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就這麼從韓家的別院出來了,柳雲湘一直到走到街上,腦子仍迷迷糊糊的。她再看秋姨,雖不知她到底是誰,但可以猜到她身份定不簡單。

“嘶,真疼!”

此時,她才覺出疼來,哼哼唧唧的叫不停。

柳雲湘嘴角抽了一下,“您不嘴硬了?”

“嘴硬是嘴硬,但疼也是真疼!”

“不過您到底是……“

“別問,老孃不想騙你,但也不想說出自己的身份。”

柳雲湘撇撇嘴,倒也沒打算刨根問底,“我看韓凜那樣子,應該是不會再追究了,這件事就算過去了吧?”

秋姨眯眼,“他就是一條惡狼。”

“什麼意思?”

“表面上裝的跟忠犬似的,其實心裡已經開始盤算歹毒的計謀了。粉飾太平沒有用,如若不能滅掉他的狼子野心,這樣的事還會發生。”

柳雲湘將秋姨送回稚園,乞丐和子衿也在,正在找她。

回到景川苑,柳雲湘見嚴暮已經睡下了,她不高興的上去推了推他。她這麼晚沒有回來,乞丐和子衿都擔心她,他卻一點都不擔心的樣子。

“我要是出事了,你是不是都不會傷心?”

嚴暮木然的掃了她一眼,而後轉過身去,不想搭理她。

柳雲湘哼了哼,在他身邊躺下,不過也就氣了一小會兒,接著她把今晚發生的事跟他說了。

“我是覺得挺奇怪的,那韓素素怎麼就死了,真的是意外?”

這件事,無論怎麼想,她都覺得有些詭異。

嚴暮閉上眼睛,腦海中浮現出韓素素那張驚恐的臉。

皇上輕易是不會動韓凜的,畢竟韓凜是他的左膀右臂,所以要想撼動韓凜,他需要拉一個人入局。

這個人只能是北金的皇后!

而北金皇后是連皇上都忌憚的人!

只是……

身後的人困了,摟著他的腰,連連打著哈欠。他心像是被戳了一下,無可奈何的軟了,他可以趟這渾水,拿命來玩這一局,可萬一她受傷了呢?

只要想到她可能會受傷,他的心就止不住發顫,心生恐懼。

轉眼就過了年十五,連著養了十多日,秋姨身上的傷已經好差不多了。這日一早,她起身梳洗好後,文大娘進來了。

“外面有人找。”

秋姨遲疑了一下,“有人找我?”

“是。”

秋姨披上大氅,來到前院,見到來人,又吃了一驚,當下想回避,但來人已經看到她了,急忙上前行禮。

“皇后娘娘金安!”

秋姨皺了皺眉頭,來人是監察御史何良,“何御史,你怎知本宮在這兒?”

何良摸摸鼻子,道:“卑職和武威將軍府走得近。”

秋姨一下了然,經過那晚的事,武威將軍府已知她的身份,也知道她在稚園。

她輕哼了一聲,“何御史,你倒是實誠,只是身為御史有監察百官之責,你與武威大將軍走得近,只怕在考核官績的時候有失公允吧?”

何良當下拿出好幾本賬冊,一一展示看秋姨看。

“這是?”

“這是微臣蒐集的韓凜斂財,吃空餉,私鑄兵器的證據。”

秋姨聽到這話,不由瞪大眼睛,“你說你和韓凜走得近……”

“不瞞娘娘,臣以前確實和韓凜走得近,也幫他幹了一些徇私枉法的事,可自從我兒被他韓凜的兒子殘殺後,我便幡然悔悟了。為了有朝一日能給兒子報仇,我開始蒐集這些證據。可我也知道,即便有這些罪證,我也扳不到韓凜。”

“那為何將這些拿給本宮?”秋姨眯眼。

何御史苦笑,“微臣將這些拿給娘娘,隨娘娘處置吧,只是任由權臣奸佞當道,我北金遲早有亡國的一日。”

說完,何御史將賬冊放到地上,再行過禮後,起身離開了。

何良走向衚衕深處,拐了一個彎兒,看到倚著牆曬太陽的人,眉頭不由皺了皺。

“那些罪證,我已經交給皇后娘娘,只是她真的會對付韓凜嗎?”

嚴暮被太陽曬得昏昏欲睡,聞言先打了個哈欠,“你盡你所能了,其餘的事,聽天由命吧。”

說完,他起身往外走。

何良看著嚴暮的背影,長長嘆了口氣,為了給兒子報仇,他和一個大榮人私下勾連,這樣真的對嗎?

只是再想到兒子死時的慘狀,他猶豫的心一下就堅定了。

秋姨看著地上的一本本冊子,沉沉嘆了口氣,走上前去拿起來。一一翻過,看得她心如鼓擊,這一條條罪證簡直觸目驚心。

這時白嬤嬤自門口進來,“主子,您多日未露面,今兒又是十五,怎麼也得讓後宮那些嬪妃給您請安,不然她們都要忘了這後宮真正掌鳳印的是您了。”

秋姨長嘆一聲,“嬤嬤說的是。”

白嬤嬤一聽這話,以為秋姨開竅了,“娘娘,您終於……”

“咱們這就回宮,本宮要執銅鏡上朝!”

“啊?”

“先皇賜本宮銅鏡,可斬奸佞,諫言聖上,匡正社稷。這銅鏡被本宮壓在箱底,估摸已經蒙塵了,該拿出來照一照了!”

秋姨抱起這些罪證,眼神肅沉,朝著門外走去。

十五這日,開朝第一日,聖上站在朝堂上,看著下面的文武百官,看著朗朗乾坤,構想了一下北金春秋大業。

正躊躇滿志的時候,外面太監喝了一嗓子:“皇后娘娘上朝!”

於是所有人都朝大殿外望去,但見皇后一身鳳袍,手持銅鏡,一步一步走到了朝堂之上。

這銅鏡是先帝御賜,眾大臣都認識,心驚之餘紛紛跪下,而皇上看到,眉頭更是緊緊皺了起來。

皇后走上前,走到皇上那兒,用銅鏡照著他。

“皇上,臣妾今日請出先帝御賜銅鏡,便是想讓您看清楚,我們北金朝堂之上,這些個穿著官服戴著烏紗帽的都是怎樣的牛鬼蛇神!”

“皇后,你……何必請銅鏡,豈不在打朕的臉!”皇上不悅道。

“皇上,您要是覺得臣妾打了您的臉,那您就清醒一下吧!”

“你!”

皇后往下看了一眼韓凜,繼而大聲道:“渝州吃空餉一事,關乎社稷根基,必須嚴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