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宋澈所料,可可真是去看病了。

王氏藥鋪是距軍營最近的醫館,僅不過二里路,即便算上看病與抓藥的時間,來回也要不了半個時辰。

“兩刻鐘前那小姑娘便離開了藥鋪,她脈象倒無大礙,就是有些氣虛無力,我觀她十二三歲了,應該是初次入月所致。”

王大夫怎麼也沒想到,清早的一位顧客,便引來了一支軍隊,他一五一十地交代著,不敢有絲毫隱瞞。

宋澈心裡好不內疚,自己晚睡已成習慣,可可都會陪著熬到深夜,幫他倒了洗腳水才能入睡。

若是兩刻鐘前便離開了藥鋪,那麼此時早該回到軍營才對,難不成她到別處去買東西了麼?

可寒冬裡的清晨,早市開得都比較晚,她又能到哪兒去?

士卒在大街小巷裡來回尋找,鬧出這麼大的動靜,即便是去買東西也該識趣地回來報平安。

宋澈已大致肯定,可可被人擄走了。

“走!跟著老子去馬氏要人!”

姜雲天帶兵欲往,宋澈卻拉住了他,“我也知道此事肯定與馬氏有關,可我們沒有實質性的證據,他們矢口否認,你又該如何,總不能真將他們封殺,兵不是這麼用的。”

姜雲天咬牙,“那你說該如何?妮子這般單純,萬一有個好歹!”

宋澈眉頭緊皺,掃了一眼圍觀的群眾,突然心生一計,他急忙從袖中摸出一錠銀子,與群眾高聲道:

“諸位鄉親,家妹今日辰時在西城走丟,現重金尋找線索,她莫約十二三歲,身高五尺半,穿著藍色襖子,扎著雙丫髻,若能提供有用線索者,賞銀五百兩,若能找到她賞銀一千兩!”

發動群眾的力量,再加以豐厚的賞賜,必定能有所線索。

“還等什麼,一千兩啊,快去找!”姜雲天呵道。

群眾一鬨而散,千兩白銀足以改變大部分人的一生。

宋澈便在藥鋪門口焦急等待著,時而東張,時而西望,多麼希望這尋人啟事能發揮作用。

“將軍,您瞧是不是她?”

“說了五尺半,她連五尺都不足,豈能是他?”

“將軍,這有個合適的……”

“爹,你拉我來做什麼呀?”

“將這些訛錢的,給老子拖下去打!”

為了這一千兩,形形色色的人都有,卻無一條有用線索。

正在宋澈與姜雲天焦頭爛額之際,忽然一個披頭散髮,舉止邋遢的閒漢走了過來,他揉著肚子衝二人有意發笑:

“將軍,軍師,我已有一天都沒吃飯了,你們賞我口飯吃唄?”

“我瞧你是吃多了沒事兒找抽!”姜雲天正在氣頭上,要將那閒漢驅趕。

宋澈卻瞧那閒漢眼睛裡發光,稍加思索,恍然大悟,拍了拍自己的腦門,我怎連這個都忘了,大街上人多眼雜,即便真有人知曉些什麼,也會害怕馬家報復不敢明說。

“好,那我便賞你一口飯吃,跟我來吧。”

宋澈拉著姜雲天走進藥鋪,閒漢欣然跟了進來。

“你若能提供資訊,我賞你一輩子飯吃,快說!”宋澈催促。

那閒漢也不賣關子,指著對街一條巷弄道:

“那姑娘便是在那裡被擄走的,當時我就在巷子裡頭的渣堆旁睡覺,瞧得一清二楚;

抓他的人我也認識,名字叫做陳三,專在泰州城裡幹拐女人的勾當;被他拐走的女人,十有八九都會被賣到‘回春樓’。”

姜雲天一把揪起那閒漢的衣襟,瞪眼質問:“瞧你這人便是遊手好閒的市井之徒,你的話如何信任?”

閒漢苦澀道:“將軍啊,如今全城都知道您與馬家結了仇,若是讓馬家知曉我在幫您,我這條爛命指不定哪天便沒了……”

姜雲天看宋澈:“你覺得如何?”

“去回春樓!”

……

姜雲天一腳踹開回春樓大門,士卒蜂擁而入,開始對整棟樓抓捕搜查。

回春樓裡的女人,連衣服都沒來得及穿,打著赤足便被押下樓來,其中一個年紀稍長的,八成是這樓裡的老鴇,唯獨她一人穿得週週正正。

“喲,軍爺呀,本店還沒開張呢,您們這是幹什麼呀?”老鴇上前賣弄風騷。

宋澈盯著老鴇的眼睛,直接發問:“陳三今早送來個小姑娘,她在哪兒?”

老鴇卻不敢直視,眼神不停閃躲,口頭卻道:“什麼姑娘呀,我們樓中的姑娘全都在這兒了,昨夜陪客到深夜,都還沒起床呢。”

“我再問你一遍,她在哪兒?”宋澈瞪眼呵斥。

老鴇臉色一變,冷哼:“軍爺莫看我這回春樓是煙花之地,便是連州老爺也時常來做客,我們雖命賤,卻一不作奸,二不犯科,你們又該將我如何?”

“讓她疼。”

“嗆!”

姜雲天拔劍一斬,切掉了老鴇右耳。

“哎喲!”

老鴇捂著血淋漓的耳朵,疼得在地上打滾兒,身後姑娘無不恐懼驚呼。

姜雲天揪起老鴇,劍抵著她脖頸,狠聲道:“再不說我將你的肉一片一片剔下來餵狗!說!”

“我說,我說……”

不疼,怎能屈服?

老鴇哭聲道:“在後院的水井裡……”

“你這毒婦!”

姜雲天大怒,一劍將其割喉。

宋澈趕忙帶人來到後院,見那口水井蓋了塊大石板,將石板搬開,往下一看,果不其然,被束縛著手腳的可可,用下巴死死勾著吊水桶,大半截身子浸泡在水中,臉上已毫無血色。

姜雲天趕忙跳下市井,雙腳抻著井壁,將可可拉出水面,綁上水桶繩子,叫士卒們拉了上去。

宋澈探了探可可脈搏,雖很微弱卻還在跳動,他趕忙脫下衣袍裹住可可身子,抱著她往客房裡奔去:

“沏薑茶,請大夫,快!”

回到房中,將火爐燒到最暖,脫去她的溼衣服,不停揉搓冰涼的手腳,並不停地呼喚她的名字。

上一次這般焦急,還是沈文君被毒蛇咬傷。

很快薑茶送來,宋澈小心翼翼,一勺一勺喂她飲下,片刻之後,手腳心開始有了溫度,臉上也逐漸恢復血色。

“咳咳……”可可輕聲咳嗽。

瞧見這一幕,宋澈如釋重負,眼中已然泛起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