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山野原本正轉身要走,聽見他說的話後動作驀地頓住了。

他飛快地眨了下眼,故作鎮定道:“哥,這樣合適嗎?”

“有什麼不合適的?”顧輕言垂眸看著地面,"小時候我也不是沒在你家住過。"

說的是那次他家衛生間進水蟻的事了。

楚山野的喉結上下動了動:"可現在不一樣。"

小時候的事歸小時候,現在他們都長大了,更何況他還對顧輕言表過白,怎麼想怎麼不妥當。

但顧輕言似乎並不這麼覺得。

“走吧,”他說,"一會兒宿管又要說我了。"

楚山野還沒來得及再說什麼反對的話,顧輕言就率先向宿舍樓走去。

現在是晚上十一點多,而宿舍的門禁時間是十一點半,他們差點就要被關在外面了。

楚山野放在口袋裡的手機“嗡”地震了下。

【杜興賢:你在外面有地方住嗎?】

【杜興賢:你可別幹傻事!你要是和程凱求情他會放你回去的!】楚山野看著這兩條訊息笑了下,回覆他:"沒事,我住我哥宿舍了。"杜興賢幾乎秒回:“哦哦哦,有人收留你就行,那我放心了,我繼續上分了。”過了大概幾秒,他又發了條訊息,字裡行間都是震驚:“等下,你說誰?”但楚山野不準備回他了。

顧輕言帶著他回到四樓的宿舍,恰好碰見溫橋穿了條短褲出來接熱水。"呦,回來了?”溫橋和他打了個招呼,“你弟走.…了?"

他看見跟在顧輕言身後的楚山野,覺得自己像見了鬼,往後退了好幾步,險些在平地上把自己給絆倒了。

“偶,偶像?”

溫橋狠狠地掐了把自己的手上的肉,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操,你,我,啊?你怎麼進宿舍樓了?"

顧輕言輕咳一聲:“趁宿管不注意,混進來的。”

“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

溫橋好不容易才拿穩了自己手裡的水壺:“言言,你說的弟弟就是我偶像啊?”

"嗯,是他。"

顧輕言瞥

了一眼楚山野:“來我們學校有點事。”

"等下,偶像你們俱樂部最近不是在抓紀律嗎?"

不愧是KPL忠實觀眾,這種顧輕言不被科普都不知道的事他果然早就知道了:“我看了你們官博發的那個作息表,說是晚上十一點之前必須回俱樂部?那你怎麼辦?"

楚山野手抄著上衣的口袋,聞言聳了聳肩:“對啊,所以我不是才出現在這裡了嗎?”

溫橋“啊”了一聲:“你今晚住這兒?”

"不可以嗎?"

顧輕言這時剛剛有些發燙的大腦才稍稍冷靜了一些,發現自己好像沒考慮過舍友的想法就把楚山野給帶回來了:“你要是覺得不行,我就讓他出去找個旅館住了。”

"這說的是什麼話?言言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對吧偶像?"

溫橋擺了擺手:“這算什麼啊,多大點事,我去接水了,等我回來咱倆再聊啊偶像。”他說著,拎著自己的水壺風風火火地走了。楚山野有些意外地揚起眉:"你舍友真的還挺好相處的。"

“上次在醫院的時候你不是也見到他了嗎?”

顧輕言推開宿舍的門:“他一向很熱心腸,我在學校被他們照顧了很多次。”李洋剛和女朋友打完電話,聽見宿舍門開後抬眸看過來,愣了一下:“這是……”"這是我弟,”顧輕言說,“他住的地方有宵禁,回不去了,所以來宿舍裡借宿一晚。"

“哦,弟弟啊。”

李洋又看了楚山野好幾眼,覺得怎麼看怎麼熟悉,可一時半會兒又想不起來到底在哪見過他,索性作罷:"沒事,住吧住吧,反正老三那張床一直空著。"

顧輕言瞥了一眼常年空著的三床,"嗯”了一聲:“我收拾一下,正好我也有備用的被子和枕頭,你將就住一晚上。"

楚山野雙眸微眯,靜靜地看著他,不說“好”也不說“不好”,半晌後輕笑一聲,點了點頭。顧輕言又有點搞不明白他現在在想什麼。

點頭應該是同意了吧,可那一臉的意味深長又是怎麼回事?

