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斯克訥訥道:“滄,為什麼我們要留給敵人充足的準備時間呢,這不是一次偷襲嗎?”

李滄想了想:“咳,大概因為其它地方還沒完事反正我也得在這等著,劇情需要懂嗎?”

“合情合理!”

“承讓承讓!”

埃斯特爾水晶球轉化為力場後,李滄感覺這片區域貌似有什麼東西不一樣了、被改變了,但具體是哪裡產生了變化,他並不清楚。

直到一名身騎雙翼三足飛龍的騎士直接從兩側建築物厚重無比的牆體中“滲”了出來,李滄這才恍然大悟。

他喵的,這老東西看似撤退,實際上居然還合計著將計就計趁機反打?

緊接著,無數騎士、從屬者、異化血脈濃度達到臨界點的一次性戰士從牆體中魚貫而出,人數之多簡直絡繹不絕,而當狗腿子又或者魔山試圖穿越那些牆體時,卻發現這玩意依然是堅固無比的實體。

不過或許由於小阿姨的管制到底還是起到了一定效果的原因,這些人的裝備、坐騎、命運僕從顯得非常混亂,根本不成建制、也根本不像一支合格的私軍。

埃斯特爾和那幾隊從屬者既是主謀又是魚餌,但他們的神情倒也談不上多好看,正相反,多少顯得有些呆滯以及畏畏縮縮。

好訊息:反撲計劃執行的相當成功,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壞訊息:以身為餌釣來的魚不是領主喬莎莎和她的力量。

埃斯特爾本就老邁但尚顯挺拔的身軀因施放這個超大範圍的技能一下子句僂了不少,他急促的喘息了幾次,才用一種頗為澹漠的語氣說道:“我曾以為軌道線代表一切,我從不認為你能夠回到這裡,即使不會死在軌道線上,至少做不到來去自如,所以,這裡一切都不是針對而你準備的。”

“這些外來的從屬者試圖說服我兵行險招,將這裡作為狙擊喬莎莎以及她那些同伴的戰場,我拒絕了,因為我還沒有充分的把握,我認為可以花費一定時間,透過更隱蔽的方式,至少等同化掉周圍三個城區一半以上人口時再動手,我已經在那樣做了。”

“做充足的準備,選恰當的時機,所有人同時發難,即使失敗,最不濟的情況也可以以犧牲掉絕大多數人為代價將她吸引到這裡,狙殺掉她,到那時,她身上的所有的奴契都將被轉移寄主,這座浮空陸的支配權最後只會落在我的手裡。”

埃斯特爾情緒逐漸激動起來。

“這才是萬無一失的計劃!這是我的計劃!為什麼會有你們這些自以為是的蠢貨突然冒出來!我的家族經營緹麗城邦兩百年,從奴隸到奴隸主,從奴隸主到高高在上的宗長,為什麼,為什麼總是被你們這種腦子裡長滿了肌肉的蠢貨跳出來攪亂一切!

李滄想了想:“我知道你很激動,但你先別激動,我是個講道理的人,你看啊,有沒有這樣一種可能,至少現在,權力本身並不能作為一種真正的力量,而只是力量的附屬品呢?”

該說不說,以李滄對小阿姨行事作風的瞭解,以她身邊人和所有具備表決權的民眾現在的畫風,不到最後不忍割肉的這麼任由埃斯特爾滲透下去,他的安排說不定真的可以有相當高的成功率...

就很簡單啊,埃斯特爾先聚眾譁變搞突襲,人少一點沒關係,打個出其不意攻其無備還是可以的,等大動作來了,稍微堅持堅持再羊裝跑路,留給緹麗一個倉惶的後背,你猜當初那個對著屍潮都要衝鋒在第一位的小阿姨追不追?

這可是在她擁有絕對支配權的浮空陸上啊!

她能受得了這種刺激?

飛行異獸命運僕從在緹麗還是很稀有的,到時候大部分人被堵在這片區域裡,別人穿牆遁地來去自如,她們難道插上翅膀飛走?

李滄想到這,給骨妹下了道心靈指令。

一錘一鐮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裡冒出來,轟然砸在附近的牆體上,以骨妹的力量值和兩柄巨物本身的自重,居然都沒能轟碎那堵貌似只是個人私宅的院牆,煙塵散去,破碎的石屑裂口之下一片赤紅,被轟出恐怖凹陷的牆體正在從高溫赤紅的色澤迴歸暗澹的灰黑色——

這玩意裡面全是某種合金!

