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也在張老夫人的怒聲中明白過來,是自己的女兒放肆了。

她當即一把扯過鄭思菡,然後歉意地對張老夫人道:“老夫人見諒,我這女兒不懂其中利害,所以才會說錯話,她一定不是故意的。”

鄭志勇也呵斥鄭思菡道:“一樣的蛇能代表什麼?一樣的蛇多得很,東宮都出現過,為什麼不能在這裡出現?”

“你小小年紀,思慮不周就不要亂說,真是讓人笑話!”

鄭思菡絞著手帕,心裡又妒又恨。

就算陸雲鴻不在這裡,也還是有這麼多人願意為王秀出頭!

憑什麼?

她實在是不甘心!

可就在這時,陸雲鴻折身回來。

鄭思菡先是愣住,隨即又下意識往後退,生怕陸雲鴻是來為王秀出頭的。

可陸雲鴻只是握住王秀的手道:“你剛剛沒有在場,也不知道那條蛇長什麼樣子,既然鄭三姑娘一口咬定那是白尾蛇,你就快給徐三爺用藥,免得耽誤了病情。”

一字一句,就是張老夫人都聽出了言辭懇切,心焦灼灼。

王秀卻感覺手上一緊,是陸雲鴻捏的。

這個傢伙暗示她,讓她成全鄭思菡的信口開河,讓鄭思菡完完全全承受徐家的怒火。

果然啊,這才是陸雲鴻,陰人的手段手到擒來。

王秀抽回自己的手,忍著笑意催促他道:“你快點走吧,我知道的。”

陸雲鴻卻不著急離開,而是看向鄭思菡道:“先前鄭家往陸家送帖子,說是鄭三姑娘想謝我當年的救命之恩??”

“且不說我當年看到你們鄭家殺人滅口,有幸逃過一劫。就是今日我也是慶幸的,真要和你鄭三姑娘結交,怕是承受不住你這背後捅刀的狠辣!”

陸雲鴻說完,也不管眾人如何震驚,對著張老夫人就道:“陸某告辭了,萬望張老夫人照顧內人,別叫她被那歹毒之人給傷了。”

說完,對著張老夫人作揖。

張老夫人何曾見過如此鄭重的拜託,而且王秀是誰啊,她是王家的嫡女,王少傅最疼愛的掌上明珠。

就連太子和長公主都對她另眼相待,誰想不開會去招惹她?

可看到陸雲鴻冷笑離去,臨走前警告地看向鄭思菡,這一瞬間,張老夫人彷彿感受到陸雲鴻心底的憤怒,也聯想到了陸雲鴻說的什麼殺人滅口,背後捅刀等等。

張老夫人感慨萬千,心想知人知面不知心,剛剛她不懷疑鄭家,之所以不想讓鄭家離開,不過是想這件事多一些見證人。

但是現在……哼!

鄭家就是想離開也不能了。

張老夫人一把握住王秀的手,對大管家道:“等太孫他們離府後,派人去皇宮和長公主府報信,另外,凡府中之人,誰也不許離開。”

鄭思菡並沒有聽清楚張老夫人說了什麼?她只覺得腦袋嗡嗡作響,連母親來拉她都沒有知覺。

她滿腦子裡都是陸雲鴻說的,當年鄭家殺人滅口的事情!

可那不是應該的嗎?

張遊不過是仗著父親曾經的原配張夫人是他的親姑姑,憑著那點淺薄的親戚關係就妄想娶她,被她戳破幻想後又心術不正地算計她。莫說是當年,就是現在,她也還會毫不留情地殺了張遊。

可她對陸雲鴻……是不一樣的啊。

她從未想過,當年在燈下緘默不語,一心只想苦讀的少年,竟然是這樣看她的。

歹毒?

狠辣?

呵!!

鄭思菡氣笑了,她抬起目光,惡狠狠地朝王秀看去。

然而卻沒有注意到,她的父母因為徐家的禁止外出而慌亂起來。

鄭志勇道:“老夫人,不讓我們走,這不合適吧?”

“太孫是我們鄭家的外孫,我們鄭家再如何荒唐,怎麼也不可能是對太孫下手的。”

張老夫人冷冷道:“我相信伯爺,所以也請伯爺等一等。太子殿下說不定一會就來了,難不成伯爺不想見到太子殿下嗎?”

鄭志勇:“……”

周氏慌亂道:“太子殿下應該不會怪罪我們吧?那蛇真的跟我們沒有關係,我們上門做客,怎麼會帶毒蛇進來啊?”

王秀道:“伯爺夫人不必驚慌,太子不會冤枉無辜的。”

鄭思菡怒吼道:“用不著你假惺惺的,你不是會解毒嗎?你怎麼還不去給徐三老爺解毒呢?”