他蹙眉盯著楚山野,半晌也沒盯出來什麼有用的資訊,只能搖搖頭,轉身從櫃子裡將自

己的備用床上用品拿了出來。

“哥,我能洗個澡嗎?”

楚山野忽然開口,聲音中帶著幾分不易被人察覺的戲謔:“跑了一路趕著來見你,身上全是汗,我都覺得我要餿了,這套衣服一會兒我順手就給洗了。"

“能,你等下,”顧輕言簡單將空閒已久的三床收拾了下,捂著嘴將上面的灰塵掃乾淨,這才從梯.子上蹦了下來,“我給你找衣服。”

楚山野在他的座位上坐下,支著臉頰看他半個人都埋進櫃子裡給他找衣服,覺得像在看一隻忙著藏堅果的冬眠的松鼠。

小貓,兔子,松鼠。

好多小動物。

他愣了一下,驚覺於自己形容顧輕言的詞異常地豐富,旋即唇角微微上翹,露出一個很淺的笑。都很可愛

顧輕言擰著眉找了半天,也只找到了一套當時買大了的棒球服,順手丟到楚山野懷裡:“你試試這件合不合身。"

“不試了,就這個吧,挺好看的。”

楚山野將衣服褲子抱在懷裡,發現顧輕言還在裡面給他夾了兩件內衣。

似乎是某人不好意思大張旗鼓地將這麼貼身的東西給他,偷偷摸摸和做賊一樣夾帶私貨。他假裝沒看見顧輕言有些發紅的臉頰,語氣相當乖巧:“謝謝哥,我去洗澡了。”

顧輕言“嗯”了一聲:“去吧,沐浴露和洗髮露都是公用的。”

楚山野拐進了淋浴間,看了一眼剛開了一把LOL的李洋,確認他沒注意到自己的動作後輕輕吹了個口哨。

顧輕言聽見口哨聲後抬頭,看見楚山野站在磨砂玻璃後,影影綽綽只能看清他的身形。

他似乎從抱著的那堆衣服裡拎出了件什麼東西,對著他晃了晃。

顧輕言看見他手裡東西的形狀後,臉瞬間紅得發燙,感覺溫度高得都能煎蛋。

楚山野雖然看不清顧輕言的表情,但他可以肯定對方看懂了他拿著的是什麼,也可以想象得出對方惱羞成怒的樣子。

他無聲地笑彎了腰,正要脫衣服,放在一邊的手機忽然震了好幾下。

【哥:楚山野!!!!】

【哥:你不換就還我!!!】

【哥:你是變態嗎!!!】

r/>看得出來小松鼠確實很生氣,連給他發訊息都帶了三個平時壓根不會用的感嘆號。楚山野憋著笑,回了他一個薩摩耶貼貼的表情包:

【楚山野:我沒別的意思】

【楚山野:就是覺得這個上面的哆啦A夢有點可愛】

☆☆★

溫橋拎著水壺回來時楚山野恰好洗完澡,溼著頭髮從淋浴間裡走了出來。

“偶像,你洗完澡了啊?”

他像追星少女一樣露出一個靦腆的笑,獻寶似的拿出一個相框給他看:"這是上次言言幫我帶回來的簽名。"

楚山野正用顧輕言的毛巾擦頭髮,瞥了一眼背對著他們戴著耳機快安靜成一隻鵪鶉的人,笑了下:“他說我是你喜歡的選手,非要在校門口抓著我給你籤個名。”

"偶像,能冒昧地問一句嗎?"

溫橋小心翼翼地將那個裝在相框裡的簽名放回去,有些不好意思道:“亞青會要開始了,你下個賽季還是首發嗎?"

顧輕言那個耳機其實不怎麼隔音,他們說什麼都能聽個差不多。這會兒終於聽到了他關心的話題,他不由得豎起耳朵,仔細聽著那兩人在說什麼。

“你訊息挺靈通啊。”

楚山野用顧輕言的毛巾擦完頭,也不還回去,有一搭沒一搭地將毛巾疊起來又拆散,似乎玩得很上痛:"名單還沒報上去,暫時還是首發。"

“那你會去運動會嗎?"溫橋問,“我看LPL和PEL那邊的名單都出來了,天天蹲官博,結果官博什麼也不說。"

"這個遴選得一段時間吧,我們報名還沒開始呢。"楚山野笑了下:“再多說我回去就得捱罵了,只能告訴你這麼多。”

"哎,如果能去運動會就去啊,"溫橋應該是他們說的那種“事業粉”,對楚山野的事業格外操心,“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楚山野沉默了半晌,眼中透出幾分動容:“好,謝謝你。”"不謝不謝,這是我們戰隊粉絲應該做的。"

溫橋嘆了口氣,忽然想起來剛才在走廊裡的對話:"對了偶像,你這麼晚了來我們學校幹什麼?"

