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誰重要？

“大概兩年前，武大帥決定在上海紮根的時候……”

黃四郎這回是真老實了，爽快的交代了時間。

羅橫點了點頭，這個時候應該差不多。

“繼續說，怎麼認識的，你們有什麼交易？或者說，後面有些什麼事，都說清楚。”

黃四郎沉默了片刻，組織了一下語言。

終於繼續開口：“一開始的時候，是劉都統在與楊乃興的爭鬥中獲勝。

“逼得楊乃興下臺，自己成了掌管兵權的大帥。

“因為急需要軍費，這些年我幫他販賣煙土賺的錢，已經滿足不了他。

“所以，他將主意打到了賣官上，一個縣長二十萬。

“他一口氣賣了十幾個。不過後來，劉大帥發現這點錢看似不少，但是用來養軍隊還是不夠花。

“所以我給他出了個主意。我暗中替他除掉那些花錢買官，又沒有什麼深厚的身份背景的商人。”

羅橫這回倒沒有嫌棄黃四郎太過囉嗦。

只靜靜的聽著這傢伙繼續說著。

“後來劉大帥還嫌那些太慢，就把那些人都安排到鵝城附近的幾個縣城。

“在那些人上任途中，便安排人手，假扮土匪，直接半路劫殺要上任的縣長。這樣一來，他可以源源不斷的賣那幾個縣的縣長。”

羅橫嗤笑：“你們這生意還真他孃的做得。

一個縣長二十萬，不等人家上任就被害死。

前後也不過一兩個月。

鵝城周邊幾個縣，簡直堪比網遊重新整理點！

“但是這樣一來，鵝城附近的縣長更換的頻率太快，很快就很少有人願意到這邊上任了。

“甚至連一直替劉大帥辦事的郭梁其，都被他安排到了鵝城……”

羅橫冷笑。

那個劉大帥和郭梁其，都已經死在了自己的手中。

不過羅橫還是想說一句。

劉大帥真的是太貪了。

黃四郎繼續道：“我知道，按劉大帥這個做法，遲早有一天，我們黃家也會成為他的目標。

“所以我便買了一艘船，將黃家這些年積攢的黃金和白銀，都裝到船上，秘密運到上海。

“本來是想找一家國際銀行，將這些錢轉移出去。”

這倒是能解釋得通了，為什麼武七在自己來上海之前。

就已經開始洗錢，可是新的問題又出現了。

羅橫直接問道：“也就是說，你早在一年多前，就已經將錢運到了上海？那為什麼錢又到了武七的手裡？”

黃四郎接著道：“確實，我提前把那船金銀運到上海。

“本來是想借我堂哥黃老闆的渠道，將錢洗乾淨的。

“沒想到這個時候，上海的碼頭都已經控制在武家人的手裡。

“我也擔心堂哥會貪沒那筆錢，所以不敢與他明說。

“在上海活動了一段時間後，我便將新的目標定在了武七的身上。

“我故意在夜總會中出手闊綽，吸引他的注意，又透過法租界的探長項飛田的關係，與武七結交，很快便與他成了朋友。

“在發現這個人極負野心，希望繼承武大帥的地位，卻沒有相應的能力，是典型的志大才疏之輩後。

“我便生出新的念頭，故意向他透露了那筆錢的存在，果然他很快便上了當。

“還幫我出主意，找到人舉辦選美大賽，用來神不知鬼不覺的洗乾淨這筆錢……”

羅橫皺眉：“照你這麼說，那筆錢應該早已經花出去，換成明面上的乾淨錢了，怎麼還會在船上？”

黃四郎聽到這個問題。

面上露出一絲古怪的表情。

似憤恨，又似好笑。

搖頭道：“我覺得武七少爺那個人心思簡單，很好控制。

“但是我沒想到，他這回真的找到一個能人。

“居然給他出了一個選美大賽的主意。

“除了前期花了一筆錢，用來炒熱這個大賽之外。

“後面各國參賽的美女，不僅不用花錢，還要收一筆報名費。

“比賽過程中，又收取商家的廣告費，那些參賽的美女，想要獲得名次，私下裡還要拿出一步不菲的錢來買。

“這場大賽下來，不僅沒花錢，反而爭了不少……”

羅橫不禁好笑。

馬走日這一套路玩的，還挺前衛。

這尼媽不就是後世，那些電視網路上層出不窮的選秀麼？

“所以呢？武七就任由你將那筆錢把在手上？”