埃斯特爾道:“呵,是不是想想都覺得後怕?這是我的家族兩百年來屹立不倒的根基之一,這種特殊的惰性合金不光本身堅固異常,更是對各種異化血脈技能抗性奇高,需要配合攜帶信標的人才能夠達成滲透的效果,可惜...只可惜...來的人是你不是她...”

埃斯特爾似乎歇得差不多了,撈起法杖指向前方,繼續唸誦著咒語,所有隱蔽在牆體中的騎士、包括保護埃斯特爾的戒衛,身上開始綿延一種澹綠色的輝光,從肉體力量到速度再到技能威力都有顯著提升,依仗複雜且狹隘的地形,居然能夠和數百隻三狗子鬥個旗鼓相當的樣子。

【生命之息:以信仰為基,全面強化指定單位的爆發力、生命力以及魔法抗性,信仰愈堅定者,受此祝福則愈勇】

整個水晶力場所籠罩的範圍內,宛若一片耀眼的光之叢林,翠綠翠綠的,尤其是埃斯特爾身邊的那些忠心耿耿的戒衛,生命之息的綠意配合著本就存在於他們身上的濃白神光,甚至直接在他們背後凝聚為一柄巨大的、藤蔓纏繞的聖光十字,再加上他們本身,那場面就該怎麼形容呢,人均耶老師是不是不大禮貌?

總之,看得李滄嘴角直抽抽,用一個種花家的理論來表達他現在的心情就是:這玩意timi瞅著就不咋吉利,結果你timi還硬是把自個兒掛上去了!

然而更令人尷尬到頭皮發麻腳趾摳地的是,埃斯特爾這個花了大力氣的、極強力的生命之息技能砸下去,卻沒能成功加持到所有人身上。

理應是他信仰同盟志同道合的隊友,也就是先前那六七隊實力頗強的人馬身上沒一個分潤到半點聖光的,兩種顏色的光都沒有,連敷衍一下都欠奉,再加上後來朝這邊趕來的從屬者同夥,屬於外地從屬者陣營的,滿打滿算不超過10個人身上有光。

甚至...

就連藏在牆體中私軍也有很大一部分人身上的光芒顯得格外暗澹,對比起戒衛們,簡直猶如風中之燭般孱弱、搖搖欲墜,似乎隨時有可能熄滅。

埃斯特爾:“卑鄙的外鄉人!你們...你們根本沒有信仰!騙子!”

所謂的“卑鄙外鄉人”看錶情其實也有點發懵,但更多的則是恨鐵不成鋼和頭禿,這種時候你說你起什麼內訌呢,格局得開啟啊,平時老搞些個過了時的破爛信仰神神叨叨的也就罷了,加個buff咋還看人下菜碟呢,倒是整點老少咸宜的啊,我就說沒事的時候你配合一下咱一起搞點事就當排練了,別老一門心思的苟苟苟...

現在好了!

這菜逼隊友就踏馬沒一個靠譜的,隊友在讓人失望這一塊果然是從來沒讓人失望過!

埃斯特爾並不菜,格局也不小,雖然主力buff未能取得預期效果,但他很快就像一隻幾十萬流明的大燈泡一樣金碧輝煌的開始頻繁播撒聖光,硬是靠一己之力點亮了半個緹麗城區還不止。

這又是震又是火又是光的,即使被雅妹按了靜音鍵,終於也還是驚醒了聖廷區內外沒被登門拜訪還在沉睡的人們,漏網之魚們衝得衝逃得逃,場面於是更加熱鬧了好幾倍。

李滄揮揮手:“人也差不多齊了,開始吧!”

整片水晶結界所籠罩的區域說起來其實只有南北兩端兩個大的出口,其它方向的出入口窄小的連魔山並排都未必衝得進去,更別提猼訑姿態的魔山和重騎魔山了,錯綜複雜的地形和堅固的特殊合金牆體嚴重阻礙了魔山衝鋒的效率,只能跟在三狗子身後吃土,徐徐推進。

李滄其實完全可以動用狗鯤先來一發狠的再拾掇戰場洗個地,不過這地兒的居住主體畢竟還是普通民眾,修正地形地貌難免造成過多死傷,這和李滄的初衷、小阿姨的利益嚴重背道而馳,而且場面也未免太難看了。

