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信任就是金錢

在一路當地人的夾道歡迎中，皮卡帶著吉普緩緩來到城市中心的一處莊園中，和保羅所住的鄉間田莊不同，這地方倒是罕見的繁華，至少對於墨西哥這樣的國家來說是這樣的。

入口處是大大的石拱門，拱門兩邊是成排鳳尾蕉，下車，在幾名武裝分子的陪同下，穿過鳳尾蕉，宋文彬來到了一處佔地少說也有三千多平米的莊園，莊園以米色的岩石和綠色的羽毛草點綴，其中生長的高聳的芭蕉和搖曳的針茅，以極簡單粗暴的方式彰顯著此地主人的實力。

穿過綠樹成蔭的外層庭院，眾人來到了內院，這裡有著巨大的藍色泳池，泳池邊如電影劇場般躺著十來名身材容貌極佳的女人，她們曬著太陽，品嚐著香檳，好奇的看著宋文彬等人的到來。

來到這裡之後，宋文彬和保羅被攔了下來。保羅很熟練的在幾名拉丁美女身邊找了個日光躺椅讓宋文彬坐了下來。

那些美女倒也熟練的不行，宋文彬剛坐下來，她們便左右貼上來，用柔軟的手指在他胸口和大腿摸個不停。

“don‘ttouchme。”

厭老師以極反人類態度的開啟那些手掌，冷冰冰說道。

兩旁的靚女有些困惑，保羅看著厭老師的模樣，無奈的攤開手。

女人笑了笑，優雅的站起身，扭著屁股款款離去。

“厭老師，待會兒小莫里薩會出來，你想好要怎麼說了嗎？”女人離開後，保羅耳語問宋文彬。

“什麼？”宋文彬大驚：“我有答應過幫你嗎？”

“可是我已經和他說好了。”

保羅驚訝的反問他，“不然你覺得我們來這裡幹什麼？”

該死的混賬！

宋文彬在心底咆哮。

要說他最討厭的事情，莫過於有人像切香腸一樣一步步的試探他的底線。就像他曾經那些該死的，不入流的同學，只要表現出那一絲善意，這些傢伙就會如同蒼蠅一般，借錢不止。在他拍節目，開公司後，這些事情更是絡繹不絕的發生。他在國內已經不知道拒絕了多少次，可是現在他跑國外來了，居然還是逃不掉這牛皮癬一般的試探。

“如果我拒絕呢。”他極不爽的冷言冷語。

“厭老師，我真誠的希望，祈禱，乞求，您不要這麼做，為了我，為了你自己，也為了你的同事。”保羅懇切說道。

宋文彬眯眼盯著他。

“和我不一樣，小莫里薩，是真的會殺人的。”保羅憂心忡忡說道。

話音剛落，泳池前那米黃色的建築大門洞開，有洪亮的聲音從其中傳出來。

“Paul，amigomío！”

宋文彬不再盯著保羅，轉頭看著聲音傳來的方向。

那是一個打扮的和好萊塢明星一樣的中年男人，他留著雅緻的胡茬，穿著寬鬆的絲綢長袍，抽著雪茄，在兩名美女的陪伴下來到庭院中，向著保羅張開雙臂，熱情似火道：“hacemuchotiempoquenonosvemos！”

保羅也趕緊站起身，來到那人面前，拉起他的手，恭敬的吻了一下。小聲嘟囔了幾句什麼。

男人推開身旁的女人，慷慨的張開雙臂。

於是兩人擁抱了一下，擁抱完之後，他們便開始熱切的交談，不過他們用的根本不是英語，聽起來可能是西班牙語，但具體是什麼宋文彬也不清楚。

聊了片刻之後，保羅招了招手，他的一名手下上前，將一個牛皮箱端放在莫里薩面前。

“這是我送給你的禮物，莫里薩。”保羅這句話是用英文說的。

“禮物？”

莫里薩用濃濃的口音反問，他迫不及待的開啟了箱子，只見箱子裡整整齊齊的放著厚厚的美元，數量有百萬之巨。

可是看見那些美元之後，莫里薩臉上的笑容卻逐漸消失，他有些不高興的說道：“保羅，我把你當作朋友，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嗎，過去你的禮物，可都是金燦燦硬邦邦的小可愛，可是現在，你卻拿一箱紙來敷衍我。”

“當然不是，我的朋友。這只是一小部分，今天，我可是給你帶來了比金條更貴重的禮物。”保羅熱切的說道。

“比金條更貴重。”