王秀回懟道:“鄭三姑娘不用惱羞成怒,當年你和我夫君那點事,我還真沒有興趣知道。”

鄭思菡氣得臉都綠了,憤懣道:“誰跟你夫君有事,你別胡說八道!”

王秀聽了,冷笑道:“那你針對我幹什麼?真是莫名其妙!”

鄭思菡被噎得說不上話,臉頰漲得通紅,伸手就要指向王秀,嘴裡更是:“你……”

王秀的目光猛然一眯……

張老夫人見鄭家夫妻還不制止女兒,終是忍無可忍地上前,狠狠地給了鄭思菡的手背一巴掌,並怒斥道:“放肆,這是在我們徐家,鄭三小姐就是這般沒有教養的嗎?”

王秀上前扶住張老夫人,寬慰道:“無妨,我是要進去診脈的。只是鄭三小姐,你確定看見的是白尾蛇,不是其他的什麼蛇?”

鄭思菡被張老夫人打了手,覺得顏面盡失。

再加上手背此時疼得厲害,王秀又來問,當即便沒好氣地道:“我說是就是,你信就去救,不信就算了,反覆問什麼問?”

“啪。”的一聲,鄭志勇狠狠地甩了女兒一個耳光。

鄭思菡被打得耳朵都是嗡嗡的聲音,捂住臉不敢置信地看著父親。

周氏也連忙護著女兒,問道:“老爺,你打思菡幹什麼?”

鄭志勇之前就見過了徐敬的慘狀,知道這是人命關天的事情。

可任憑他心裡如何焦急,沒有人領會也就算了,女兒竟然還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這是人命啊!

是徐家的三老爺,是朝廷的棟樑,是兩卿大臣的弟弟,是朝廷命官。

女兒是瞎了眼還是壞了腦子,竟然當著徐家人的面,說得如此無所謂?

鄭志勇怒不可遏地咆哮道:“我打她幹什麼?她不該打嗎?”

“徐三老爺是她的長輩,是朝廷的棟樑,現在中毒了,只有她看清楚毒蛇的樣子。陸夫人問她,她不好好說也就算了,還叫人家愛信不信?”

“你看看她這是什麼態度,如果陸夫人因為她用錯了藥,後果她能承擔嗎?還是你能?”

“你們母女倆倒是給我說說,給我解釋解釋,你們能嗎?”

周氏被吼得一愣一愣的,心裡也是慌亂無比。

徐家三子,兄弟情深,都是一母同胞。徐老三出了什麼事情,不說張老夫人會不會去告御狀,就是徐二老爺和徐三老爺,那也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啊!

周氏忍不住推了女兒一把,帶著哭腔道:“你這個死丫頭,你看到的究竟是什麼樣的毒蛇,你看清楚沒有?”

鄭思菡委屈又惶恐,心裡的妒火沒有辦法澆滅,又看見父母都在如此嫌惡她。

徐府的三老爺又怎麼樣?

朝廷棟樑又如何?

他的死不死跟她有什麼關係嗎?

最好王秀也救不活他,讓他死了才好呢!

鄭思菡抹去眼角的淚意,憤憤道:“是的,就是白尾蛇,我看得清清楚楚。”

王秀聽了,面上露出鬆懈的笑意,當即就對張老夫人道:“那老夫人就可以放心了,白尾蛇的毒我可以解,沒事的。”

張老夫人和胡氏連忙挽著王秀往裡去,心想只要徐敬有救就好,至於其他的,等太子來了再查就是了。

總而言之,他們徐家沒有毒害太孫之心,相信太子一定會明察秋毫的。

……

徐府外,徐瀟騎馬跟著陸雲鴻的馬車,護送他和太孫回去。

一行人車馬匆匆,惹得許多人紛紛側目。

當馬車抵達陸府,陸雲鴻便讓餘得水先將太孫帶進去。

等東宮的一干內侍都走了,陸雲鴻對徐瀟道:“接下來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我會拖住太子,等安王進了徐家的大門以後,再陪同太子過去。”

“驟時,無論成功與否,你都沒有退路了。”

徐瀟點頭,看似已經下定決心,卻是有些欲言又止。

陸雲鴻冷冷道:“你莫非是怕了?”

徐瀟搖頭,連忙道:“如果安王不肯過去,鄭家就會招來滅門之禍,到時候太孫……”

陸雲鴻聽了,涼涼地看向徐瀟,鄙夷道:“如果太孫需要鄭家的支援才能在東宮站穩腳跟,太子就不會廢了太子妃。”

話落,又忍不住加了一句:“你有腦子嗎?”

徐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