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四郎眼神閃動,看出羅橫對自己的那船黃金白銀已經動了貪念。

自覺今天小命算是保住了。

面上神色也放鬆了些許。

咧嘴擠出了難看的笑容,露出缺了的兩顆大牙。

“羅大俠,我現在傷勢嚴重,走不得走了,你扶我一把……”

說著竟伸出手,想讓自己攙他一把。

在他想來,羅橫既然想要自己的錢。

自然不會坐視。

羅橫聽他這話,卻是面色一變。

這一瞬間,忽然想起以前遺忘的諸多細節來。

那就是在《讓子彈飛》那部電影原劇情中。

胡萬被張牧之等人打死之後。

黃老爺的反應……

他當時說的臺詞是什麼?

黃四郎讓胡千去找胡萬,還說了一句:你曉不曉得,我多麼的想他……

尼媽,這是一個惡霸說被自己派出去辦事的手下的詞兒麼?

再結合當時化身花姐的武六,在鵝城遭受的待遇。

還有那個黛玉晴文子,被黃四郎輕飄飄的一句話,就要送給張牧之的舉動。

這傢伙……

這傢伙分明就是個彎的啊!

想通了這一點。

很多事情立馬就可以解釋得通了。

黃四郎不是對花姐那樣的女人不感興趣。

也不是對小五那樣的女人不感興趣。

他媽的,他壓根就是對女人不感興趣。

至於到了上海之後,為什麼得知杜國笙死後。

跑去糾纏小五,想要讓小五以自己的女人的名義陪在他身邊。

不過是因為青幫的高層都被羅橫上回掃蕩乾淨了。

但是青幫那幾萬幫眾可還在的。

黃四郎想要接收青幫的殘餘勢力。

單隻他那個黃老大的堂弟的身份還不夠。

他還要在身邊多一個裝點身份的飾品而已。

再看黃四郎伸著手,想要自己攙扶的樣子。

羅橫只覺得心頭一冷。

離這種傢伙,那是越遠越好!

下意識的抬起腳,就想給這傢伙踹出去。

不過動作做到一半。

又想起那船金銀。

羅橫生生忍住了。

黃四郎被羅橫的動作嚇了一跳。

有些疑惑的看向羅橫,他想不明白,為什麼羅橫剛剛明明已經動心了。

這時又突然做出要打自己的舉動?

“黃老爺啊,黃老爺!我以前還真他媽沒看出來,你居然是這種人?”

羅橫搖頭嘆了一句。

又坐回到沙發上。

黃四郎被羅橫說的莫名其妙。

羅橫繼續說道:“說吧,那艘船具體的位置在哪。

“把位置告訴我,等我走之後,很快和平飯店的人會發現你的狀況,自然有人來救你……”

黃四郎躊躇片刻。

忽然搖頭道:“我不能就這麼告訴你。”

羅橫輕笑:“怎麼?信不過我?我羅橫正義傳說的名頭還值不得你那點錢?”

黃四郎搖頭:“那不是一點錢,那是我們黃家五代人的積累。價值可以買下半個上海。”

“半個上海?”羅橫饒有興趣的重複了這句話。

忽然想到,這個世界是綜合了後世自己看過的許多電影劇情的事情。

而且時間線好像有些混搭。

如果沒有自己的話,那麼按這個世界的原劇情。

武七曾經因為手上有一筆鉅款,但是來路無法解釋。

說白了就是需要洗錢。

曾經透過項飛田,找到馬走日。

希望馬走日出了主意,幫他洗乾淨這筆錢的來歷。

當時馬走日就曾問過他,那筆錢有多少。

武七的回答是:足夠買下半個上海!

這難道是巧合麼?

或者換個角度來想一想。

如果這個世界沒有自己。

那麼張牧之在鵝城,利用自己的方式戰勝了黃四郎。

那他殺死的就真的是黃四郎麼?

有沒有一種可能。

原電影中,被老張搞死的那兩個,其實就是黃四郎的替身?

真正的黃四郎,其實還是如現在這樣,帶著錢來到了上海。

但是因為沒有羅橫。

所以黃老闆和杜國笙都還活得好好的,還是掌控青幫的大佬。

所以,黃四郎也沒膽子去動小五。

於是選擇與武七深度合作。

所以,武七要洗的那筆錢,其實就是黃四郎的錢?

