半張明豔的臉,削肩細腰,雙目明淨清澈、嘴唇不妝而赤,一眼看去的驚豔,

兩團覆著珍珠的髮髻倒是掩蓋了不少嬌媚,多了幾分俏麗,跟這個鄉間小道一點都不搭。

就連副駕駛的符猛都忍不住咂嘴巴。

蘇河鎮靠背有一座寺廟叫普渡寺,遠近聞名,做生意總會喜歡燒香拜佛,寧家也不例外。

需齋戒三天,沐浴更衣,寧晉川在此拜了兩年,今年是最後一年,往後不會再來,

用他的口吻,禮佛就是照鏡子,他拜的不是佛,而是鏡中的自己,當你給予自己希望的時候,你就是自己菩薩,當你給予別人幫助的時候,你就是別人的菩薩。

他在普渡寺待了三日,本想即刻回滬城的,只是聽聞這兩年蘇河鎮的織綢和傢俱廠發展趨勢迅猛,就連櫻木商會的新島左二暗度陳倉到蘇河鎮,所以特意繞了一圈,在蘇河鎮打探一番。

司機白楊看唐寶珠一直盯著竹蜻蜓,打趣道,

“小姐喜歡這種小玩意嗎?這都是哄小姑娘的,鄉里到處都是,不值錢。”

唐寶珠笑了笑,手指微微一鬆,竹蜻蜓打了個轉掉了入了一旁的臭水溝,

“不喜歡,我喜歡金的。”

司機一愣打著哈哈,

“那倒是,哪有人喜歡這種小玩意,金的才有價值。”

唐寶珠突然想起書中寧晉川說的名言,忍不住嘴角上翹,

“在這個亂世,什麼都靠不住,只有金銀和錢糧才能讓人安心。”

沒有金銀錢糧,什麼都護不住,寧晉川能在亂世坐到滬城首富的位置,自然是牛逼的存在。

“小姐人間清醒啊。”

唐寶珠淡笑了一聲。

後座的寧晉川揮了揮手,白楊不再做停留,對著唐寶珠說了一句謝謝,連忙踩下油門。

符猛在副駕駛上打趣道,

“寧爺,燒香拜佛真有用,鄉間野外都能有豔遇,可惜是個財迷。”

寧晉川眯著眼睛不說話,

符猛繼而嘆了一口氣,

“不過跟咱們爺的想法一樣,想當初咱們爺把我從碼頭撈過來的時候,也說的這樣的話,嘖,只有金銀和錢糧才能讓人安心。”

車子緩緩駛過,經過後座的時候,隱隱可見裡面坐著一個男人,鼻骨高挺,線條利落沉穩,若有若無的沉檀木香飄過,

她恍然想起了原著中,只有寧晉川喜歡整這死出,身上總是圍繞著檀木香,初一十五還要吃素。

唐寶珠特意看了一眼車牌,滬城來的,滬城到蘇河鎮需要坐輪渡,所以車子送過來也必須用輪渡運輸過來,

這樣講究的人,又想到了寧晉川,只有他不喜歡髒亂嘈雜,還有輕微的潔癖,出行必須是自己的車子,

轉念一想,自己想太多,滬城金字塔頂端的人,怎麼可能來蘇河鎮這種小地方。

很快黃包車師傅過來了,唐寶珠不再多想,招呼師傅回了唐宅。

黃包車很快回到蘇河鎮,穿過麻石磚的街道,就到了唐宅,雕花木門正敞開著,剛好到了飯點,黃管家看到唐寶珠,連忙打招呼道,

“二小姐回來了,快去飯廳,大少爺回來了。”

黃管家年過半百,在唐家做了幾十年非常精明能幹,唐家出事的時候,他是最後一個離開的,臨走前還給了原主不少大洋,是他半年的酬勞,後來被周易信全部捲走了。

唐寶珠笑了笑,提起裙襬,跨過門檻,

“謝謝黃叔,我知道了,”

“大少爺最疼你了,這次去滬城做生意,帶了不少禮物回來,”

唐寶珠抿著唇不說話,宋韶光就是大少爺,也就是原主那個外姓兄長,當初原主爹孃成親後一直無子嗣,就從鄉間收養了宋韶光,

原主最喜歡親近的就是宋韶光,宋韶光表面溫厚、聰明、謙遜、彬彬有禮,

但是往往就是這樣的人心機才深沉,原主到死都不明白,為什麼宋韶光會把她賣給日寇,

其實宋韶光就是善於偽裝的白眼狼,早就勾結了日寇,周易信也是他特地找來的,就是為了設計唐家,滿心滿肺的想吞沒她們唐家。

唐家從來沒有虧待過宋韶光,但是人心叵測,宋韶光卻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毀了唐家。

後來宋韶光把唐宅改成了宋府,原主離開蘇河鎮的那一天,一把火燒了唐宅,唐家家破人亡不復存在。

她不清楚宋韶光是什麼時候開始勾結日寇的,但是日寇的櫻木商會遲早會對唐家下手,她借寧家之名,不光是為了退婚,也是想要震懾一下藏在暗處的櫻木商會。

收回思緒,唐寶珠抬腳去了飯廳,

爹孃正在主席,唐正國穿著一襲黑色長衫,蓄著烏黑的鬍鬚,梳著整齊的分頭,手中還拿著一塊嶄新的懷錶,拿著懷錶鏈子晃悠著,笑的合不攏嘴,

“滬城現在發展的真好啊,到處都是西洋的玩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