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八十九章 是日中秋

這一夜，眾人沒有開啟王一買的那甕高粱。

因為夜小倩從四十七號裡拎了一甕杏花酒過來，一甕閒來酒肆不對外賣的酒。

一甕青玉和高月兒送給這個為心愛之人，敢出劍，敢拼命女人的酒。

這一夜，夜小倩只說了一句話。

看著王一說：“你要是死在了雪山上，我就去青玉姐的屋外蓋一棟石屋，陪你一生一世。”

結果，這一夜王一沒有喝醉，秦湘玉和夜小倩兩女喝醉了，連著還有小光，還有羅小星和百里如煙。

在醉倒前的那一剎，百里如煙看著羅小星醉眼矇矓：“小星你知道嗎？其實當我嫁給你那一天起，就是一生一世的事了。”

結果這句話，讓羅小星又多喝了兩杯，把自己灌醉了。

小光在醉倒前，看著夜小倩嘿嘿笑道：“嫂子你知道嗎？我以後也要找你這樣的女人。”

最後，阿木讓客棧裡的侍女把夜小倩和秦湘玉搬去了四十六號院子裡歇息。

自己和王一把羅小星和百里如煙扶進了客房，王一把小光搬進了自己所在的房間。

亥時，客棧打烊，關了大門。

兩人回到柴棚裡的屋簷下，阿木煮了一壺靈茶，這也是他第一次給王一喝這道靈茶。

望著天空那一輪月亮，李修元問道：“你以為阿珏會對你下死手嗎？”

王一搖搖頭，而是自言自語道：“我在想，我可不可以對金無銘下死手？”

阿木嘆了一口氣，苦笑道：“你們這是十年前定下的生死之約，總不成擺個樣子，你砍一劍，我回一劍，就了事吧？”

王一點了點頭，笑了笑：“是啊，做人總要對得起自己吧？”

直到眼下，王一依舊沒有必勝的決心，他只是憑著一顆不服輸的心，憑著十年前對朋友的承諾。

他於中秋之夜，去赴雪山之約。

至於能不能回來，誰能從雪山上活著回來，已經不重要了。

想到這裡，王一忍不住說了一句：“我相信金無銘想的也跟我一樣，轉眼之間，我們兩人的情形竟然何其相似？”

阿木一聽，當下怔了怔，接著便傻傻地說不出話來。

藍田山莊有一個孟小蝶，等了阿珏十年，等著他中秋之夜，能活著回到藍田山莊，然後嫁給他。

紅塵客棧有一個夜小倩，找到王一十年，等著他中秋之夜，能戰勝藍田山莊的傳奇，然後嫁給他。

想著當年雪夜給秦湘玉起的‘紅塵客棧’之事，忍不住嘆了又嘆。

心想你們的萬里之行還沒有開始呢，只是一幫跟小孩過家家一樣地打鬧遊戲，便也是一生一世的承諾。

最後不得不落得一個一生一死的結局。

心裡輕嘆了幾聲，心裡卻沒有停下，兩杯靈茶擱在桌上，茶香往王一輕輕地拂去。

這道茶，他當年請阿珏喝過，因為阿珏將他當成了知心的朋友。

這道茶，他現在要給五一喝下，因為十年之前，他在三藏的門外，便遇到了眼前的王一。

十年過去，他好像什麼都沒有改變？

他甚至沒有教小月兒如何去斬出手裡的竹劍，沒有教小月兒如何行氣打坐，他將這一切都扔給了四十七號的老人。

十年過去，他又好像改變了一些事情。

至少藍田山莊的阿珏不再為一把傳奇之劍而糾結，為了心愛的女人，可以走出客棧，再次回到藍田山莊。

用自己的肩膀，去擔那江湖上的風風雨雨。

眼前的王一遊蕩在大江南北的浪子，回到了這裡。

再回來的王一，跟阿珏一樣想明白了一些道理，他相信這個時候若是給王一空間戒，他肯定會往裡裝上不止十把鐵劍。

就像他當年跟王一說的那樣：“我有無數把劍，天下萬物皆可為劍。”

雖然眼前的王一顯然還沒有達到那樣的境界，但是他至少在往那條路上奔去。

想到這裡，阿木端起桌的靈茶說：“此茶只應天上有，但願你喝了之後，能想明白一些之前想不明白的道理。”

王一看著他嘿嘿一笑，端起桌的靈茶說：“這回只要我不死，回來我就幫你劈十年柴，你就是我王一的大哥。”

阿木心裡一軟，嘆道：“就為你這一聲大哥，我想你和阿珏都會想明白一些道理。”

十五的月圓十六圓，眼下只是十四而已。

時辰剛鍘過了子時，天空一輪明月靜靜地照耀著星空下的兩人。

阿木沒有多說什麼，要說的早說過，不能說的話依舊說不出口來。

王一隻是喝了兩杯靈茶，便嚷嚷著受不了，要回屋裡去打坐，說是要好好想想師傅，想想這些年走過的路。

阿木看著他嘆了一口氣，說道：“事已至此，但持平常心。”