羅橫可不信，武七會這麼讓黃四郎繼續留著那筆錢的。

武七又不是真的傻子。

不過是腦子沒有黃四郎、馬走日那些人老奸巨猾而已。

黃四郎自嘲道：“怎麼可能？其實選美大賽結束後，他就一直在催我交出那筆錢。

“只是我藉口鵝城出了事，我需要回去處理，一直拖到過年的。

“他大概也擔心，逼急了我會把這筆錢告訴我堂哥，所以也不敢太過分。

“只是沒想到，後面你到了上海，我堂哥出了事。

“我只好一直躲藏著，直到確認你離開了上海，才敢悄悄露面活動。

“這個時候我便搭上了東瀛人的線，因為我在東瀛留過學的經歷。

“東瀛人也答應扶持我，接管青幫殘留下來的勢力。”

事情說到這裡，羅橫覺得已經夠清楚了。

他媽的，看來武七不僅不傻，還挺有小聰明的。

這段時間都沒看出來，那傢伙居然還藏了這麼一手。

羅橫眼神有些冷，又問道：“這麼說起來的話，那武六小姐出現在鵝城，也不是巧合了？”

黃四郎點頭：“確實不是，武七少爺提前告訴了我們，他姐姐的行蹤，我們就是故意綁的她。

“本來按武七少爺的說法，武六小姐的母親，在大帥府太過強勢。

“武大帥幾乎事事都聽從大夫人的意見，武七少爺想要繼承他爸爸的地位，接管武系。

“武六小姐對他來說，威脅最大。所以，他想讓我們幫忙除掉她。”

羅橫又問道：“那你為什麼沒有殺她？反而將他藏在了妓院裡？”

黃四郎道：“武大帥春秋鼎盛，武七想要接他爸爸的位子，還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呢。

“而且有人想留著武六小姐的性命，等時機成熟了，用這個秘密，威脅武七兵變上位。”

“你說的是東瀛人？”羅橫皺眉問道。

黃四郎艱難的點了點頭：“對，東瀛人就是想找機會，暗殺武大帥，然後推武七少爺上位。

“到時候可以利用他姐姐的存在，威脅他聽話。”

這尼媽確實有點像是小東瀛玩的出來的手段。

前世所在的那個世界，真實的歷史上。

他們就在東北玩過一次。

不過那次也玩脫了。

他們暗殺了老帥之後。

那位被他們選中的，吃喝嫖賭的花花大少，卻出人預料的硬氣起來。

不僅沒有聽從東瀛人的話。

還一力主張對抗東瀛人，不惜幹下了一場對華夏戰局影響深遠的大事。

導致東瀛人的如意算盤徹底落空。

“這麼說來武六小姐和武大帥，並不知道你和武七之間的勾當？”

羅橫再次發問，其實，前面事情的前因後果。

羅橫都並不是那麼關心。

反正現在黃四郎已經落到了自己的手裡。

那個劉大帥和郭梁其也已經死了。

東瀛人有什麼陰謀，羅橫更是不用去關心。

與那群傢伙，羅橫不打算玩什麼花樣。

遇到了直接搞死，比什麼都強！

只有這一點，才是他最關心的。

第一，他要確認，武六是不是知道這件事。

從一開始，他就覺得，武六對自己的接近，有些太過突兀了。

原電影中，武六可是策反了張牧之身邊的麻匪兄弟。

帶著麻匪兄弟中的老三，老四，老五，老七等人，一起回到浦東的。

以她的頭腦與手段，黃四郎完全掌控鵝城的時候不好說。

張牧之打破了黃家碉樓後，她完全可以輕鬆脫身。

沒有必要去冒著惹惱張牧之的風險。

拉攏幾個麻匪在身邊。

而且，當時她身在妓院，能允諾出去的好處有什麼？

完全不難猜。

一個女人，還是一個長的好看的漂亮女人。

拉攏幾個土匪，還能付出什麼呢？

代價不可謂不沉重！

她在有機會離開鵝城，回到大帥府的情況下。

還要付出那麼大的代價，拉攏幾個土匪的目的是什麼？

也不難猜。

麻匪兄弟都是跟著張牧之，從北洋出來的。

一個個身經百戰，身手不凡。

也就是說，武六身在鵝城的時候。

其實就對自己回到大帥府的處境有擔憂，需要一些強力的外援！

這麼一想。

武六從一開始在鵝城的時候，遇上羅橫與馬三。

刻意接近他們，目的就不單純。

黃四郎想了片刻，才有些不確定的搖頭道：“我不知道。

“其實武六小姐到了鵝城以後，我並沒有透露，是我們故意綁架的她。

“她或許一直還以為，自己是因為撞破了煙販子走私交易，才被人綁架的。

“而武大帥，很可能已經猜到一些了。”

