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秀給徐敬把了脈,確定他是服了扼制心脈氣息的藥,當即在心裡暗暗驚歎。

徐家二爺的手段,真是非常人所能及。

徐家的府醫早就聽聞王秀醫術精湛,連孫院使都自嘆不如,見她把完脈,連忙問道:“陸夫人,如何?”

“真的是白尾蛇咬傷的嗎?”

王秀檢查了一下傷口,問道:“有清洗過嗎?”

府醫道:“剛送來我就給三老爺清洗乾淨了,還用布帶綁住了他的小腿。”

說著,撩開褲腿,讓王秀看見了那綁得青紫的小腿。

王秀見狀,當即便搖了搖頭道:“不是白尾蛇咬傷的,那蛇逃走的地方叫人看住沒有,得儘快抓到蛇才好對症下藥。”

張老夫人驚訝又擔心,急切地問道:“不是白尾蛇咬傷的?”

王秀指著徐敬的傷口處說道:“如果是白尾蛇咬傷的,那傷口跟扁頭蛇咬傷的並沒有多大的區別,會發紅髮癢以及呈紫色狀,但這傷口處明顯沒有什麼紅腫,所以一定不是。”

府醫連連點頭:“就是,我之前就說不是一般的毒蛇,也是根據這傷口推測。而且三老爺呼吸逐漸微弱,明顯是劇毒入體,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胡氏眼睛一紅,當即就落了淚。

她再如何恨徐敬,都是不想讓他死的。

張老夫人腳步虛浮,連忙道:“他們還在找那條毒蛇……”

王秀道:“我先用一些急救解毒方,如果還是不行……”

張老夫人握住王秀的手,懇求道:“給他用吧,倘若真的挺不過去,那也是他的命數。”

王秀安慰張老夫人的時候,看見徐敬的腳抽動了一下,與此同時,一滴眼淚順著他的眼角滑落,徐敬竟然在哭……

想到徐二爺拜託自己的事情,王秀的心情也有些低落起來。

就算徐敬是假死又怎麼樣呢?對於張老夫人和胡氏來說,這件事未免太殘忍了。

她很快就開了解毒方,府醫親自去抓的藥,還對張老夫人說道:“有這藥方,三老爺應該是能挺過去的。”

張老夫人聽了,就知道王秀已經盡力的,故而眼含熱淚道:“倘若挺過這一劫,我必讓他去府上重謝。”

說完,她老人家擦乾眼淚走了出去。

胡氏走過去想攙扶著她,她對胡氏道:“你陪著陸夫人吧,我去會會他們。”

他們,指的是鄭家的人。

鄭思菡說謊,那就證明毒蛇的事情跟她脫不了關係。

張老夫人也回想起,鄭思菡的丫鬟先摔倒丟出的黑色披風,隨即才出現的毒蛇。

那披風……或許藏有貓膩呢。

張老夫人冷笑著,想到兒子幾日前來說情,說忠勇伯想借這個機會來看看外孫,她想到一家子骨肉,誰願意隔著兩條街卻不能見面呢?便就同意了。

現在想想,他們母子都被鄭家給利用了。

或許鄭家人的目的就是讓陸雲鴻夫婦照顧太孫不周,從而給太子諫言,讓太孫和鄭家來往。

卻不曾想,她的兒子卻因此受害。

更可惡的是,那背地裡下毒蛇的人還大言不慚,信誓旦旦地說什麼白尾蛇?

張老夫人這輩子,就是夫君離世的時候她都沒有這樣憋屈過。

她抹乾眼淚走了出去,鄭志勇見她神色凝重,心裡不安,便問道:“陸夫人不是說有解毒辦法嗎?莫非是出了什麼變故不成?”

鄭思菡冷哼一聲,表情十分不屑。

張老夫人站在高臺上,冷冷地注視著鄭家的人。

鄭志勇都被看得心慌了,卻聽見張老夫人對身邊的嬤嬤道:“給鄭三姑娘醒醒神!”

話落,便有兩個粗實婆子上前押著鄭思菡。

鄭志勇夫婦都還沒有反應過來,便見張老夫人身邊的嬤嬤揚起手,狠狠地甩了鄭思菡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巨響後,鄭思菡的嘴角流出了鮮血。

她不可置信地咆哮道:“你們瘋了!!”

鄭志勇和周氏也連忙上前拉開徐家的下人,卻冷不防聽見張老夫人道:“我沒有瘋,是你瘋了。”

“我兒跟你有什麼仇?你竟然要胡說八道來害他?明明咬他的不是白尾蛇,你卻一口咬定是白尾蛇。”

“原本我並不懷疑你們鄭家,留你們下來也是希望可以多一些人向太子殿下解釋。不過現在,不需要了!”