抽著雪茄的莫里薩來了興致，“那是什麼。”

保羅轉向宋文彬，微微鞠躬，說道：“允許我想您介紹，來自東方的奇蹟之人，我最喜愛的電視明星，Mr‘Yan。”

“啊？”抽雪茄的莫里薩愣了愣，指著宋文彬問道：“這就是你說得那個，可以幫我賺很多很多錢的傢伙？”

“當然。”

保羅高興的說道，他衝宋文彬招了招手，親切道：“厭老師，過來，我向你介紹一下。”

厭老師一動沒動。

保羅一怔，臉色肉眼可見的僵硬不自然。

庭院內短暫的寂靜令抽雪茄的莫里薩微微皺眉。

他的一舉一動乃至表情變化都牽動著四周那些手下和保鏢的反應，他們紛紛扭頭盯著那個不速之客，手按在腰間，那是這些人存放武器的地方。

覺察到無處不在的鋒銳和殺機，厭老師突然展顏一笑，施施然站起身。

“你好，很榮幸見到你，莫里薩先生。”

他站在小莫里薩面前，伸出手：“我一路上聽保羅讚美您，都快聽到耳朵都起繭啦，現在看到您本人，才發現那些讚美實在是蒼白無力，不及真實的您萬分之一。”

厭老師的聲音令人如沐春風，莫里薩的眉頭瞬間舒展開，他咧開嘴，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保羅鬆了口氣，旁白警惕的守衛紛紛放下手臂。

“這就是你說的那個，神奇的男人？”小莫里薩好奇的打量著宋文彬。

“當然！當然，莫里薩，我從沒見過比Yan更有才能的人。他能把香蕉賣出黃金的價格，他能一個月的時間創立一個幫派，他甚至能從海底找到數十億美元的財寶！當然，更了不起的是，他在短短兩年的時間裡，就擁有了數千萬粉絲。”

說著，保羅湊近厭老師，在他耳邊小聲提醒道：“把我之前的想法告訴莫里薩，拜託了。”

厭老師點點頭，煞有介事的拿起了一旁皮箱裡的美元，說道：“莫里薩先生，我來這裡，只有一個目的，就是想讓您變得富有。”

“富有嗎，我已經很富有了。”

莫里薩不動聲色的笑道。

“我來的時候，看見了一些正在分發物資的，據我考察，他們每個人領的補助是500比索，比之前少了很多。從那些居民對您的愛戴程度來看，我相信莫里薩先生是一個慷慨的人，如果不是因為特別的原因，決不會在底層人民的這點補助上削減開支。”

厭老師豎起一根手指，自信滿滿道：“只要您願意給我一個機會，我會讓您在短時間內，收穫數倍於現在的利潤。”

“什麼？”咬著雪茄的莫里薩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

保羅在旁邊暗示道：“厭老師和我說過他的想法，我覺得那個想法非常的不錯。”

“什麼想法？”小莫里薩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容。

厭老師擺擺手，指著旁邊裝滿美元的箱子，說道：“方法不重要，給我一些人，兩週時間，我讓這一箱錢翻一倍。”

莫里薩沒說話，他盯著面前的男人的眼睛，試圖從中找到一些其他的東西，但是並沒有找到什麼。

保羅笑容消失，他看著宋文彬，臉色有點難看。這和他期望的說法並不相同。

“哈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小莫里薩大笑起來，邊笑邊說道：“好，好，好。還從來沒有人在我面前誇過這種海口，但奇怪的事，我竟然一點都聞不到撒謊的氣味。保羅，你今天帶給我的人，真的很有意思。”

一旁的保羅笑得有些勉強，事情的發展有些超出他的預期，他輕聲附和道，“是的，我見過厭老師的能力，他真的能做到那些…不可能的事情。”

可隨後，小莫里薩便搖搖頭，露出一絲遺憾的神色，說道：“不錯，我不想懷疑這位新朋友的豪言壯語，也不想懷疑他的氣魄，但是很顯然，我暫時不能讓你這麼做。”

“為什麼，試一下又沒有損失。”厭老師微微驚愕。

“我從沒有見過你，小子。雖然你的話聽起來就像是蜜糖一般動聽，可我不是隨便糊弄的姑娘。”