這樣一想,還真有可能。

要知道這年頭,軍閥就是土皇帝。

武七身為武大帥的兒子。

縱使武系人馬只能控制上海外圍的一些碼頭。

無法插手上海政商兩界。

但是他們要花錢,難道還有人能查他們?

武七得到鉅款,卻需要洗錢。

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還另有其他勢力,也盯上了那筆錢。

並且,還是以武系的實力,也不能與對方正面翻臉。

掌控了上海第一大幫會青幫的黃老闆,恰恰就是這種人。

武家想要獲得上海老牌勢力的認可。

還借給狗過生日,演過一場大戲。

但是歡樂戲院那場大戲的操辦,可也是委託給青幫的人主持的。

也就是說,如果沒有羅橫的參與。

武大帥最初是一直在拉攏青幫三大亨的。

當然不能因為錢財的事,與對方翻臉!

這也就解釋了,武七身為軍閥公子。

得到一筆鉅款之後,還需要另外找渠道,要先將那筆錢洗一遍,找一個合理的來源解釋的原因。

也就是說,按照這個世界原有的走向。

黃四郎的錢,很可能就是落到了武七的手中。

不過這麼一來,還有個問題無法解釋得通。

那就是武七找馬走日洗錢的事情。

發生在羅橫第一次到上海之前。

而羅橫可是先到的鵝城,後到的上海。

想到這裡。

羅橫忽然問道:“兄弟,既然咱們已經達成合作。

“不如彼此開啟天窗說亮話,我有個問題想不明白,你幫我解解惑?”

黃四郎怔了怔,有些遲疑點頭:“你問。”

羅橫問道:“我在鵝城打死了你的替身,之後老張和老馬已經算是完全控制了鵝城。

“整個鵝城以前受你們黃家壓迫的百姓,也不可能再有人幫你。

“你是怎麼逃出鵝城的?還帶出來那麼一船金銀?”

“這個問題重要嗎?”黃四郎問道。

羅橫點了點頭:“說重要也不重要,我就是好奇。

“再說了,如果這個問題解釋不清楚,我就有點懷疑,那筆錢是不是真的存在。

“或者,你是在誑我?其實你根本沒有什麼錢?”

黃四郎輕輕一笑,搖頭道:“錢確實是有。

“事情很簡單,在張牧之和馬邦德那些人到達鵝城後的第二天。

“我就帶著錢離開了鵝城,後面無論鵝城的結果是什麼,其實我都沒有了危險。”

羅橫有些驚愕:“也就是說,與張牧之他們糾纏的,一直都是你的替身?”

說到這種程度。

黃四郎也沒有了隱瞞。

點頭承認道:“是的,全都是替身。

“其實我以前在東瀛留過學,也曾參與過革命軍。還曾經親眼見過鬆坡將軍。

“並且在松坡將軍的身邊,見過張牧之,所以他第一次進城的時候。

“我擔心他認出我來,自己就沒露面。

“更是在第二天,就帶著錢遠離了鵝城。”

通了!

一切都完全解釋得通了!

所以,實際上羅橫還在佛山的時候。

黃四郎就已經離開了鵝城,到上海來了。

並且,他早就與武七接觸過了!

媽的,武七那小子,說他過年的時候,才在夜總會認識黃四郎。

是說謊的!

而且很可能他早已經知道了黃四郎的那筆錢!

所以在武大帥說他認識黃四郎的時候。

武七一開始表現的很抗拒。

不想對羅橫說出黃四郎的住處。

要知道羅橫可是剛剛從東瀛人手中,救下了武七。

他那番表現,本來就很反常。

羅橫心底又冒出個疑問。

按原劇情,馬走日幫武七洗錢的事情。

是發生在花國選美大賽之前。

羅橫到上海的時候,馬走日都已經是殺人犯了。

這個時間還是對不上啊!

想到這裡,羅橫忽然上前一步,抬手啪的又給了黃四郎一巴掌。

“你做什麼?”

黃四郎吃驚的看著羅橫。

想不通怎麼說得好好的,羅橫又開始動手?

羅橫冷笑:“做什麼?我他媽拿你當江湖兄弟,你他媽還拿謊話糊弄我?”

黃四郎不服道:“我哪裡糊弄你了?我都已經拿出我所有的錢,換你不殺我了,還不夠嗎?”

