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4、自由之翼（十四）

――TR.82.12.2――

泰拉星系比鄰星，布塞法洛斯號。

“雖然鬧了點騷動，但我們離開的還算順利，”阿克圖爾斯坐在艦長席上觀看星圖：“現在計劃有變，我們是直接前往查爾，還是等雷諾的遊騎兵趕來匯合？”

“【你管那叫順利？】”凱瑞甘瞥了他一眼，但沒有多說什麼，因為她發現只要自己開口，布塞法洛斯號上的船員們，無論男女，都會臉色發紅，心跳加速，或許有些人掩飾的不錯，但在她的感知下完全無所遁形。

至於原因，仔細想想就會發現，“刀鋒女王”說起來好聽，但仍然是“蟲子”的“女王”，而螞蟻和蜜蜂的女王究竟是負責什麼的，稍微有點生物常識的人都知道。

沒什麼好說的，肯定是被艾米爾給坑了，但她估計也沒料到這一點，或者說，那個天真的小小絕地武士的想法根本就不會往那邊拐，說不定只是單純地認為這是刀鋒女王有魅力而已。

之所以會這麼遲才發現，直接原因就是無論阿克圖爾斯，思旺還是艾米爾和安吉拉，全都無視了她這個特質，而登船之後又一直忙於運輸麾下蟲群，結果直到布塞法洛斯號透過星門離開泰拉星系才發現有問題。

至於開口進行諷刺，倒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主要是由於泰倫聯邦對於“遮蔽區域”的事情被揭破而大動干戈。

為了抓“間諜”，他們直接封鎖了所有泰拉星系的星門，每艘艦船想要離開都會進行詳細到令人髮指的檢查，前後之間的距離更是被限制到連穿梭機都擠不進去。

這種情況下，就算是艾米爾也沒什麼好辦法，她的“原力幻象”能遮擋住整艘戰列艦，對物理碰撞卻無能為力，結果直接被困在泰拉星系裡面好幾天，最後險之又險地擠在兩艘距離稍遠的大型貨船之間才溜了出來。

“唔……”顯然阿克圖爾斯知道凱瑞甘為什麼心情不好，也不還口：“由於塔桑尼斯沒有淪陷，原本的救援任務取消，在聯邦制造生化災難這件事傳開之前，‘克哈的孩子們’暫時沒什麼事可做，所以，按照約定，我們會為你在查爾的行動提供援助，但雷諾會怎麼想，卻不得而知。”

“【雷諾……】”凱瑞甘回想了一下那位“瑪薩拉警長”的任務：“【不必等他了，我不能留給‘主宰’太多的喘息時間。】”

很顯然，比起自己這個半路截胡的“刀鋒女王”，主宰的形態才像真正意義上的蟲群首領，如果給它時間發展，部隊的實力和數量都不是她能追得上的。

雖然由於身份的緣故，凱瑞甘對於阿克圖爾斯警惕蟲群的態度有些不滿，但無法否定的是，這種做法非常正確。

“那麼……”阿克圖爾斯偏頭去看輪椅上的艾米爾，在她一臉莫名地看回去之後才拍板：“直接前往查爾。”

——？？？——

濃的化不開的迷霧中，凱瑞甘疑惑不已。

奇怪……艾米爾現在跑進自己的意識空間是打算做什麼？

凱瑞甘仔細回想了一下最後的記憶，當時布塞法洛斯號似乎正在向新的星門跳躍，一切如常。

如果非要說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那就是由於查爾距離泰拉有點遠，走安全路線的話共計二十六跳，阿克圖爾斯圖快，選擇了“速度最快”的路線，只有七跳。

不過，就算這條線路會經過低安區，有艾米爾在，也不存在被海盜伏擊偷襲的可能。

所以，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

凱瑞甘看著四周重重疊疊的濃霧，些許的疑惑在艾米爾遲遲不出現解釋的情況下逐漸變成了擔憂。

主宰還不至於成長到這種地步，那麼，結合聯邦在塔桑尼斯彷彿知道有隱身敵人一般的奇怪行徑，或許是那個神秘的“莫比烏斯基金會”出手了？

呼——刷——

凱瑞甘剛剛想到這裡，周圍濃郁的灰霧便驟然退去，顯露出腳下無邊無際的墨綠色大海和頭頂鉛灰色的陰雲。

這古怪的大海的水面之下，似乎有什麼東西在活動，正緩緩冒著粘稠的氣泡，而更遠處水天相接的地方，有一條條不知具體規模也不知具體數量的觸手從海中升起，如水草般不斷搖擺糾纏。