小莫里薩臉上的笑容消失，他冷冰冰的說道。

氛圍一下緊張起來，周圍的打手們再度把手別在腰上。

厭老師一動不動。

“你來這裡究竟是做什麼的？嗯？這麼好心幫我賺錢？你是不是和什麼人有什麼私下的約定？”小莫里薩打量著宋文彬，聲音裡充滿了懷疑：“我給你一個機會，說出你的真實身份，否則的話，我不介意給我的泳池換點水。”

氣氛肅殺到了極點，那些泳池周邊的女性就像暴風雨來臨前的麻雀一般，紛紛躲了起來。

可突然間，小莫里薩又莫名其妙笑起來，擺擺手說道：“搞這麼緊張幹什麼，我當然不會和錢過不去，如果有人幫我賺錢，我肯定樂意。但首先，我必須要確定，你不是DEA的人。”

“不是，厭老師不是DEA的人。”保羅鬆了口氣，趕緊幫忙說道。

“閉嘴，保羅。我只相信自己的眼睛。”

莫里薩走到厭老師身邊，以只有一尺的距離近距離觀察他的眼睛，懷疑說道：“你是DEA派來的人嗎，你是DEA派去糊弄保羅的嗎，嗯？想透過他來接近我，你的目的是什麼？”

“你想多了，我是拍節目的人。”厭老師風輕雲淡道：“在節目中，我存在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幫人實現願望。我從未見過這個世界有人和錢過不去，即便我有什麼冒犯，你也應該在我不能賺到錢的時候殺死我。”

“拍節目，我怎麼沒看見你的攝影師。”小莫里薩看著四周問道。

“我的攝影師被DEA抓走了，如果我幫你賺錢，你要把我的同事都撈出來。”厭老師理直氣壯的說道。

“所以你不是DEA。”

“我不是。”

“證明給我看。”莫里薩說道。

“怎麼證明？”

小莫里薩後退兩步，拍了拍手。頓時，那棟米黃色建築的側門被撞開了，兩名全副武裝的幫派分子拖著著一個瘋狂掙扎扭動的男人的走了出來。那個男人身材微胖，有著顯著的墨西哥裔人特徵，滿臉都是血，手臂上有數道裂口和劃痕，嘴巴被銀色的膠布封上，顯然遭受過非人的折磨。

男人被拖到小莫里薩身邊，重重的被按跪了下來，莫里薩用雪茄指著他介紹道：“這人是我們這幾天最大的收穫，帶隊來我的地盤搗亂，在我的手下安插了數名臥底的DEA高階探員，何塞.凱莫雷拉。”

莫里薩用雪茄燙著那張因為情緒激動而扭曲的臉，冷酷問宋文彬道：“你認識這個人嗎？”

“不認識。”刺鼻的鮮血氣味撲面而來，宋文彬老老實實說道。

“很好，既然不認識，那你就幫我殺了他。”

小莫里薩嚴肅說道。

宋文彬錯愕不已。

言出法隨，一名手下立刻上前，將一把上膛的沙漠之鷹放在宋文彬的面前。

小莫里薩後退幾步，回到兩名手下保護的沙灘躺椅中間，抽著雪茄，倒了一杯龍舌蘭，悠哉悠哉的翹起二郎腿，指著宋文彬說了一大串西班牙語。

保羅神色凝重，在宋文彬耳邊翻譯道：“殺了他，證明你不是DEA，你在這裡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你幫老大賺的錢越多，他就越尊重你。但是如果你不殺這個人，莫里薩就不相信你，也不會讓你幫他做事……”

厭老師看著槍，看了看旁邊神色凝重的保羅，看了看一臉看戲模樣的莫里薩，最後看著面前那個被全副武裝的暴徒按壓著的男人，氣氛一時間壓抑的快要滴水。

自身處境的愈發艱難，只是一次短暫的妥協，隨之而來的便是無止境的被動。恰似那兩個該死的同事，倘若他足夠無情，又豈會落到如今的局面。

生與死的夾縫中，宋文彬忍不住思緒紛飛。

“厭…老師…”

保羅呻吟，似乎在提醒他快些做出決定。

眼看著賭桌上的籌碼越來越高，宋文彬不得已，緩緩伸出手，接過了那把冰冷而沉重的武器。

感受著手中那沉甸甸的分量，看了眼那名墨西哥裔DEA憤怒的眼神，又看了眼自己所處的環境，他緩緩舉起槍，對準了滿身是血的男人。

“嗚嗚嗚…”