羅橫眯著眼,冷冷的盯著黃四郎。

淡漠道:“你說你在張牧之到達鵝城後的第二天,才帶著錢離開的?”

黃四郎點頭:“是啊,因為我認出張牧之,知道那傢伙是松坡將軍身邊的狠人。

“他又是以縣長的身份來到鵝城,一定就是衝著我來的。

“為了保險起見,我提前就離開了鵝城,只隔兩天讓人快船來回傳遞訊息,遙控鵝城的一切。”

羅橫冷笑:“那麼你他媽給我解釋解釋,為什麼去年上半年的時候。

“武七那小子就已經知道有你們黃家的那筆錢的存在?”

黃四郎愕然看向羅橫。

眼神瘋狂閃爍。

羅橫一手在他臉上輕輕拍了拍。

冷冷道:“怎麼?解釋不了了?

“你他媽在張牧之到鵝城之前,錢就已經到了上海,與武家的人有了合作。

“武六出現在鵝城,還成了花姐,是你們計劃中的一部分麼?”

黃四郎眼中閃過一絲驚愕。

搖頭道:“我聽不懂……”

啪!

不等他說完。

羅橫抬手又是一巴掌,直接將這傢伙扇的眼冒金星。

打完之後,羅橫還覺得不解氣。

一手捏住黃四郎的脖子。

將這傢伙一把拎了起來。

如拖一條死狗一般,直接拽到窗邊。

冷冷道:“真當老子什麼都不知道?你他孃的接著編理由,老子給你時間……”

順手扯下半扇窗簾。

撕扯成布條,直接將黃四郎的雙手雙腳都綁了起來。

“你……你要做什麼?我真的沒有說話,你聽我解釋……”

羅橫這時根本不想跟這傢伙囉嗦。

其實他是聽到了柵欄電梯執行的聲音,在這一層停了下來。

走廊上,已經響起腳步聲。

只不過那些人似乎刻意放輕了腳步。

黃四郎並沒有察覺而已。

這裡是和平飯店。

從羅橫撞破房門,衝進屋內解決了黃四郎身邊的護衛與那個東瀛大使。

有人聽到撞門的聲音。

再上來檢視,時間確實也對得上。

羅橫現在覺得自己發現一個大秘密。

當然不想再與和平飯店的人糾纏。

用布條將黃四郎的嘴巴也封上。

推開窗戶衝外面看了眼。

一手抱起黃四郎,羅橫動作絲毫不停,直接翻身躍出窗臺。

黃四郎被嚇得身體直哆嗦。

只是嘴巴被封堵住,只能發出輕微的嗚嗚嗚聲……

這裡可是八樓。

羅橫就這麼跳出去?

這一瞬間,黃四郎差點以為遇到個瘋子,下一刻自己就要跌下樓,變成一灘肉餅。

卻見羅橫一手提著被綁成一團的黃四郎。

一手在窗臺上扣住邊沿,朝下看了一眼,估計了一下距離。

直接鬆開手。

下一刻,兩人直接下落!

嗡!

急促的風聲在耳邊劃過。

黃四郎被驚得雙眼一翻,失去思考的能力。

而羅橫卻是單手搭在牆壁之上。

任由身體自由落體。

當經過七樓的時候,五指猛然用力,再次扣在七樓的窗臺邊沿。

疾速下落的兩人身體一頓。

羅橫的指力,迸發氣勁之下,可是能生生摳斷黃金的!

承受兩個成年人的體重下落的重力,對於他來說,完全不成問題。

接下來還是這般操作。

又一次鬆手,下落,扣住六樓的窗臺……

很快,羅橫便提著暈暈乎乎的黃四郎,雙腳穩穩落地。

左右看了眼,並沒有發現有人注意到自己。

羅橫提著黃四郎,迅速沿著屋簷下的陰影,離開原地……

八樓,幾名身穿長衫的男子衝入客房。

只看到地上倒下的幾具屍體。

有人四處檢視。

有人檢查東瀛大使的狀況。

很快便有了答案:“住在這裡的那位黃老闆不在……”

“樓下的兄弟並沒有見到有人出去,應該還藏在酒店中。”

“通知大家小心搜尋,不要驚擾到其他樓層的客人!”

