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妙針對薄姬的原因,不僅僅是因為她受到陛下的寵愛,更是因為她的兒子魏驍,與北平王魏邵十分親近。

這讓她十分厭惡,即使她十幾年前已經戰勝了鄧綬,成功登頂皇后寶座,但她的心中對於鄧綬的厭惡,早已深入骨髓。

這種厭惡,源於嫉妒,她的家世、容貌、才智都遠不及她,若不是南陽鄧氏的沒落,陛下需要一個強有力的皇后母族,來助他共襄大業,這後位是無論如何也輪不到她。

若是南陽鄧氏十三子還活在世上,她都無法想象,南陽鄧氏會有多麼昌盛。

比起伏容的卑微,薄姬就從容了許多,只因她的背後靠著魯國的世家大儒,這些人受到魏淵的封賞,不遠千里來到長安做官,勢力盤桓滲透在大魏朝堂的各個地方。

加之大魏建國後,魏淵一直有意地扶持文臣,想興建禮儀之邦,薄氏作為世家大儒的領頭羊,風光無兩。

薄姬貌美聰慧,深受魏淵喜歡,她與鄧綬的長相十分相似,許多人都說她身上有鄧綬年輕時的影子,但薄姬不以為意,她很明確自己來到長安,肩負著怎樣的使命,她的內心十分堅定。

當薄姬聽到匈奴要求和親的訊息時,她替自己的女兒擔憂了片刻後,便寫了許多封信,送往長安的各處,尋求幫助。

前朝和後宮,原本就是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魏淵將養了些時日後,精神好轉了些,他放心不下國事,在太子的陪同下,會見群臣。

今日早朝只有一個議題,那便是到底派哪位公主去和親。

雖然眾人都還未開口,但朝堂上的勢力分割已經十分明顯。

以班氏為首的謀士,以薄氏為首的文臣,已經各自站好了隊,他們的目標都是為了互相打壓,清除異己。

而以南陽鄧氏為首的武將,各個選擇中立,一言不發,隔岸觀好戲。

魏桓的心中原本想著自己可以處理這件事,對於魏淵的插手,他心中是有些不滿的,可是當他看著面前各執一詞、各為其主、互不相讓的群臣,他突然覺得這件事遠沒有他想的那麼簡單。

這是大魏和親的首例,呼赧單于十分重視,他要求娶的一定是大魏的公主。

魏淵心中不滿,但也不敢懈怠,呼赧單于的實力他領教過,若是讓這位鄰居不滿意,邊境郡縣的百姓怕是也沒有好日子過。

魏淵只有兩位待嫁的公主,他們身後的兩股勢力也不容小覷。

若是讓伏夫人的女兒去和親,對班妙來說,並沒有什麼損失,但是會在無形中抬高文臣的地位,這是她不想看到的,這些文臣,在她的眼中,比那些只知道舞刀弄槍的武將難對付的多,也更加難纏。

他們都是靠著嘴皮和腦子吃飯,同行是冤家。

朝堂上,謀士與文臣都放下了讀書人的體面,互相攀咬,一時間無比喧囂。

看著逐漸失去控制的局面,魏淵只是閉目養神,靜靜的聽著,魏桓卻有些著急,他害怕場面失去控制。

“父王。”

魏淵比了一個“噓”的手勢。

片刻後,魏淵把吳洵叫到身旁問道:“他們吵了多久了?”

“回陛下,半個時辰。”

“好,退朝。”

就這樣,在群臣的呼喚聲中,魏淵頭也不回地離去,留下一頭霧水的魏桓和麵面相覷的群臣。

在接下來的兩日裡,魏淵依舊每日聆聽,他一言不發,有臣子叫他定奪,他也不表明態度。

接連三日的爭吵,讓魏桓的神經逐漸麻痺,他開始失去耐心。

反觀魏淵,在這種嘈雜的氛圍中,他的氣色竟然越來越好。

第三日早朝結束之際,魏淵對著群臣說道:“近來諸位愛卿辛苦,明日在家休沐一日,有什麼事後日早朝再議。”

“陛下,可是再有十日,匈奴的使者就要到長安了,此事應該早早定奪才是。”

“陛下......”

魏淵一個凌厲的眼神掃去,群臣噤聲。

“北平王,你來朕的書房一趟。”

“諾。”

書房內,魏淵坐在榻上,研究著面前的棋局。

“裴瀅給朕的藥很好,比那群自持甚高,領著朕的俸祿,還調理不好朕身子的御醫強的多,朕要賞她。”

“謝父王,這是她讓兒臣帶來的藥丸。”

吳洵走到魏邵面前,收下藥丸。

“你這個王妃,是女中豪傑,能陪你征戰沙場、也能為你持家,朕有這樣的兒媳,你有這樣的夫人,是咱們的福分。”

“父王過獎,只要父王身體康健,餘下的一切都不重要,原是我們這些做兒女的,應該孝順您。”

“你這小子,這次南下回來,倒是比之前長進了不少,也越發地會說話了。”

“都是父王教導的好。”

魏淵放了一顆黑子,瞬間扭轉了棋盤上的局勢。

“和親一事,你有何想法?”

魏邵想起裴瀅說過的話,不確定的事情不要隨便表態。

“兒臣愚鈍,沒有想法。”

“不說實話,是誰教你這樣回答的,你的王妃嗎?”

魏邵趕忙否認。

“不是,兒臣真的不知,還請父王恕罪。”

“我想你是不願意琰兒去和親的,那畢竟是驍兒的親姐姐,我聽說驍兒這幾日,可沒少往你府上跑,他都同你說了什麼?”

“父王英明,驍兒的心思您已經說破,正是父王所想的。”

“那你呢?你是如何回答他的?”

“愛莫能助。”

聽到這話,魏淵舉著白子的手停在空中。

他緩緩轉過頭,看向魏邵說道:“好一個愛莫能助,北平王,朕也給你一日,後日上早朝,你要給出你的決定,朕是真的好奇,你會選誰,這是皇命,不可違背,記住了嗎?”

“兒臣遵旨。”

魏邵走出宮門的時候,驚訝地發現鍾陽和蕭慎都在等他,看到他們一臉興奮,魏邵就知道他們想說什麼。

“魏老弟,陛下到底讓哪位公主去和親?”

“魏兄,你快說說呀,我和鍾大哥下了早朝可一直都在這兒等你,鍾大哥為了你,對八個嫂嫂都不聞不問,你難道一點都不感動嗎?”

“魏老弟,你別走呀,你不說話,快急死我了。”

“駕”,魏邵騎著馬,留給兩人一個背影和一句話。

“無可奉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