羅橫皺眉，這個可能與自己的推測，有些出入。

“武六不知道，反而是武大帥知道你和武七之間的交易？”

黃四郎再次肯定道：“武大帥應該猜到一些的。

“對他那種戰場中，生死闖蕩出來，才有如今地位的人來說。

“武七那點小伎倆，瞞不過他的。

“而且，有件事情很可疑，那就是之前武七與馬走日聯手，弄那個選美大賽成功後。

“武大帥曾公開放出訊息，武七把他的軍費花了。

“可是，選美大賽啟動的資金，明明是我交給武七的，根本沒有動用過武系的軍費。

“而且……武六小姐到鵝城不久，武家其實派人去過鵝城，確認武六小姐的安全，卻並沒有救她，而是悄悄撤離了……”

羅橫愕然。

想起電影中，選美大賽結束之後，完顏英身死。

馬走日成了殺人嫌疑犯。

曾經到大帥府中，找自己的老師齊老師求救。

正好遇到項飛田被綁在大帥府的馬廄中。

當時項飛田給馬走日的理由，是自己帶著武七玩了武大帥的女人。

被武大帥懲罰，所以才將他關起來。

如今回頭想想，這事裡面就透著蹊蹺。

武系那時連上海都沒有完全掌控。

更別說項飛田還是法租界的巡捕房總探長。

那傢伙可是早早就已經入了法國國籍的。

就算武系的背後支持者，也有法國的影子。

可是，那也不是他能直接將法租界探長那麼綁起來侮辱的理由！

武大帥真的就不怕得罪法國人麼？

他這麼弄死法租界的探長，那可是在打法國，至少是法租界總督的臉啊。

為了平息租界總督的怒火，事後武大帥所要付出的利益一定不少。

他那樣的軍閥，會連這點都不知道？

除非，這背後另有原因，使得武大帥不得不這麼做！

再結合武大帥一聽羅橫提到黃四郎，立即便讓武七說出黃四郎的落腳處時的表現。

羅橫終於想通了。

武大帥分明就是知道，武七與黃四郎之間的陰謀交易。

但是因為武七是武家唯一的兒子。

他不可能真的為了女兒，搞死自己的兒子。

所以在得知武七居然與黃四郎串通，綁了自己的女兒之後。

武大帥惱怒之下，也是在給大房夫人齊老師一個交代。

將法租界探長項飛田關進了馬廄。

至於後面馬走日求情，放過項飛田。

那純粹就是武大帥從一開始，就不可能打算真的殺項飛田。

畢竟將他綁在馬廄，故意拿野馬嚇唬他是一回事，真搞死了，那想要平息這件事的代價可就太大了。

所以說，無論有沒有馬走日，項飛田都不可能死在大帥府！

如此這一切都串聯了起來。

黃四郎所說的，因為東瀛人想要留著武六，將來利用她來脅迫武七聽話，或許也有不實的成分。

羅橫相信，以武大帥那位正牌夫人齊老師的精明。

得知自己的女兒被同父異母的兄弟，勾結外人綁架到鵝城。

她一定私底下與黃四郎有過接觸。

至於武七。

那傢伙確實從頭到尾就他媽是根棒槌。

除了他爹武大帥。

所有人都可以在事後對他有算計。

羅橫相信，就算這個世界沒有自己。

武七也不太可能接管得了武系的大帥之位。

除非他後面，完全靠向東瀛人，藉著東瀛人，將那位齊夫人與武大帥一起暗殺了。

鬧清楚了這一切。

羅橫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麼了。

武六對自己的親近，摻雜了太多的利益權衡？

那不是正常的麼？

雖然自己這具身體，長的還算周正。

可也沒有帥到女人一見面，就直接合不攏腿的逆天程度。

自己身邊的幾個女人。

王佳芝是因為無所依靠。

羅橫在她最無助，最絕望，最崩潰的時候，從天而降。

套用後世一句俗套的話來說。

就是羅橫就是那位，踏著七彩祥雲，將王佳芝從泥沼中拉出來的英雄！

