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萬春園,正巧碰上高員外往外走,柳雲湘忙喊住了他。

“高員外,落霞綢緞莊的老闆可給回話了?”

高員外先頓了一下,隨後不好意思道:“瞧我這腦子,竟把這事給忘了,您放心,我定儘快幫您約她,您就等著我的迴音兒就是。”

柳雲湘點頭,“高員外生意忙,我給你添亂了。”

“不不,小事一件。”

那高員外像是有急事要辦,匆忙說了兩句就趕緊離開了。

柳雲湘回到屋裡,先睡了一會兒,醒來時天都快黑了,又等了一小會兒,弘玄他們三人終於回來了。

馮錚嚷著肚子餓,廳堂都沒進就去廚房找吃的了。

弘玄和薛長風進來,見二人滿臉疲態,柳雲湘讓子衿給他們先倒茶,然後去準備飯菜。

弘玄擺手,“我們不餓,就是幹了一天活兒,累得夠嗆。。”

薛長風也道:“是,腰痠背痛胳膊腿都要廢了。”

等他們喝了茶,歇了一會兒,才說起今日的事。他們去岐縣,岐縣縣令正帶著百姓們挖水渠,幹得那叫一個熱火朝天,上到六七十歲的老人,下到三歲幼兒,街上無一閒人,全去挖水渠了。

“因燕州氣候原因,三五年便會有一場旱災,百姓苦不堪言。於是提出將魯江水引進燕州境內的涼河,充盈涼河水,然後挖通前朝留下的舊水渠,灌溉燕州下面幾個縣的田地,這是楊賀提出來的,朝廷也批准了。只是南州暴亂,朝廷便斷了這一項銀子,致使這個工程一拖再拖。楊賀便下令地方官員,讓他們帶個頭同時號召百姓,自己管自己縣裡那一段。當時我聽說這事,只覺得楊賀異性天開,這件事若要幹成,必定要上下一心,官員要能起到帶頭作用,親力親為,百姓要信任他們,同時摒棄一些狹隘的想法。可今日岐縣那一段挖通了,而且從古縣令口中得知,其他縣也要挖通了,這著實讓我吃了一驚。”

驚得是燕州這些官員和百姓竟真的一條心,因雙方立場不同,自古以來這都是很難辦到的。驚得還有百姓們思想能這般開化,不徇私利,一切為大家好。更驚得還有燕州地方的商賈們,他們一向逐利,而在毫無利益可圖的情況下,他們捐了大批銀子。

“王妃,燕州給了我太多震撼也太多驚喜了,如果大榮每個州都像這般,那整個大榮必定國富民強,內憂沒有,外患不足懼。”弘玄深深感慨道。

“我們三個莫名也被感染了,幫著百姓們一起挖水渠,還越幹越有勁兒。”薛長風搖頭笑道。

這個楊賀本事很大,而且是讓人捉摸不透的本事。

柳雲湘又問起岐縣去年旱災,數萬百姓面臨斷糧的事,“想來去年的岐縣,應該很不容易吧。”

弘玄點頭,“不容易,別說百姓了,古縣令家都吃了野草。”

“那多少百姓餓死?”

弘玄看向柳雲湘,“你知道楊賀給朝廷說的是多少嗎?”

“多少?”

弘玄坐直身子,嚴正道:“未餓死一人。”

“啊?”

“他在奏摺上說百姓互相接濟,食野草,挖草根,熬了過去。這個做不得假,因此朝中不少人猜疑燕州的旱情其實並不重,楊賀誇大其詞了,想要討救濟而已。但我們這一趟去岐縣,問過很多百姓,證實去年的旱災可謂百年一遇,莊稼全都枯死,顆粒無收。”

“那……”

“無一人餓死。”

柳雲湘瞪大眼睛,“即便災情這麼嚴重,仍無一人餓死?”

“古縣令也是這麼說的,問了很多百姓,他們也是這麼說的。”

柳雲湘又是震驚又是匪夷所思,“那古縣令可說了,他們是怎麼做到的嗎?”

“百姓互相救濟,食野草,挖草根。”

“與楊賀的說辭一樣。”

“是,嚴絲合縫。”

“可我們很清楚,這麼嚴重的災情,若無朝廷救濟,靠地方的府衙和百姓自己是絕不可能渡過去的,而且還無一餓死。”

薛和風湊過來道:“而且不止岐縣,周圍的縣也受災了,只是沒有岐縣災情那麼重而已。”

“那其他縣可有餓死的?”

“沒有。”

柳雲湘看看弘玄,再看看薛長風,顯然二人跟她一樣震驚加不可思議。就這麼說吧,即便是有朝廷救濟,能做到無一餓死,那也是很了不得的。

來到燕州是這麼個情況,這是他們之前萬萬沒想到的。

“咱們是來查楊賀貪汙案的,可這些日子好似一直在兜圈子,什麼有用的線索都沒有查到。”薛長風有些喪氣道。

弘玄笑:“非是我們兜圈,而是有人拐著我們兜圈。”

“啊?誰拐我們?”

薛長風話剛落,馮錚跑進來了,手裡還端著一大盤肉包子,“你們倆不餓嗎,要不要吃包子?”

薛長風哼了哼,自盤子裡拿了一個包子,大口咬了一口。

“小三兒兄弟……”

“呸呸!我有名字!”

薛長風嘿嘿一笑,換了個稱呼,“馮老弟,你是楊賀楊大人身邊的人,你對他的事最為了解,要不你幫我們指個方向,這案子接下來該往哪兒查?”

薛長風問完,柳雲湘他們跟著都看向了馮錚。

馮錚往旁邊椅子上一坐,悠哉哉的吃著包子,間隙說了一句:“查什麼?真相嗎?真相就是我家大人貪汙了一百萬兩銀子。”

“那銀子呢?”薛長風忙問。

“銀子?”馮錚嗤了嗤,“別說你們找不到那銀子的下落,便是將我們大人放出來,他也找不到。”

“他貪汙的,他能不知道在哪兒?”

“嘿,他就偏不知道。”

薛長風覺得馮錚有意耍他們,氣得瞪了他一眼。

柳雲湘和弘玄各自思量,而後看向對方,顯然他們想到一塊去了。

“或許這筆銀子從未到過楊賀之手,至於消失在哪兒。”柳雲湘眯了眯眼睛,“看來我們真得想辦法看看賬冊。”

“要不用點非常之法?”說著,弘玄斜挑了馮錚和薛長風一眼。

柳雲湘想了想,無奈道:“好像也只有這法子了。”

薛長風吃了一個包子,問道:“你倆什麼意思?瞅我們做什麼?”

不等柳雲湘回答,馮錚切了一聲,“笨啊,他們想讓咱倆去做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