和平飯店內,負責安保工作的部門一片忙碌。

沒有人能想到,羅橫竟真的可以,帶著一個人,從八樓窗戶離開……

羅橫提著黃四郎,很快便到了黃埔江邊。

一處無人的江灘。

茂密的蘆葦叢羅橫可熟悉的很。

隨手將黃四郎丟在地上。

粗暴的扯斷這傢伙嘴上的布條。

布條勒動的疼痛,使得黃四郎醒轉過來。

慌張的左右打量著。

卻只能看到一片漆黑,與隨風搖曳的蘆葦蕩的影子。

“這是哪?”

黃四郎有些恐懼的詢問。

羅橫也不理這傢伙,以他的目力,藉著遠處上海市區漫射而來的燈光與天上的星光。

視物完全沒有問題。

從揹包空間裡取出口箱子,墊在地上。

羅橫大馬金刀的坐下。

這才幽幽開口:“這裡沒人能打擾咱們談話了,說說吧,從頭到尾,把所有的事情都交代清楚。

“別他媽再想糊弄我,現在還只是正月尾,剛剛開春可冷的很。

“你也不想我把你泡到江水裡幫你醒醒腦子吧?”

“你讓我說什麼?”

黑暗中,黃四郎反而比之前表現的還要冷靜。

羅橫嗤笑一聲,這傢伙之前在客房裡,果然有演的成份。

或許在自己踩著他的脖子,快要憋死的那瞬間,這傢伙確實害怕了。

所以說出了有那一船金銀存在。

但是,當發現羅橫真的對黃金白銀動心之後,這傢伙的狡猾就顯露出來了。

後面說的那些話,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可就不好說了。

羅橫首先發問:“就從黃金說起,錢是什麼時候到上海的?你又是什麼時候跟武七認識的?”

黃四郎眼珠轉了轉,沉聲道:“我之前已經說了,是認出張牧之的身份以後……”

啪!

羅橫再次一巴掌甩在黃四郎的臉上。

從木箱上起身,直接將這傢伙提起。

踩著蘆葦蕩,直接走到水邊。

噗咚一聲,直接將這傢伙扔到水裡。

並且羅橫還使了個壞,手上勁力運用,將這傢伙頭朝下扔了下去。

黃四郎手腳都被綁著。

一頭紮在水裡。

黃四郎的腦袋,直接扎到淺水裡,蘆葦蕩腳下,厚厚的淤泥,直接包裹住這傢伙的腦袋。

黃四郎的身體,如一條笨拙的活魚,撲騰了幾下,斜斜倒在泥地中。

這傢伙奮力的想要抬起腦袋,讓口鼻露出水面。

羅橫隨手摺了一根長長的蘆葦杆。

點在黃四郎的腦袋上。

本來脆弱的蘆葦杆,在羅橫的手裡,卻韌性十足。

將黃四郎的腦袋再次壓到泥水中,卻沒有斷裂……

咕咚咕咚……

水裡冒出一串汽泡。

等了片刻。

羅橫這才鬆開手裡的蘆葦杆。

黃四郎抻著脖子,張著嘴巴瘋狂的咳嗽著。

“咳咳……咳……”

泥漿伴著汙水,從他的鼻孔與嘴巴里噴出。

羅橫手中的蘆葦杆再次壓下。

“嗚……咕嘟……咕咕咕……”

又是一串汽泡。

羅橫再次鬆開,黃四郎抬起頭,剛剛吐出泥水。

羅橫再次按下……

反覆了幾次。

羅橫再一次鬆開之後。

黃四郎顧不得吐出嘴裡的泥水,一浮出水面,立即大叫著:“別……我……咳……咳……說……”

羅橫滿意一笑,手中的蘆葦杆巧妙的一顫。

繞住黃四郎身上的布條,手腕一抖。

竟憑著一根枯萎的蘆葦,直接將黃四郎從水中提了起來。

甩到蘆葦叢中。

黃四郎落到岸上,身體如同一隻大蝦。

蜷縮成一團,在地上猛烈的翻滾著。

咳出的泥水中,帶出絲絲殷紅的血線。

羅橫只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

待這傢伙終於平息下來,如一條死魚躺在那裡,身體微微顫抖著。

這才冷冷說道:“說吧,怎麼回事?”

黃四郎已經被羅橫搞怕了。

就算知道羅橫沒得到錢之前,不會殺自己。

但是那種反覆溺水的過程,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聲音有些虛弱的開口:“我……我其實早就已經認識了武七……”

“說具體點,什麼時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