而宮六宮若雪，也是在最絕望的時候，被羅橫所救。

並且期間還發生了很多的事，宮若雪都是一直默默關注。

直到羅橫為了她，對上整個青幫……

至少，在宮若雪的角度來看，羅橫之所以那麼做，有部分原因是為了她的。

他們之間有真正實質上的親密接觸，也就是在羅橫一人覆滅青幫後，離開上海的船上……

阿燕就不用說了。

人家是職業的，羅橫有錢有勢，還能給她一個脫離苦海的機會。

二冬是因為羅橫幫她報了殺父之仇，而且還是在她刺殺失手。

眼看就要死在匡一民手中的時候，突然出現，救了她的性命！

而且這位混血大妞，在羅橫看來，多少有點兒戀愛腦，原劇情中，她為了報仇，勾引第二代柳白猿雙喜的時候。

一開始也是單純的色誘，後面莫名其妙就自己陷進去了……

剩下的月牙紅，那就是利益捆綁。

宮若梅宮二小姐……呃，這個不能與前面那些女人相提並論。

這個是羅橫見色起意。

至今連手都沒拉上……

媽的，難怪武六到了上海之後。

一直在想盡辦法找自己與馬三。

這一點黃四郎猜錯了。

羅橫雖然不知道武六是什麼時候看出真相的。

但是，她絕對知道，自己不是被私煙販子巧合下綁到鵝城的。

無論是原劇情，還是有了羅橫之後的現在。

武六所表現出來的，都很明確。

那就是她對自己重回大帥府之後的安危，很擔心。

並且不信任自己的父親和母親。

她在找外援！

電影裡找的是麻匪。

而在這個世界，找的就是羅橫！

這麼想想，其實她也挺不容易的。

對她接近自己，別有目的的那一點點不爽，羅橫決定不計較了。

其實說到底，羅橫也沒吃虧。

相反，這段時間在上海的行動，武六反倒是幫過忙。

將所有的頭緒都理清楚。

羅橫長長的噓了口氣。

從第一次到上海，所有的疑團，終於徹底解開。

武七那個小王八蛋，羅橫倒也沒太多惱火。

那句話怎麼說的來著。

只要他沒壞到自己頭上，管他是好人還是壞人呢。

羅橫被人叫作正義傳說，可不代表他真的有那麼強的正義之心啊。

武七現在至少還沒有真的賣國。

對羅橫來說，其他的事情都與自己無關。

畢竟武六那一口，自己不是還沒真吃上麼。

要是這個時候，武六真成了自己的女人，那時候可能又不一樣了。

到時候再給那小王八蛋點苦頭吃吃不遲！

看著蜷縮成一團，還忍不住瑟瑟發抖的黃四郎。

正月的上海，空氣還是挺冷的。

黃四郎渾身溼透。

這也就是他的牙被羅橫那幾巴掌，抽的掉完了。

要不然肯定要凍的發出咯咯咯的牙顫音……

羅橫蹲到他身邊，從揹包中取出一床棉被。

蓋到黃四郎的身上。

笑道：“黃老爺，大家江湖兄弟，你早將這些說清楚不就完了，我這人脾氣燥，你別介意。

“大家是江湖兄弟，你不會怪我的吧？”

黃四郎也就是沒有牙齒，要不然這時趁著羅橫蹲下，在他腳上咬一口的心思都有了。

棉被蓋在身上，使得他舒服不少。

哆嗦著點頭應和：“不……不怪你。”

羅橫滿意的點點頭，又笑道：“早這樣多好。

“你可知道，你這位兄弟和錢，哪樣對我最重要？”

黃四郎有些遲疑：“我？”

羅橫搖頭：“不對，你再猜。”

黃四郎忍不住翻了個白眼，尼媽剛剛還在說江湖兄弟。

沒好氣道：“那就是錢？”

羅橫繼續搖頭：“也不對，其實，錢和你，都不重要。

“現在來說，你有錢才是最重要的！”

黃四郎愕然無語。

羅橫忽然伸手，一把拽住黃四郎的頭髮，輕笑道：“現在該告訴我，裝錢的船停在哪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