"幹什麼啊……"

楚山野輕輕一拋,精準地將毛巾搭在了顧輕言的椅背上:“來哄老婆的。”"什麼?"

溫橋的反應和杜興賢如出一轍:“哄,哄什麼?”

“哄老婆,”楚山野說,“要談戀愛了,當然得積極點。”他說完轉頭看向溫橋:“我又不是愛豆,談戀愛沒那麼十惡不赦吧?”

"不不不,不是十惡不赦的問題。"

溫橋矽磕巴巴地說:“就是覺得挺意外的,因為大家都覺得你老婆是露,露娜……”楚山野“嘖”了一聲。

怎麼這幫粉絲和杜興賢那群沒品的人一樣,覺得他不會喜歡人類啊?

“你弟弟要談戀愛了言言,”溫橋說,"你知道他來哄的老婆是咱學校的誰嗎?"顧輕言被人點了名,背影輕輕顫了下。

他知道是學校的誰嗎?

當然他媽的知道了呀。

“我……不太清楚,”顧輕言咬牙切齒道,“還沒影的事呢,他就瞎講。”

溫橋平時不是個八卦的人,但這會兒畢竟事關偶像,於是異於往常地發揮了學術上刨根問底的精神:“你到底清不清楚?一會兒你不知道,一會兒說這是沒影的事,我怎麼覺得你知道點啥。”

"好啦,他不知道。"

楚山野看熱鬧看夠了,這才開口替人解了圍:“我誰也沒告訴。”

“這樣啊。”

溫橋有些失望地點了點頭,旋即道:"你來學校,你哥那個………呃,你哥知道嗎?"他原本順嘴想說“你哥那個傻叉”,但話說到一半時停住了。還不太清楚楚山野和楚皓之間的關係到底好不好,他不能造次。

“他?他知道個屁。”

楚山野冷笑一聲:“從小到大我的事他都沒關係過,言言倒是比他更像我哥。”"這樣啊,怪不得你們關係好,”溫橋恍然,“但楚皓他確實不是個東西。"

他說著就拉著楚山野細數楚皓“不是東西”的一二三四條罪證,越說越生氣,也不管對面坐著的是不是楚皓的親弟弟,什麼“人渣”“畜生”一類的詞也開始往外冒。

山野聽著,時不時點頭附和兩句。

直到溫橋的電話響了,他這才止住辱罵楚皓的話頭出門接電話。楚山野回頭,看見裝了半天啞巴的顧輕言剛摘了耳機,正往床上爬去。

李洋那邊戰況激烈,鍵盤滑鼠按得“噼裡啪啦”響,溫橋看樣子也一時半會兒回不來。

他眸色黯了幾分,看著顧輕言消失在床簾後,輕手輕腳地起身,也順著梯.子往顧輕言的床上爬去。

顧輕言剛躺下,看見他後嚇了一跳:"你幹什麼?"

“一個人待著無聊。”

楚山野雙手撐在床上,擠到他身邊躺下:“來和你說說話。”“你別……讓他們看見了。”

顧輕言的聲音越來越輕,覺得楚山野上來後,連床簾裡的空氣都稀薄了很多。對方身上極具傾略性的檸檬香撞進他的鼻腔中,讓他有種被楚山野抱住的感覺。

“在幹什麼?”

楚山野也壓低了聲音,探頭去看他的手機:“想打遊戲?為什麼不帶我?”

顧輕言其實沒有多想玩王者。

他只是剛剛聽溫橋說楚山野喜歡露娜,才一時興起想去遊戲裡試玩一下這個英雄,順便再熟悉—下技能,可沒想到剛上線就被人抓包了。

“沒有想玩,就是想試試英雄,”顧輕言耳尖發燙,“你別看我。”

"就這麼點地方,我不看你看誰?"