這下完全可以確定，這個幻境不是艾米爾搞出來的了，那小姑娘見到這種場景，一定會躲得遠遠的，更別說將它重現出來。

但，如果不是她的話又是誰？展現這個給自己看的目的又是什麼？

莫非是安吉拉？不，算了，應該不可能。

觸手……海草……植物……或許這是那些和蟲子打的不可開交的植物的起源？不，這樣強行聯想好像有些牽強。

在凱瑞甘做出猜測又逐一推翻的過程中，海底的氣泡逐漸變得密集，在她終於注意到異常的事後，整片大海已經開始沸騰。

暗綠色的水面劇烈地咕嚕咕嚕冒泡，那些粘稠的氣泡炸開之後竟然還能保留原本的造型幾秒，令整片海域看起來異常詭異。

凱瑞甘現在非常慶幸這個幻境只有畫面，如果有氣味的話，她或許會忍不住把這噁心的情景整個劈開。

不過，既然綠色海洋開始冒泡，自然不可能到此為止，在凱瑞甘嫌棄的注視下，一大片造型奇詭的建築群從海底緩緩升起。

它們的結構大體是由漆黑的鋼鐵和慘白的石塊所組成，通道和牆壁彼此並不連線，看上去好像還能互換位置、舒張或捲起。

有點奇怪的是，作為一片從“海底”升上來的建築群，它們的內部竟然裝滿了各式各樣大大小小的書本，看上去還完全沒有被浸溼。

凱瑞甘已經不想知道這是誰弄出來的幻境以及它的意義是什麼，只求它能儘快結束，如果製造者能被發現不對殺過來的艾米爾一光劍劈了那是最好不過。

她正在胡思亂想，卻見到大批的“海草”從水中升起，完全無視物理規律地在空中扭曲組合，形成了一團類似刺蝟或海膽一樣的東西。

凱瑞甘正準備嘲笑那東西的造型，下一秒卻看到，這團海藻中間的部位，突兀地出現了幾十只大大小小沒有眼皮的眼睛，它們四處看了幾秒之後，突然齊齊地朝凱瑞甘看了過來。

然後，整個幻境瞬間消失。

——？？？——

“長官，我們已經透過星門，抵達……抵達……”布塞法洛斯號副官的聲音在凱瑞甘耳邊響起，一開始還算正常，但幾秒之後就變得異常驚恐：“長官，我們抵達了某個未知星系！”

然後，刺耳的警報聲響起。

凱瑞甘睜開眼，發現艦橋上的船員們已經亂成了一團。

負責通訊和定位的連連敲打控制面板，滿頭冷汗；負責武器和安保的一臉如臨大敵，正在抱著武器來回奔走；最可笑的是幾名船醫和護士，帶著一堆儀器從外面衝進來，直直衝到艾米爾身邊，然後和小姑娘大眼瞪小眼。

原來克哈小公主有什麼事的話會直接響全船警報的？

“把那破玩意關掉，”阿克圖爾斯冷冷的聲音響起：“副官，報告目前的狀況，不必加推測。”

“是……長官，”副官強行鎮定了下來：“按照星門通行記錄，我們原本應該抵達距離查爾僅有一跳的星系，但目前的星圖顯示不出我們的位置，而且，這個星系在最大掃描範圍內都沒有任何星門存在。”

“很好，現在說出對當前情況的分析和推測。”阿克圖爾斯微微點頭，繼續說道。

“嗯……”副官大概被他沉著的氣質感染，稍稍變得不那麼緊張，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資料板：“目前我們遭遇的事件，可能性從大到小分別是，聯邦伏擊、星門故障、亞空間風暴。”

確實，如果剛出星門就被俗稱“泡泡”的“躍遷錨”給定住，是顯示不出星圖位置的，但星門也不見了就無法解釋。

至於星門故障，機率雖然小，但也不是沒有發生過，具體來說，星門在有艦船進行躍遷的過程中出現意外，將躍遷艦船提前丟出來的話，所在位置沒有星門也很正常，但，這種故障還不至於讓艦船的定位系統無法確定位置。

