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主的孃家,這個時候來人,合情合理。

秦疏月轉了轉扳指,“引路。”

她進了正堂,原主繼母身邊的得力嬤嬤,章嬤嬤掃了她一眼,慢條斯理地放下茶杯,發出重重的響聲。

“夫人讓我來請教大姑奶奶,可是知錯了。”章嬤嬤挺直脊背,面無表情,看著便是手下不留情的模樣。

秦疏月似乎沒聽見,邁步進去,坐在主位,看著旁邊涼透的茶水,“紫珠,茶冷了,丟了吧。”

章嬤嬤皺眉,“大姑奶奶,侯爺夫人十分掛念您,可您卻不知問父母安,當真是……”

“嬤嬤怕是忘了,秦疏月有娘生沒爹養,素來任性。”秦疏月說得平靜,把所有人都罵進去。

“你!”章嬤嬤沉下臉,“大姑奶奶在莊子上隨這些農夫閒雲野鶴,野慣了,果然如侯爺所說,沒了規矩,今日,老奴就代替侯爺和夫人教教您規矩!”

她幾步走到秦疏月跟前,猝不及防地抬手。

眾人始料未及,眼睜睜地看著她打下去卻無力阻止。

“少夫人!”

紫珠急忙撲過去,可惜離得遠了幾步。

秦疏月連閃躲都不曾,看著像是嚇傻了。

在巴掌即將觸及臉頰的時候,秦疏月才不緊不慢地抬手,左手握住章嬤嬤的手腕,右手反過去一巴掌。

清脆的響聲,震驚所有人。

誰都知道,章嬤嬤是代表了武敬侯府,來譴責秦疏月不懂規矩,和婆家鬧得難看,誰能想,反被打臉。

章嬤嬤震驚不已,連疼痛都顧不上,“你竟然敢打我?”

秦疏月稍微用力一推,幾步踉蹌,章嬤嬤跌坐在地上,十分狼狽。

秦疏月面不改色地抽出帕子,一根一根手指地擦,“送客,日後武敬侯府的人,一律不準放進來,去立塊牌子。”

“什麼牌子?”紫珠追問。

“武敬侯府,靖安侯府之人,和狗,不得入內。”

紫珠像是被雷劈了一樣,僵住不動,這般大逆不道的話,她怎麼敢?

秦疏月前走幾步,居高臨下地看著癱在地上的章嬤嬤,“別急,李氏的賬,我記著,慢慢算。”

她揮揮手,人高馬大地護衛方林,立馬進門,一隻手,像是拎著小雞子一樣地拎著章嬤嬤往外走。

章嬤嬤掙扎著高喊,如同瘋婦,不見來時的架子,“沒了侯府左後盾猛,你定要在這窮酸莊子上虛度一輩子!老奴看著呢!”

秦疏月轉身去書房,原主留下了很多財產,如今她接手,自然要好好打理,不能埋沒。

紫珠一言難盡地看著章嬤嬤,窮酸?自主子來後,這裡大到擺件,小到茶杯,無一不是珍寶樓的精品古玩,哪裡會窮酸?

秦疏月不會在無關緊要的人身上下工夫,如今來看,更是痴迷水墨丹青,每日都技癢,要畫上一張,再讓王嬤嬤拿出去找門路賣了。

這裡和末世果然不一樣,隨意觸發一項技能,便可以賺得盆滿缽滿,對於上輩子就喜歡斂財的秦疏月,十分友好。

*

周世崢和老夫人回了靖安侯府,眾人已經恭候多時,紛紛上前表示關懷,又簇擁著老夫人回院子。

小輩們更是送上自己的心意,以表關心敬重。

老夫人和老侯爺育有兒子,長子繼承侯位,次子分府別居,就在侯府隔壁,為了來往方便,特意開了一道小門,以示親近。

兩個兒媳婦在跟前湊趣,又有孫子孫女們,老夫人紅光滿面,笑得開懷。

張氏更是抓住機會,不遺餘力地在婆婆面前說侄女的好話,“清雅這孩子最是實心,知道母親喜歡,竟是親手供奉佛經,每日沐浴焚香地抄寫,兒媳看了亦是感動。”

張清雅只是靦腆地笑笑,“姑母謬讚,不過是小輩的一點心意罷了,不足掛齒。”

“話雖如此,這般心意,也該讓長輩們知曉。”張氏笑眯眯地看著婆婆。

老夫人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張清雅,接著又看看周世崢,“世崢,你與疏月如何?剛剛歸京,便是公事再忙,也不該忽略了妻子。”

“母親,您多慮了,世崢是咱們侯府的未來,自然是要為侯府爭光,什麼兒女情長,不必掛念,若是秦氏在您面前唸叨,只管讓她來找我,我來教訓便是。”張氏打趣一樣地說。

“原來你是這樣想的。”老夫人看著她,若有所思。

“秦氏不懂規矩並非一兩日,難道還要讓世崢讓著她不成?她若不能體諒夫君的難處,自有別人來體諒,世崢該納個妾了。”張氏笑得得意,頗為揚眉吐氣一般。

老夫人神色淡淡的,看向周世崢,“你怎麼說?”

“母親,我剛剛歸家,不宜納妾,若是有需要,我會和疏月商量。”周世崢說得冷靜。

張清雅看向周世崢,有片刻愣怔。

她聽說,大表哥和秦疏月尚未圓房,即便是妾,若是能生下長子,後半生必然無憂。

“秦疏月不知悔改,早知今日,便不該娶她。”張氏心中憤恨。

周世崢忽然覺得,事情和他想的不一樣,或許之前是他太想當然了。

不說其他,母親的態度擺明是厭惡秦疏月的。

若是在她手底下討生活,秦疏月會有多艱難?

他眼中劃過暗光,抿唇不語,聽著張氏對秦疏月極盡貶低,自然能猜到,他的妻子平日會面對什麼。

在他面前,母親都未曾收斂,在秦疏月面前,怕是有過之無不及。

張氏林林總總說了一大堆秦疏月的壞話,老夫人的表情淡了許多。

眾人都能察覺到氣氛僵硬,老夫人最喜歡的就是秦疏月這個孫媳婦,偏生兒媳婦不長眼,哪壺不開提哪壺。

“如此說來,倒是讓你費心了?”老夫人言語中帶著淡淡的嘲諷。

張氏正想順水推舟,張清雅卻忽然看向她,故作漫不經心地擺擺頭,示意她不要亂說。

偏偏張氏會錯了意,只以為是在鼓勵她,說得更歡了,直到對著眾人古怪的氣氛,這才反應過來,訕訕兩聲,“我只是就事論事罷了,母親別生氣。”

老夫人看著神色各異的眾人,緩緩開口,“疏月在你們眼中,當真如此一無是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