楚山野知道顧輕言不願意被舍友聽見,

於是用氣音貼在他的耳邊說話:“雖然好久沒打了,但我露娜也是有小國標的,現成的指導你不要?

“不要。”

顧輕言慌亂之間點開了一個之前從來沒有玩過的模式,和楚山野沒說兩句話就進入了匹配行列。這個能退嗎?

他有些緊張:我沒打過,本來是要開訓練營人機的。“城市賽啊,沒事。”

楚山野索性將下巴墊在他的肩上,將他半摟在懷裡:“反正你之前也沒打過,和匹配一樣,別緊張。

顧輕言“嗯”了一聲,剛想去輔助列表裡挑一個自己玩得順手的英雄,卻聽楚山野輕聲說:“不是要玩露娜嗎?

“我不會,

怕坑……”

“正好實戰教學,楚山野打斷了他的話,“選她選她,不會坑的,有我呢。”他們隊裡沒有打野,二樓剛剛鎖了輔助墨子,而選英雄環節也進入了倒計時。在還有五秒鐘進入遊戲時,顧輕言一咬牙,切了介面鎖定露娜。“這就對了,”楚山野說,“要勇敢啊言言。”

這和勇敢有什麼關係?

顧輕言想起之前他和楚皓打遊戲時普提出過要練個射手,本以為會得到楚皓的支援,沒想到換來的卻是對方的嬉笑。

言言,你玩輔助跟著我就好了,玩什麼輸出啊?”楚皓說,“你被老公保護不開心嗎?

不開心啊。

他也不是天生喜歡玩輔助的。

那之後顧輕言也提過幾次,都被楚皓雲淡風輕地一筆帶過,往後他也就不提了。進遊戲了,”楚山野說,“出野刀,學二,藍開。

顧輕言有些緊張地操作著這個角色向藍坑跑去,還沒跑到位置,就看見對面輔助鍾馗已經佔據了河道草,手裡的鉤子正虎視眈眈地對著他的藍。

“他好像要搶我的藍,”顧輕言說,怎麼辦?

“喊隊友啊。”

楚山野輕笑一聲:“5v5,你也有隊友,怕什麼?”

好在開局鎖輔助的人確實是會玩輔助的。墨子看見鍾馗想幹擾己方打野後迅速站在了藍坑前面,隨時準備幫著擋掉這一個鉤子。

楚山野忽然伸手點開小地圖,在紅區做了個標記:“這種時候再讓法師幫你看一下紅,露娜前期弱勢,很容易被反野,但……

這個局的人好像意識一般。

露娜打完藍區後轉下,紅區仍安然無恙,放在高分段都算得上一種奇蹟。

“我有一次打比賽拿露娜,你猜開局我怎麼開的?”

顧輕言搖了搖頭。

“我三狼開,前幾分鐘只掌到了三隻狼的經濟,”楚山野說,“那把打得可難受了,前期基本沒buff,我們是後期陣容,硬生生拖到十分鐘後才拖出來了對面的一次猝死團。

說話間露娜已經在下路的草叢裡站好了位置。

“我……抓嗎?”

顧輕言有些不確定地問楚山野,“我大概知道露娜的大是可以靠標記重新整理的,但我不會用。

“魯班,抓唄。”

楚山野看了一眼正和己方射手對線的英雄:“好抓,別怕。”

顧輕言信了他的話,直接一個一技能給兵線做了標記,從草叢中閃身而出,第一個大沒斷,颳了魯班幾刀。

對,就這麼打,”楚山野說,“你平A三下也能有標記的。

顧輕言依著他的指揮又重新整理了一層標記,再次靠三技能貼到了魯班的臉上,卻吃了魯班一炮被推開,大招也被打斷了。

“有點可惜。”

楚山野看著局勢給他分析:“如果躲開了這個炮,你可以配合馬可給他秒了的。”

他話音剛落,隊伍頻道的麥忽然響起一陣嘈雜的電流聲,繼而是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言言?

顧輕言按在□□上的手猛地滯了下,有些不敢置通道:“怎麼會匹配到他?”