那名DEA的瞳孔瞬間放大，在死亡面前他瘋狂掙扎起來，被封條封上的嘴巴發出瘋狂的嗚咽聲，

一旁喝龍舌蘭的小莫里薩興奮的瞪大雙眼，鼻翼擴張。

砰！！

伴隨著一聲巨響。

男人後的水池內濺出巨大的水花。

嗚咽聲停止，所有人的眼睛都在這一刻瞪大。

可預想中腦漿四射的場面並沒有出現，足足三秒鐘之後，他們才發現原來這一槍直接開進了旁邊的池子裡。

“哦，對不起，我沒用過槍，不知道怎麼瞄準，請再讓我試一下。”厭老師滿臉歉意的。

小莫里薩：……

保羅：……

嗚嗚嗚！！

DEA瘋狂嗚咽起來，血甩的滿地都是。

厭老師再一次瞄準了男人。

“嗚嗚嗚！！”

男人再次扭動起來。

眾人再次屏住呼吸。

莫里薩再次瞪大眼睛。

砰！！

又是一聲巨響。

子彈打到了地磚上，將那精美絕倫的波西米亞地磚打個粉碎。

嗚！！！！

被按跪在地上的男人都快瘋了。

嗷！！

旁白的保鏢齊刷刷露出懊喪的神情。

“你在逗我嗎！？”

小莫里薩猛的站起身，猙獰的咆哮。

保羅一臉的絕望，他捂著臉已經不願再看了。

“再給我一次機會，再給我一次機會。”

厭老師趕緊道歉，把沙漠之鷹直接頂在了男人的腦門上，死皮賴臉的嘻嘻笑著對小莫里薩說道：“這次我肯定不會射偏了！”

小莫里薩面部抽搐的緩緩坐了下來。

腦袋被槍頂住。

那名墨西哥裔男子閉上了眼睛，絕望的等待死神的降臨。

但這時，厭老師卻突然問道：“我有一百種方法來證明我不是DEA，您真的要選擇這種方式嗎？”

小莫里薩死死的盯著面前的東方男人，彷彿下一秒就要吃了他。

厭老師無所謂的聳聳肩，說道：“我毫不懷疑，在幾千公里外的新墨西哥州，在那個世界第一強國的某個戰略辦公室的桌子上，鋪著一份針對你的暗殺計劃，針對你的帝國的打擊計劃。而這份計劃，如今就存放在這顆珍貴的大腦裡。”

厭老師用槍管推了推那名DEA探員的腦袋，問道：“你確定，要為了證明我的身份，一個你只需要開啟youtube，開啟Metacafe，開啟dilidili，開啟任意一個你知道的影片網站就能確定的身份，付出這樣寶貴的代價嗎？”

“你…在…教…我…怎麼做？”

氣氛已經恐怖到無以復加，一旁的護衛甚至毫無客氣的舉起槍，十幾把槍同時對準了泳池邊的男人。

可厭老師攤開手，全然不在意道：“是這樣的，死亡對我來說不算什麼，但我只和理智的人合作。如果你需要脫罪，你需要律師，如果你需要洗錢，你需要銀行家，如果你想要實現願望，你需要我，我們想更進一步，那也只有如此了，能走到這個位置的您，肯定能夠理解我在說什麼，對嗎？”

言語的力量在這一刻被放大到了極限。

小莫里薩臉上的表情終於慢慢的消失了，他沉吟良久，放下了手裡的龍舌蘭杯子，站了起來，擺擺手。

兩旁的幫派分子放下了槍，宋文彬手裡的沙漠之鷹也毫不留情的被奪走。

“別弄死了，留著他的命。”

小莫里薩吩咐自己的手下。

手下得到命令，拖著已經渾身癱軟的DEA離開了泳池。

離開後，小莫里薩深深的吸了口雪茄，緩緩吐出，他眺望著遠處起伏的山巒，冷淡問宋文彬：“對了，你叫什麼來著。”

“厭。”

厭老師言簡意賅。

“Yan，我很少聽過這麼有條理的話，也沒見過膽子這麼大的人，如果說之前我還有點懷疑你能給我賺大錢，但是現在我有點相信了。”

“信任就是金錢。”

厭老師高興說道。

“說得好，信任就是金錢。你的確為自己贏得了一次機會。”莫里薩拿過旁邊的箱子，丟給宋文彬，說道：“你說的，兩週之內翻一番。”

“如您所願，先生。”

厭老師微微鞠躬，漆黑的眼眸中閃爍著莫測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