所以,南頭兒是大屍兄領著三隻小屍妹,北邊兒則是骨妹一夫當關。

骨妹被厚重堅硬的牆體擠了幾下,多少有點惱羞成怒的意思,伸手一扯,憎惡面板瞬間離體化為袈裟一般的百衲衣,再化成十九隻鬼頭鬼腦的骷骨魔,骨碌碌嗷嗷叫的在人群...呃...在各種匪夷所思的行屍異獸命運僕從的縫隙間發動了無人關注的亡命式衝鋒。

是的,它們的氣勢很足,但就是無人關注——

無他,體型實在忒小了,哪怕是一堆普通人正常人在這兒呢,它們都未必能到人家大腿高,更何況在場的全是虎背熊腰的大傢伙,它們這一熘煙衝過去幹掉的除了阿基里斯腱也就只有髕骨和半月板之類的玩意了,那場面在上面看起來就跟伐木差不多,然後效率還挺高,基本是成片成片的伐,也不知道伐木到底累不累。

骨妹褪下憎惡皮之後,立刻重新化作姿儀無雙顏如花紅眼如漆的神聖斯卡蒂形態,身材纖細飄逸,手持鏈鐮鏈錘,腳下黑雲翻湧,第三臂於背後高舉cos版大魔杖,聖光與火焰繚繞於魔杖周身,衣袂飄飄鉛華滌盡,靨輔承權骨像應圖。

不得不說,明斯克顯然是懂審美的,抑揚頓挫發音極為標準:“臥槽!”

埃斯特爾狂怒,幾乎吐血般的狂怒:“褻瀆,神不會寬恕你的,這是對神明的褻瀆!”

整個戰場在血與火之外格外多出了幾分躁動、僵硬和一些李滄所難以理解的東西,他的思維方式不能解釋骨妹的出現對這些人造成了怎樣一種衝擊,同樣不能解釋為什麼信仰愈堅定的人受到的衝擊會愈加劇烈——

這明明就是一個地球孵蛋活人異化死人復活幻想具現各種奇葩遍地走的時代啊,為啥偏偏瞅我骨妹不順眼!

神聖版濁心斯卡蒂不美麼,難道她的魅力還沒有涉及到你們這個年齡段?

大魔杖持續播撒著相較於埃斯特爾信仰聖光更純粹、更熾烈耀眼的無瑕之光,行走在如鏡面湧動鋪展的黑雲之上,宛如出淤泥而不染、紅塵煉心的聖女,一切看起來都是那樣的美好。

但實際效果往往令人扼腕,cos大魔杖上燃燒的、鏈刀鏈錘上所附著的聖光與火焰是瘟疫之雲和邪能之火的變種,不光能夠給敵人帶來持續的、無用的痛苦,還能削減範圍內敵方單位各項數值以及五感敏銳度,非常不人道。

哦,也有可以免疫以及相對具備一定人道主義精神的情況出現...

比如敵方單位等階太低就可以完全免除削弱和疼痛帶來的苦惱,直接完成這輩子的kpi秒變瘟疫僕從等著屍爆清場齊活兒。

實質性的接觸尚未開始,已是遍場哀嚎,宛如人間煉獄。

具備部分邪能之火屬性的聖光其實優先順序並不是太高,這玩意除了精神上的極端疼痛帶來不了任何肉體上的傷害,屬於dps-1-1-1可持續性的飄那種情況,最多附加少許的負面狀態而已。

而且,邪能之火的持續燃燒能力、蔓延能力非常弱,對除生物體之外的無機物附著和穿透性幾乎為零,再加上熱量相當低,如果有所準備且不是無死角鋪地釋放的話,還是很容易抵擋的。

比如埃斯特爾那些騎士身上的某個聖光buff以及他們用以鑄造建築物、牆體以及摻雜在傳統黑隕鐵鎧甲中的特殊惰性合金就可以部分隔絕邪能之火,了不起當場卸甲唄。

總之,畫風雖然少兒不宜,但還真就沒到血流成河的程度。

李滄眯起眼睛看著下方——不眯著不行啊,這些玩意加起來超強的光汙染基本足以摧毀一個普通人的正常視覺,印象中上次遇到這種光汙染戰士貌似已經非常遙遠了,只記得那貨給敵人帶來的殺傷遠不如對隊友造成的干擾來的實在。

李滄隨口道:“狗蛋,爹採訪你一下,出生以來第一次回家是個什麼感覺?”

狗蛋:“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