最後，也是機率最小的“亞空間風暴”，倒是可以完美解釋目前的狀況，但沒人希望它是真的，畢竟克蘇魯星區的人類正是因為“亞空間風暴”才離開了地球的，這麼多年來完全沒有找到返回故鄉的辦法。

更何況，前兩者的責任主體分別是泰倫聯邦和星門，出問題也沒辦法，但“亞空間風暴”？有艾米爾在，那種事怎麼想都不可能發……生……吧。

在凱瑞甘後知後覺地想起剛剛的幻境是不是哪裡不對的時候，輪椅上的小姑娘也把目光轉向了她。

這種時候，絕對不能示弱和認錯！

“【哼，】”原本靠在艙壁上的凱瑞甘換了個姿勢：“【我想這大概是因為我，讓你的人掃描一下附近是否有宜居星球。】”

————

“所以說，這次迷航是因為凱瑞甘變成刀鋒女王后靈能力過強，在追蹤‘主宰’的過程中發現了另一處異蟲巢穴，兩者之間的靈能連線導致星門的躍遷出了故障，直接把我們丟到那處巢穴所在的星球了？”阿克圖爾斯做出總結。

“……嗯。”艾米爾呆滯了幾秒，才緩緩點頭。

不，蒙斯克先生您的思維有點發散過頭了吧？凱瑞甘在旁腹誹，雖然艾米爾說了是自己的原因，星系內的行星上也確實存在異蟲，但直接就把兩者完美串了起來，您可真行。

凱瑞甘一時間非常想知道，如果再把之前幻境的事講出來阿克圖爾斯會怎麼編故事，但仔細想想還是算了，這種事私下去問艾米爾就好。

之前，根據凱瑞甘的提議，布塞法洛斯號對這個星系做了詳細的掃描，不出意外地發現了一顆宜居星球。

它的陸地面積佔全球表面積的88%，氣候異常潮溼，整顆星球每時每刻至少有60%以上的面積在下雨，這種奇葩的天氣造成的結果是，除了兩極之外，幾乎所有陸地的植被都是典型的熱帶雨林。

而在這大片的雨林中，無數似是而非的異蟲正在往來奔走，互相廝殺，跳蟲、刺蛇甚至雷獸都能在這裡找到原型。

這讓凱瑞甘所說的那句“大概是因為我”變得相當有說服力。

“但是，這裡沒有星門，就算你找到了想要的東西，我們又該怎麼離開？”阿克圖爾斯似乎從妹妹那裡得到了信心，轉向凱瑞甘問道。

“【哼，你難道忘了，聯邦惹出這麼多麻煩的原因嗎？那種技術沒什麼難的，】”凱瑞甘順著一條條頭髮：“【只要我找到吸引我來的東西，就可以直接用‘靈能躍遷’把你們送回去。】”

“唔……”阿克圖爾斯的神情似乎變得嚴肅了一點，不出所料應該是習慣性把自己當成人類的威脅了吧，這傢伙完全不考慮自己現在可還是盟友？如果有盟友因為他這種明顯不信任的態度而翻臉的話……

凱瑞甘瞄了一眼艾米爾。

切，有個厲害妹妹就了不起啊。

“副官，命令布塞法洛斯向那顆星球進發，給武器和裝甲進行相應氣候的改造，”阿克圖爾斯頭也不回地向副官下達指示，然後看著凱瑞甘：“如果你失敗了的話，我會把你聯通那顆星球一起夷為平地。”

“【……】”凱瑞甘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阿克圖爾斯這是已經開始考慮，如果自己沒能吞噬同化掉本地的蟲子，反而被它們同化時的應對措施了。

這顯然屬於想太多，只要有艾米爾在的話……

凱瑞甘看向阿克圖爾斯身後的克哈小公主，卻愕然發現她帶著點不好意思地偏過了腦袋，這是“這次行動我無能為力”的意思？

雖然凱瑞甘不是很需要她的幫助，但驟然少了張底牌還是令人有些緊張。

反倒是安吉拉對她微微一笑，比了個口型。

那個單詞似乎是……

【澤魯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