……

這一夜，天空中並沒有發出驚天動地的雷鳴，也沒有靈氣風暴襲來。

眾人都睡得很好，只有阿木一個人失眠了。

他在想，自己原本枯燥無聊的日子，過去的十年因為阿珏的到來而精彩。

他在想，以後看起來依舊無聊的日子，因為眼前的王一和夜小倩，只怕想要平淡，也平淡不起來。

往後的十年，紅塵客棧只怕要變成龍門客棧了。

至於夜小倩會不會變成秦湘玉的二把手，成為紅塵客棧的二掌櫃，那就是兩個女人的事情了。

這一天，王一整整睡了一天。

夜小倩想著王一決戰在前，也沒有去打擾他，而是任由他一覺睡到太陽西沉。

這一夜，是屬於王一和夜小倩兩人的時光，連小光也不知道跑去了哪裡。

一夜過去是十五中秋之日。

一身黑衫的王一從客棧裡走了出來，身形依然如來時那樣堅定，神情還是跟昨天一樣平靜。

小光從外面歸來，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於是，王一回頭看著夜小倩和秦湘玉說道：“我有事出門，戌時我們在雪山上再見。”

夜小倩不放心，上前拉著他的手問道：“這個時候，你要出門？”

王一指著一旁的小光笑了笑：“有小光保護我，你怕什麼？你下午先跟掌櫃去雪山上等著我。”

之前，秦湘玉告訴他，會帶著夜小倩還有四十七號的二個掌櫃去雪山觀戰。

阿木跟他揮了揮手，靜靜地說道“放心去吧，我會轉告客棧裡的人。”

朱風，烏圖，柳天風等人都在盼著這一天。

更不要說還有羅小星夫妻兩人，也決定要去雪山之上，給王一打氣助威。

於是，在秦湘玉和夜小倩的默默注視之下，王一和小光出了客棧，上了路過的馬車。

馬車緩緩馳離，消失在長街的盡頭。

秦湘玉想了想，看著一旁正在彎腰掃地的阿木問道：“阿木，我們吃過午飯就要去雪山，你要不要一起？”

就在這個時候，百里如煙走了出來，看著秦湘玉問道：“怎麼回事？王一怎麼突然就走了？”

“他要去辦自己的事情，去取他的劍吧。”

阿木的聲音很平靜，但透著一道不容置疑的神情，看著秦湘玉回道：“我就不去了，我留下來，給掌櫃看店。”

百里如煙這才哦了一聲，看著秦湘玉說：“姐姐，我們夫妻可以跟你一起出發嗎？”

“可以，但是你們去了不許亂走，只能待在指定的地方。”

雪山之上，她要去的地方是李修元的地盤，青玉說在另一個地方找人搭了一個棚子。

總之就是一句話，那兩棟石屋，任誰能不能踏進。

只要青玉不開啟那道法陣，便無要可以踏進半步。

百里如煙聞言一愣，忍不住問道：“山上很神秘嗎？會不會有危險？”

秦湘玉平靜說道：“山上有一個地方是我朋友的屋子，連我也進不去，你們去了之後不要亂闖，否則出了事情我可管不了你們。”

“原來如此，看來雪山之上，真是一塊寶地。”

百里如煙聽了這番話後，竟沒有生氣，而是跟不遠處的夜小倩招了招手：“妹妹我們一起去吧。”

夜小倩嘆一口氣，說道：“我比你更著急，只是一切都要聽湘玉姐姐的話，不能亂闖哦。”

山上的情形青玉早就告訴了她，說是連她也不能請夜小倩進去待上一會。

因為兩個主人都不在家，她只是一個管家婆，不敢替兩個主人自作主張。

掃完地，阿木往客棧後面走去，心道還好你們不是白痴，否則他只要揮揮手，連青玉和高月兒也上不去那片小小的天地。

雪山很高，也很雄偉。

但是最近的路，卻是山下大湖一路往上，只要他不願意，這些傢伙就得繞上五十里路，跟當年的那些僧人一樣。

未時剛過，秦湘玉便帶著一幫人出了客棧，坐上了早就等在路邊的馬車。

這一日，是紅塵客棧最熱鬧的一天，門外光是馬車就排了長長一排。

連著久不出現的朱風，烏圖，柳天風都上了馬車，只是為了見證夜裡那神奇一戰。

就在這裡，小光遠遠地坐著馬車來到了客棧門外。

看著夜小倩招了招手：“嫂子來我車上，我跟你們一起去。”

夜小倩上了馬車，隨後皺起了眉頭：“王一呢？他不是跟你一起出門的嗎？”

小光搖搖頭，催促道：“他有事，說是要安靜一下，夜裡一個人去雪山赴約，放心會路不掉的。”

夜小倩這才點了點頭，跟樹下的秦湘玉招了招手：“大姐過來。”

上了馬車，秦湘玉看著小光也皺起了眉頭，問了夜小倩剛剛問過的問題，小光只好又解釋了一遍。

最後嚷嚷道：“他一個大男人，我哪管得了他，你們替他操心個屁。”

秦湘玉捏著他的耳朵笑道：“他是跟你一起出門的，這萬一出了麻煩，我第一個饒不了你。”

夜小倩一聽，也忍不住盯著小光說：“你可別讓我和湘玉姐姐失望啊？”

氣得小光嚷嚷道：“難怪王一說，不要跟女人講道理。”

“不要跟女人講道理？”

客棧裡的阿木聞言笑了起來，心道你自己叫那兩個女人上了馬車，她們不罵你罵誰？

前後不過一刻鐘，客棧裡的客人，主人便少了一大半。

看著空空蕩蕩的客棧，阿木喊了一聲：“今日沒有客人，大夥把這桌椅凳子都仔細擦洗一回吧。”

後院傳來幾伸侍女的聲音：“阿木，你真像個管家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