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走了,走的有點失魂落魄。

今次出城,目的算是達到了,也可以說沒有達到。

說達到,一則,全了自己的名節;二則,他已經瞭解到了對方的意圖,自己只要不反抗,夫人無憂、孩兒也無憂。

沒達到呢?廣昌城,人家還是志在必得,開城,自己投身賊匪的罪名逃不了;不開城,自己丟城失地的罪責躲不開。

“郎君,放這沮公達回去,他會把城門開啟嗎?”周闖看著遠去的牛車詢問一句。

“呵呵,老闖,他如若能開城門,也就不用跑這一趟了。”張晟淡淡的回了一句。

沮授這種人,是酸儒教育的既得利益者,他跑這一趟,說白了就是想洗脫一些罪名,好維護其名士的風采,也好讓自己的家族免去世人垢病。

自己若是劉大耳,而或是張飛關羽趙子龍,他肯定會開啟城門,因為人家可以把這種事情美化,說成為義、為民。

可惜,自己是一名賊匪,沮授是絕不會為自己開啟城門的。

“郎君,既然他不會開啟城門,那麼,剛才你的建議豈不是多餘?”周闖滿心疑惑。

“哈哈哈,老闖,我剛才對他說的話,後半部分才是重點,他可以繼續做他的逍遙縣君,以安其心。沮公達是個聰明人,現在,我們的力量不足,我還不想把這個聰明人逼迫過剩,以免他看出我們攻城的破綻,做出什麼不利於我等的事情出來,拖延我們入主廣昌的進度。我相信,經過剛才的接觸,沮公達現在肯定會糾結於自己的處境,他已經沒有心思再琢磨怎麼守城的事情了。”張晟不厭其煩,為周闖解開了他心中的迷團。

“大兄,剛才為什麼不直接留下他?”邊上的於仲問出了心中疑惑。

留下他,張晟知道於仲這個留下是什麼意思。

“阿仲,殺人有時候是解決不了問題的。我們不能真的做賊匪打家劫舍的過一輩子。我們要有自己的地盤,要發展壯大,就要有我們的底線,而且要守住。對於那些觸及我底線的人,我們會一個不留的全殺,但是,沒有觸及我們底線的人呢?能不殺就不殺吧。沮授,現在雖是我們的對手,但是,到現在為止,此人並沒有對我們造成太大的威脅和傷害,我們就要守住自己的底線,不能讓我們迷失在殺戮的快感中而不能自拔。”張晟又耐心的為自己的兄弟解釋了一下。

常言道: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殺人也是一樣,上嘴唇一碰下嘴唇,長槍一端、鋼刀一舉,一條人命輕而易舉的就能消失。只是,如果殺人殺順手了呢?以後遇到問題只會一殺了之,到最後,自己這些人只能落得一個被人所殺的下場。

人,可以殺,但是,殺人得有名目,而且,要把這些名目慢慢的固定下來,讓他變成約定俗成的規矩,直至最後演變為律法,並且,讓這些演變過來的律法成為一個團體的行為準則,這才是一條長久的發展之道。

殺人只是手段,不是目的,想建立一套新的行為準則,不是那麼容易的,慢慢的來吧……

夜幕降臨之時,孫福的追殺任務圓滿的完成了,三四百人被驅趕著進入了楊麻子的伏擊地包了餃子,一番審問下來,他們是城中張氏還有陳氏族中的一些精英子弟,在張氏僕卒值守南門之時放這些人出城的。

張氏和陳氏想兩家合力,派出精銳護送一些族中的精英脫逃,他們沒想到卻直接踏入了張晟佈置的圈套,被其一網打盡。

“郎君,城中的聯盟既然已經破裂,正好可以為我們所用。我們可以利用這些人,讓他們給城中送信,逼他們開門。”周闖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

“現在還不是時候,現在去做這件事,顯得我們攻城的底氣不足,看看情況,過兩天再說,注意保密,別讓城中的對手知道他們出城的人已經全部被俘,希望他們多出城一些。老牛,我們投石填壕的進攻狀態還能維持多久?”張晟否決了周闖的想法,又詢問一句旁邊的曾牛。

“回大帥,按你先前的吩咐,我們雖然偷偷的放慢了速度,照這樣維持下去也僅夠一個日夜。石頭寶叔他們的民力已經有點跟不上了,那些老弱雖然有輪換,可是,這幾日的重活也把他們累得夠嗆。”曾牛照實而答。

人還是少了!

“老牛,敵人現在根本沒膽子出城戰鬥,今夜,你留下只夠操控投石車的人手就行,其他人全部抽出來,和石頭寶叔他們的老弱做一下替換,明天搬運石頭的重活由你們完成,而老弱依舊扮做壯卒圍城,無論如何,廣昌一日不破,投石填壕就要一日繼續下去。”張晟思謀一下,吩咐一句曾牛。

壓力只能增不能洩!

只有保持足夠的高壓,城中之人才會人心惶急,人一著急首先就會想到逃命,張晟就是想讓城中的人馬多逃走一些,那樣,即便最後逼不得已真的開始攻城,戰鬥難度也會小上一分。

“喏!”曾牛大聲應命。

“於仲,你現在去南門演一齣戲,對包圍南門計程車卒做一些打罵,責罰他們圍城不利放跑了敵人,動作誇張一點,然後,象徵性的在增加一點包圍的人手,記住,掌握好原則,還是如以前一樣,讓敵人看到衝出南門之後有逃跑的希望,可別把路給人家堵死了。”交代完曾牛的張晟又安排了一下於仲的事情,並仔細叮囑一番。

對於這個兄弟,張晟是寄予厚望的,之所以不自己去而是讓他去,就是想鍛鍊他,讓他快一點成長起來。

“大兄……”

聽到張晟的命令,於仲遲疑著沒有動身。

打打殺殺才是自己的強項,這種動腦子的事情實非所長。

“去吧,現在就去,我相信你能做好!”張晟並沒容於仲拒絕。

於仲見沒有商量的餘地,只得蔫頭耷腦的離開,去執行大兄的命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