……同城麼,優先距離最近的,就巧了吧。楚山野垂眸,安撫他:“不管他,關麥,你打你的。”顧輕言“嗯”了一聲,將全隊的麥關了,專心致志地打起遊戲。

他發現自己用連招打野時是絲滑的,但只要一面對活生生會動的對面英雄,他就開始心慌意亂哪亮按哪,有幾次撞大運能不斷大飛死幾個人,可有時候就運氣不好,進場時恰好吃了控,於是斷大被連控到死。

而楚山野不會怪他,也不會嫌他菜,只是耐心地給他分析每種局面下應該如何應對,露娜該如何進場收割,重新整理了他的遊戲理解和意識。

兩個人壓根沒理楚皓,楚皓卻不甘寂寞,玩個馬可時不時就在顧輕言身邊刷刷存在感。

【雲:言言,別不理我】

【雲:下午的事我真的可以解釋,我們找個機會好好談談,好嗎?】

【雲:你下午說的話我真的很傷心,你以前不是這樣的呀]

顧輕言看著煩,露娜在藍區立定,剛想開啟交流面板罵他兩句,卻被楚山野制止了。

“別罵,信譽分比他重要,”楚山野說,“你越理他他越興奮,你把他局內發言遮蔽了,馬上開團了。

顧輕言遲疑了一

瞬,同意了,拉出對戰面板把馬可的局內發言全都遮蔽。他剛做完這些,就聽楚山野低聲道:去上路草裡蹲著,要開團。

幾乎話音剛落,己方墨子便一個閃現上去,用大控了對面的三個人,而中單弈星也瞬間跟團,在墨子腳下放了個大招。

這麼開團應該很舒服的,非常方便馬可開大進場。但楚皓的全部注意力都在和顧輕言狡辯上,跟團晚了。

楚山野垂眸,忽然抓住了顧輕言的右手,和他貼得更近:“別怕,我和你一起。”墨子吃了一百個技能,最後壯烈犧牲。

他看了一圈發現自家射手正在趕來的路上,氣得剛要開口罵人,卻見整局表現一直中規中矩的打野忽然從草叢中飛了出來。

沒錯,就是飛。

顧輕言負責操控方向,而技能的釋放則完全交給楚山野。

時不時斷大的露娜終於在團戰中飛了起來,踩著野區的三隻豬直接切到後排,三刀殺了剛交完所有技能的魯班,緊接著又踩著兵線向前,把對面的法師也收了。

剩了血皮的輔助理想跑,但被動在剛剛墨子放大時已經用掉,他的隊友頭也不回地往家撤退,沒人接他,被繼續踩著兵線重新整理大招的露娜秒了。

短短時間內拿了個三殺,對面只剩一個殘血打野和工具人上單,而他們這邊只死了一個輔助。猝死團,足夠—波了。

墨子把到了嘴邊的國罵嚥了回去,在公屏問道:“露娜換人了?”

顧輕言剛想回他,卻見楚山野忽然把馬可從遮蔽裡放了出來,甚至開啟了全隊麥。他們這會兒已經推到了水晶前,但馬可卻不推水晶,一直圍著露娜轉。

“言言,你打野什麼時候打得這麼好了?”楚皓說,“但我每次打遊戲的時候都能想起你在我身邊玩輔助時的樣子,我真的很懷念,你……

楚山野忽然開口:“你說夠了沒?”

楚皓的碎碎念忽然卡殼了,“你你你”了半天也沒“你”出個因為所以然來。

“對啊,是我,我教他玩的露娜,”楚山野冷笑一聲,廢物,拿著你的醫保去醫院掛號看看腦子吧。

“這個時間你怎麼和他在一起?聽起來楚皓像是從牙縫裡擠出的這句話,“你們在哪?”

“關你屁事。”

楚山野說著,用露娜最後平A了下對面的水晶。

顧輕言長出了一口氣,剛剛緊張得加速的心跳這才稍微平復一些。可以說,除了莫名其妙匹配到楚皓以外,這是一局很不錯的遊戲。

“以後別玩城市賽了,”楚山野說,“容易遇見傻逼。”

他說完後頓了頓,又補充道:“練英雄也最好在訓練營裡練。”

“我是不是有點笨?”顧輕言說,還要你手把手教。

床簾裡的光線有些昏暗,可兩人離得很近,楚山野能清楚地看見顧輕言漂亮的五官和有些窘迫的表情。

他忽然笑了,輕輕捏了把顧輕言的臉:你確實挺笨的,但不是在打遊戲這方面。

其他人連被我手把手教的機會都沒有,你和他們比什麼?

