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石武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躺在他孃親的床上。他第一時間起身環顧四周,看見兩隻仙桃完好無損地放在桌上才鬆了一口氣。可這口氣一鬆,一股劇痛之感就從胸口傳了過來,把他痛的齜牙咧嘴。他輕輕開啟衣襟,自胸口至肚臍以上,一片紫黑。石武有些後怕地喊道:“孃親!”

一襲白色素衣的秀翎在門外輕嘆了一聲,道:“聽到了。”

秀翎推門進來,本打算對石武生氣來著,可看到他這般模樣,心裡又難受起來。她止了止快要流出來的眼淚,嗔怒道:“知道痛了?”

石武撒嬌道:“好痛。”

秀翎有些生氣道:“那你還去跟別人打架!”

石武解釋道:“我也不想啊,別人仗著人多隻想武鬥。如果是文鬥,以孃親教我的詩詞歌賦,我可以把他們說到佩服地叫我一聲大哥哥!然後乖乖地幫我去樹上摘仙桃,最後雙手奉上。”

秀翎被他逗笑道:“還大哥哥!你呀,就為了這兩個桃子,值得麼?”

石武指著桌上最大的那個仙桃堅定道:“值得啊!孃親你看,這個仙桃是整棵樹上最大的!浩然和小乖他們都說小孩子吃了仙桃是有機會成仙的,如果孃親吃了最大的那個,說不定可以讓肚子裡的弟弟或者妹妹成仙呢!”

看著石武信誓旦旦的樣子,又聽到他為了這個仙桃拼命的目的竟然是為了讓自己和腹中的孩子吃上最大的那個。秀翎將石武擁入懷裡,淚水終於止不住地流了出來,她哭著道:“對不起,小武,你不該這樣的,不該這樣的!”

石武感受到孃親的淚水落在自己的臉頰上,以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惹孃親傷心了,忙道歉道:“孃親,小武錯了!小武答應孃親,以後不會再胡鬧了。孃親你別哭了好不好?”

秀翎用手輕輕擦拭淚滴,從不粉裝的婦人,梨花帶雨的樣子竟美得讓人心顫。就像一朵本該爭豔於萬花之巔的絕色牡丹,卻寧願守著靜靜歲月,做那一株陪伴著的空谷幽蘭。

秀翎抽泣了一聲,撫摸著石武的小腦袋,穩了穩心緒道:“小武,是孃親對不起你,你本可以……本可以過更好的生活。”

石武不以為意地抱著秀翎,聽到她腹中不知是妹妹還是弟弟的胎動聲,笑著道:“小武覺得現在就是最好的生活啊。等妹妹或者弟弟出生了,就是熱熱鬧鬧更好的生活了。”

“你這孩子……”秀翎嘴上雖這般說著,心裡卻是一陣暖意。石武是個很好說話的孩子,雖有著少年的叛逆,但還是會很認真地聽她的話。有時候她甚至希望石武不要這麼好說話,倔強不講理一些也可以。畢竟在秀翎的家鄉,她們並不需要跟人好好說話。一想到家鄉,秀翎不經意地沉默了,抱著石武的手更緊了些。

臨濤館內生意火爆,後廚更是忙得不可開交。石臨濤此刻的心情卻不是很好,自己娃都被人揍的暈過去了,換了誰誰心裡都不會好受。阿大在石武昏迷的時候去看過一趟,把脈之後就知道石武的昏迷是三劍齊出,氣血相沖造成的。可讓他感到奇怪的是,石武這種臨敵之時拿身體去適應點殺劍法,和自殺差不多的行為居然贏了,甚至靠著體魄硬生生地撐到了回家。這就有些匪夷所思了,按理說他應該當場就倒的。

“莫不是小武的經脈骨骼就是為點殺劍法而生的?”阿大邊搖頭邊不解地走回大廳,正好有客人來結賬,他收了銀子找過餘錢之後就想找石臨濤聊聊,看能不能把自己點殺劍法的內勁心法傳給石武。畢竟是人家的兒子,石臨濤一直沒有過問阿大私自傳授石武點殺劍法的事,多半是看在石武並沒有修煉內勁心法的份上。武功一途,雖重於一勤字,但更在於天賦與適合。若是自己邊傳劍法邊傳內勁心法,石臨濤肯定早就急了。

還不等阿大去找石臨濤,就聽到外面有人吵吵嚷嚷地喊著:“石臨濤快滾出來!”

晌午時分,本就是客人最多的時候。見有人來找麻煩,他們立馬一個個探出頭去,看看到底是什麼熱鬧。

正在後廚炒菜的石臨濤聽夥計說有人來店裡找麻煩,氣不打一處來道:“好好好,我不去找他們,他們倒舔著臉過來找我了。”說罷,石臨濤將鍋裡的一盤栗子燒雞盛起,讓夥計先去端給客人,然後自己捲起袖子就往門口去了。

待石臨濤過來的時候,臨濤館大門口已經圍滿了人,遠處做買賣的小商販更是有眼力勁地賣起了花生瓜子。

石臨濤走到門口,看見三個被抬到自家飯館門前的少年,不禁皺眉道:“這又是哪一齣?”

“哪一齣!”站在林狼後面的中年男人怒道,“石臨濤你縱子行兇,看看看看,我家狼兒到現在都站不起來。再看看我大哥家的林虎,一直昏迷到現在了。大夫說了,這種症狀他治不了!”