張老夫人說完,便對管家道:“叫人把他們都捆起來,太子來之前誰也別放。”

張老夫人當家多年,積威深厚,下人們當即全部出動。

鄭志勇見徐家動真格的了,猛地一把將他們推開,並將妻女都護在身後。

今日來徐家赴宴,他什麼防身的利器都沒有帶,此時略顯慌亂。

然而他卻很清楚,那就是他們家不可能害太孫,毒蛇的事情跟他們家沒有關係。

就算是女兒不小心說錯了,那也不能為這件事背鍋。

鄭志勇沉聲道:“老夫人,我敬你是女中豪傑,從不敢冒犯。你若真的要跟我們鄭家為敵,我鄭志勇也是不怕的,可豁出這條命我也要跟你講明白,今日毒蛇的事情跟我們鄭家沒有關係,你要是不信,那就報官吧!”

“鄭伯爺真的要報官?我怕你們家輸不起啊!”

徐府的大老爺徐敏,二老爺徐敦一起跨進院落,並將今日過來的鄭家馬伕,下人,丫鬟婆子等,都捆了帶到鄭志勇的面前。

周氏被徐家這陣仗嚇得一愣。

鄭思菡卻在見到夏月哭哭啼啼的那張臉時,心裡猛然一慌。

在得知徐家三老爺被毒蛇咬了以後,她不就吩咐夏月回去的?

心裡惴惴不安,鄭思菡捏了捏拳,卻依舊擺出一副義憤填膺的樣子。心想越是到這個時候,她越是要穩住才行。

鄭志勇看見徐敏和徐敦來了,當即就道:“事關太孫安危,我們鄭家怎麼可能會胡來?兩位大人也是朝中棟樑,總不會連這點事情都看不清吧?”

“砰”的一聲,徐敏直接甩什麼東西出來。

鄭志勇看見的時候,嚇得連忙往後退去。

原來那是一條死蛇,黑白相間,呈環狀的。

他驚訝道:“莫非這就是那條毒蛇?”

徐敏冷笑,看向鄭思菡道:“那就要問你的好女兒了!”

鄭志勇聽後,下意識看向女兒。

結果只見女兒心往後躲了躲,並說道:“跟我有什麼關係?”

鄭志勇也蹙眉,心想怎麼都賴上女兒了?

徐敏卻道:“鄭三姑娘不願意說,那就是去刑部大牢裡說吧。”

“不過你的丫鬟和車伕已經招認了,今日你從忠勇伯府帶了一條銀環蛇,還將它藏在披風帶進我們徐家的。”

鄭志勇懷疑自己幻聽了,可徐敏是誰?

他可是吏部尚書,六部尚書之首啊!

如果沒有確切的證據,徐敏是決計不會說出這樣的話,並且還要一副公事公辦的態度。

鄭志勇一下子衝到了女兒的面前,問道:“真是你帶來的?”

鄭思菡連忙搖頭,惶恐道:“不是,我不知道什麼銀環蛇,我都沒有見過它!”

徐敦嗤笑:“是嗎?”

“可我聽下人說,剛剛鄭三姑娘口口聲聲說自己看見過,而且還是條白尾蛇!”

鄭思菡咬了咬唇,憤懣道:“我看見的是白尾蛇,不過是不是咬過三老爺那條我怎麼知道?畢竟蛇進了草叢裡,興許還有別的毒蛇混在一起呢?”

徐敦道:“哪裡來那麼多毒蛇,我們徐府又不是蛇窩。鄭三姑娘不願意說實話就算了,這件事我們徐家一定會追究到底,大不了告御狀,請皇上來裁奪!”

眼看徐敏和徐敦都是一副要公事公辦的口味,鄭志勇終於慌了。

他擔心的不再是徐敬的死,而是這件事真的跟他們鄭家有關。

徐敦跟皇上私交很好,又是國子監祭酒,門生滿天下。

徐敏掌管吏部,掌管官員升遷,督查官員政績,就連陸雲鴻都在他的手底下當值。

這兩個人,無論是誰,都絕不會跟一個小姑娘計較,那麼唯一的答案就呼之欲出了。

鄭志勇已經沒有耐心去問女兒了,他抓住夏月問道:“你是貼身照顧小姐的,你來說,這件事是不是跟小姐有關?”

夏月面色慘白,整個人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了。

誰知道鄭思菡還暗暗警告道:“夏月,你別胡說八道。”

徐家人見狀,都忍不住嗤笑,並露出鄙夷的神情。

鄭志勇像受到刺激一樣,怒吼道:“你要是不說實話,我連你孃老子哥哥一併賣了。”

夏月是家生子,哥哥是忠勇伯府跑腿的,父親則是前院的管事。

聽到這裡,夏月便哭著道:“這條毒蛇的確是小姐帶進來的。”

話落,鄭志勇彷彿被五雷轟頂一樣,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整個人也渾渾噩噩,四肢乏力,心慌胸悶,彷彿不知道要幹什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