宿舍的門被推開,溫橋一面說著“有空再聊”,一面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顧輕言這才想起來還有兩個舍友在,紅著臉推了推他:“下去吧,他們要發現了。”楚山野雖然很捨不得,但不想讓他難堪,於是撩開床簾坐在了床沿上。

溫橋抬頭:誒?偶像你怎麼在言言床上?

楚山野瞥了一眼床簾,似笑非笑:這個嘛,他……

床簾後的人似乎終於忍無可忍,在他腰上輕輕踢了一下。

“他想玩露娜,不會玩,喊我上去教他。”

“我靠,手把手教,”溫橋說,“關係好就是不一樣啊。”對啊,關係好就是不一樣。

楚山野重複了一遍他說的話,顯然意有所指。X大宿舍十二點熄燈。

顧輕言讓臉上的熱意褪下一些後才敢從床簾後鑽出來,匆忙地洗漱完,正好趕上了熄燈的時間。李洋結束了最後一把遊戲,洗了臉後也爬上床,整個宿舍漸漸陷入安靜。

顧輕言卻能聽見隔壁床鋪上人翻身的聲音,清楚明白地撞進他的耳朵裡,讓他閉上眼都能想象得出楚山野躺在床上的樣子。

他定了定神,正要讓自己的心靜下來趕快入睡,枕邊的手機卻亮起了螢幕。

【楚山野:睡不著

【楚山野:你睡了嗎?】

顧輕言抿著唇,給他發了個“沒有”過去。

他聽見自己頭頂有一塊地方輕輕震了下,繼而一片微弱的亮透過床簾亮了起來。【楚山野:為什麼你也睡不著?】【楚山野:我是認床,你是什麼?】

【楚山野:哥不會緊張了吧?】

顧輕言抿著唇,咬牙切齒地敲字:“我才不緊張,我有什麼可緊張的?”“好,你不緊張,是我緊張,”楚山野秒回他,想你。“我就在你旁邊,你想什麼?”顧輕言回覆他,莫名其妙。之前和你離得太近了,現在不躺在一起就想你。楚山野發來的訊息成功地讓顧輕言想起了他身上的檸檬香。

【楚山野:怎麼不回我了?】

【楚山野:你是不是也在想我?】

顧輕言猛地回過神,盯著螢幕上的這兩條訊息,半晌換了個姿勢,又把自己蜷縮起來側躺著:“沒有。”

“你就有,”楚山野說,“哥每次撒謊都這麼容易被看穿。”

顧輕言輕舒了一口氣,摸了摸又開始發燙的耳垂,在聊天框裡敲下很多字,而後又刪除。楚山野好像也很耐心,就這樣靜靜地等他自己糾結。他聽見楚山野好像也翻了個身。

夜裡太靜,對方一舉一動的聲音都被無限放大傳進顧輕言的耳中,讓他的心跳越來越快,好像能直接透過胸腔撞擊著床板。

“你猜對了,”顧輕言終於投降,顫抖著指尖敲下這些字,“我在想你。”

真的嗎?

楚山野幾乎秒回:“那要不要我過去陪你?”

過來陪他?

顧輕言呼吸一滯,還沒等他回答,就聽見對面的床鋪響起了很輕的“吱呀”聲。溫橋打著小呼嚕,翻了個身,床板“嘎吱嘎吱”地響著,將楚山野發出的聲音完美地掩蓋住了。

【楚山野:我下床了】

【楚山野:就等你的一句話】

要陪嗎?

要嗎?

顧輕言不合時宜地想起幾十分鐘前,楚山野半摟著他打遊戲時,對方的懷抱似乎真的很舒服,很有安全感。

【楚山野

:你不願意也沒關係】

【楚山野:是我有些過界了,讓你難受了嗎?】

【楚山野:哥,對不起,我回去了】

【楚山野:[薩摩耶流淚.jpg]我錯了,你生氣了嗎?】

顧輕言微微闔眼:“沒有生氣。

楚山野站在顧輕言床下,正像無頭蒼蠅一樣無聲地踱著步,看見這條訊息時鬆了口氣。他正要和顧輕言道聲晚安,卻見手機螢幕上又彈出了條訊息。

【哥;別走,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