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那個,你畢業的學校是哪裡來著?”

我試探著問了一下。

“啊?哦哦,這個啊!”

三叔報出了一個學校的名字,表情不自覺地帶上了一些得意,畢竟是我們家第一位大學生,而且他那個時代,還處在大學生值錢時期的末尾。

要是在早幾年,也許大學畢業的三叔能混得更好,不過現在在公司裡雖然起早貪黑,總歸待遇還不錯。

不過,現在更令我在意的是,三叔畢業的院校確實就是當年那個嫌疑人任職的學校。

二十多年前,那人失蹤,差不多那時候,我三叔應該還在學校讀書。

我皺皺眉,剛想再打聽點什麼,三嬸就下樓貼了過來,我不好再說什麼,不好意思著避開。

二嬸也從樓上叫了二叔下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今天的早飯似乎要比之前豐盛一些。

二叔應該是得了感冒,這幾天一直精神懨懨,今天三叔一回來,他突然就來了精神,只不過這精神頭不是用在三叔這裡的。

破天荒的,反正是我來到這個家後第一次見,二叔竟然貼心地推著爺爺往餐桌來。

果然人是需要競爭的,這三叔一回家,二叔就立馬變成了孝子賢孫。

今天的早飯是中西結合的,二嬸用平底鍋煎了麵包片跟雞蛋,盛在盤子裡每個人一份。

爺爺那份一看就是特別製作的,麵包邊都已經被仔細地切掉。

不過爺爺什麼意見都沒有發表,用餐巾擦了擦筷子就跟往常一樣吃飯。

我低頭看了看二嬸遞過來的盤子,感覺我這一份應該也是特製的,畢竟只有我盤子裡的兩片面包全都煎糊了。

就連煎蛋,也有一股焦糊味。

不過也能湊合吃,我對食物的接受度很高,而且在這個家的氣氛之下也不敢挑食。

二叔坐在離爺爺最近的位置,看老爺子一把年紀從筷子吃麵包屬實費勁,便轉頭去廚房拿了一把叉子遞過來,

“爸,口味還可以吧?香蘭看您這幾天胃口不太好,就想著給您換換花樣做早飯。”

“喲,這麼說,我們這是沾了爸的光,那我先謝謝爸了。”

爺爺還沒有說什麼,快言快語的三嬸率先接上話。

二叔面色沉了沉,明顯內心不悅,但不知道是礙於爺爺在,還是礙於三叔今天回來了,終究還是壓下了情緒,努力裝作不在意的樣子。

“想表孝心的話就自己來,不要去折騰人家香蘭。”

爺爺的冷淡似乎是出乎了二叔的預料,二叔的表情明顯一驚。

不過看這一桌人的表現,好像連二嬸自己都沒有想到爺爺竟然會幫她說句話。

不過,我默默地在心裡想,爺爺本意估計也不是幫二嬸說話,只是想刺二叔一句。

爺爺跟二叔之間的氣氛肉眼可見的變得尷尬,二叔悻悻地閉嘴,坐回自己的位置上沉默著去吃早飯。

三嬸似乎還想說些什麼,但在我的方向清晰地看到三叔在桌子下面拉了她的手一下。

三嬸由此也閉嘴,不過看到二叔一家吃癟,神情是控制不住的越來越得意。

在這種家庭中生活真的好累啊,我快速地吃飯焦糊的麵包片跟煎蛋,覺得嗓子很乾,趕緊找了個藉口溜回房間裡躲著。

爺爺給我的電熱水壺似乎是購買其他大型電器時附帶的贈品,雖然外表看上去光鮮亮麗,但實際上質量很差,給人一種安全性很低的樣子。

所以我每次用它燒水的時候都心驚膽戰,根本不敢去幹別的事情,只能目不轉睛地盯著它,準備在它露出什麼不對勁的時候及時出手斷電。

只有外表看起來正常嗎……

我盯著呼嚕作響的燒水壺,思緒不自覺的聯想到了一些別的東西。

童燕燕終於給我回訊息了,也不知道大半天她忙著去幹什麼。

“失蹤這麼久,會不會已經死了?”

“反正從報道上看,他的家人已經申報了死亡,一個當年年過半百的人消失二十多年,依舊存活在人世上的可能性非常低。”

“不不不,我的意思不是他已經在外面老死或者出意外死掉了,會不會是被報復殺死了?”

童燕燕打字發訊息的手速很快,幾乎是我的回覆剛剛發過去,她就回了訊息過來,

“當年死亡的女工人應該有家人的吧?我在想會不會是她的家人見指望世間正義無望,就親自去報仇了?”

“這……不排除有這樣的可能,但你問我有什麼用,我又不清楚,你應該去問問你爺爺知不知道當年死者家人的情況。”

童燕燕似乎是等不及,對她這種急躁的性格來說,打字聊天果然是太慢了,即使手機鍵盤摁出火星子都追不上她的思維。

於是她直接一個電話打了過來,正好這時候我擺在我面前的燒水壺也燒開了水叫囂起來,慌得我一時不知道先顧那邊的好。

“喂!幹嘛又不接我電話!手機不就正在你手上嗎!”

我手忙腳亂地斷掉燒水壺的電之後,童燕燕的撥過來的電話已經因為長時間沒有接聽而自動結束通話。

我重新撥過去,對面果然傳來預料之中的咆哮聲,還好我先見之明已經把手機拿遠了些。

“啊,我剛才在給水壺灌水!”

“我還沒有個水壺重要嗎!”

說來,她好像也正處在一個喜歡無理取鬧的年紀。

我無奈地在她看不見的電話這邊翻了個白眼,

“你很樂意把自己跟一個電熱水壺放在同一位置上比對嗎?”

“哦,說來也是……啊呀,別扯這些沒用的了,我們現在是破案要緊。”

有什麼可要緊的,說得好像是有人催我們一樣。

當自己是小說或者電影裡面的偵探嗎?

“昂,所以呢,我在聽。”

“是這樣的,”

童燕燕急切地說,

“我當然也知道這種事情應該找我爺爺去打聽打聽,但我跟你說過,我爺爺是後來從附近村子招募來的臨時工,當年加入之後跟那個女工人根本沒有見過幾面,她就本人殺害了,”

“所以我爺爺跟她並不熟,但我爺爺知道有個人曾經跟她關係很好。”

“是誰?”

聽到她這種故弄玄虛的語氣,其實我心裡大概就有了一個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