石臨濤聽了釋然道:“原來是一打三,還行還行。”

先前不說話,一臉陰鬱的林虎父親開口道:“大夫說他們是被人點了重穴,先把孩子們的穴解了,其他的稍後再說。”

石臨濤看了眼林虎父親,點點頭道:“說的是。”隨即轉身看向阿大。

阿大無奈道:“讓老頭子瞧一瞧吧。”

林狼父親一把攔住阿大道:“你個老頭子會個屁,滾一邊去。”說著,順勢推了阿大一把。

阿大身形紋絲不動,只是淡淡看了林狼父親一眼道:“老頭子身子骨硬朗著呢,不用扶。”

林狼父親看出眼前之人不好惹,識趣地退到了一旁。

阿大蹲下身子,瞅了瞅林狼,又看了看隔壁的林豹,輕聲道:“問題不大,中極劍和關元劍而已。”說罷,阿大伸手在林狼右側肋骨處運勁一收,林狼整個人如獲大赦,身子也可以動了。阿大又走到林豹身旁,自其左胸三寸以下雙指一點,鬱結的氣血疏散而開,林豹只覺如釋重負,低聲道謝。

阿大擺了擺手,走到了還在昏迷的林虎面前,頭疼低語道:“誰跟我說鳩尾劍用起來太可怕的!用的時候倒是挺順手嘛!”想到先前石武拒絕使用鳩尾、巨闕等劍的樣子,阿大就想跟他好好嘮兩句。

林虎父親看到阿大為難的樣子,不禁有些慌了,問道:“前輩,我兒情況如何?”

阿大嘆了一口氣道:“死是死不了,不過要躺個十天八天了。”

林虎父親呼了一口氣道:“那還好。”

阿大雙指並行,內勁自林虎丹田處牽引而起。突然,一道若有似無的劍氣自其丹田處直直鑽出,對著阿大掌心就是一刺。好在阿大早有預料,右手雙指捏住劍氣,輕輕一震就消散了。阿大暗忖:“若是我不知曉鳩尾劍的暗勁,在運功驅散的同時,怕是也要著了道啊。”

阿大的手法其他人根本沒看清,就看到這個老人家在那咋咋呼呼的,一會推拿一會好像手裡捏到了些什麼。只有石臨濤在一旁看的真切,他可以確定阿大已經到了先天武者境界。

暗勁驅除,林虎咳嗽了幾聲就睜開了眼睛,看到自己周圍圍了這麼多人,不禁納悶道:“這是哪?怎麼這麼多人在看我?”

林虎父親雖不知阿大用了什麼法子,但既然兒子醒了,當即抱拳道:“多謝前輩。”

阿大擺手道:“我哪是什麼前輩,就是活的歲數大了,會些推拿之術而已。你家娃兒和那兩家情況不同,需要再去開些補氣血的藥養著,十天八天以後就能像平日裡那樣活蹦亂跳了。”

林虎父親聽了鬆了一口氣道:“好!”說罷,就準備帶著林虎回林家村了。

石臨濤見此間事了,也就轉身想回後廚了。奈何此時林狼父親突然叫住他道:“石臨濤,事情就這麼算了?”

石臨濤反問道:“你還想怎樣?”

林狼父親道:“賠我們每家一百兩湯藥費就行了。”

“每家一百兩?”周圍的看客都忍不住詫異道,“這不是敲竹槓麼!”

林虎父親面色難看道:“既然娃兒們都沒事了,我們可以回去了。”

林狼父親不搭理林虎父親道:“石臨濤,你說呢?”

還不待石臨濤回答,軒祥自人群裡走了出來,開罵道:“說你奶奶個腿,你們林家村現在能耐了啊,敲竹槓都敲到我們軒家村來了。”

林狼父親賠笑道:“哦,原來是軒村長。您老這說的是什麼話,打人賠錢,天經地義啊。”

“呵呵,好一個天經地義。”軒祥接著道,“是不是不管誰先動的手,因何事動的手,只要是你們娃兒躺在地上,你們就是有道理的?”

林虎三人聞言面上一紅,兩個村子的孩子為了仙桃打架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以前他們村子贏的時候,也沒見軒家村來討說法。可現在他們輸了,討說法之餘竟然還要對方賠一大筆錢,想到此處,林虎三人有些羞愧地低下了頭。

這時,林家村的村長林玦也到了。林狼父親知道是自家老爺子勸得村長出面,馬上喜形於色地恭敬上前。

林玦不理睬林狼父親,徑自走到軒祥面前,作揖道:“祥叔好。”

軒祥點了點頭道:“林玦啊,你年紀雖輕,四十就當了林家村的村長。但對你這個人,我還是很欣賞的。林家村在你的管理下也是越來越好,可見當年老林頭力排眾議支援你是對的。”

林玦笑了笑道:“祥叔謬讚了。”

軒祥話鋒一轉道:“可你今天這一出,不漂亮啊。”

林玦無奈道:“村中一些族老出面,我不得不來。”

軒祥理解道:“那好吧。既然我們都在這了,就理一理吧。”

“好,理一理。”林玦回覆道。

軒祥對石臨濤道:“去,把小武帶出來。大家當面對個質就是了。”

石臨濤嗯了一聲就去後院喊石武了。

石武來到臨濤館前門時,看熱鬧的人已經把這裡圍了個水洩不通,他吃驚之餘還是跟著父親一路前行。

待看到門口被抬過來的林虎他們三人,石武就徹底明白了,這是來秋後算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