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婉兒耐著性子把兩個丫鬟打發走,煩躁地在房間裡走來走去。

她比相公進京還早半個月,本以為等相公回來就能夫妻見面,一家團聚。不料夫君卻派人來告訴她最近公主盯得緊,他不能貿然過來見面。

他們夫妻,已經很久沒有見過了!

就連她的寶貝兒子,也是自相公回來之後,就和她斷了聯絡。

他們明明就在京裡,他們分明離得那麼近,卻彷彿隔了千山萬水。

她急。

她恨。

原本她還能勉強忍耐,等著相公找到機會帶著兒子過來跟她見面,可今日聽到的訊息卻讓她按捺不住了。

突然,她腳步一頓,對著外面喊道:“來人!去請張千戶過來!”

張千戶,從六品千戶,是她相公沈逸之在軍中的副將,也是沈逸之的好友。

當初她能順利進京並在盛京安頓下來,還多虧了張千戶呢。

這段時間以來,她偶爾遇到解決不了的麻煩,都是倚仗張千戶幫忙解決的。

不多時,張千戶便來到了宅子裡。

盛京規矩多,但他們在軍營的時候已經熟識,沒那麼多忌諱,在俞婉兒的小院裡見了面。

俞婉兒已經揮退了下人,焦急地對張千戶問道:“張大哥,我聽了京中的傳言,公主真的要收下安兒了嗎?”

張千戶的表情有些不自然,似是不忍心看眼前女子都表情,低垂著頭應道:“是的。”

俞婉兒嬌軀一顫,眼淚便撲簌簌地落了下來:“怎麼……怎麼這樣?”

張千戶有些奇怪:“少將軍……哦不,沈百戶沒告訴你嗎?”

在軍中的時候他習慣了稱呼沈逸之為少將軍,畢竟他們這一支隊伍,是老侯爺當年親自帶出來的。

話一出口他才想起,他們已經回到了盛京,不再是在軍中了。

俞婉兒滿臉苦澀地搖頭:“沒有,逸之哥回京後就沒來過這裡,他可能……已經把我給忘了。”

張千戶看著女子嬌美的臉頰上落下的晶瑩淚珠,心頭滿是不忍。

也很不忿。

他對高高在上的公主沒什麼好感,相反,對於不辭辛勞、不畏艱險地陪在沈逸之身邊的俞婉兒,他心存敬意,覺得只有這樣能吃苦耐勞的女子,才配得上沈逸之。

至於公主……

不過是仗著身份逼婚的卑劣女人罷了。

“俞姑娘,你切莫胡思亂想,沈百戶一定是被絆住了,等他找到機會就會來看你。”

俞婉兒似是被安慰到了,淚眼朦朧地看著張千戶:“真的嗎?”

張千戶被她信賴的眼神看的心頭一熱,重重點頭:“真的!沈百戶對您的情意我們都看在眼裡,在我們兄弟的心中,您是我們唯一的少將軍夫人,侯府少夫人。”

俞婉兒終於破涕為笑,卻還是有些憂愁:“我已經許久沒見過安兒了,明日他就要正式認公主為母。公主身份高貴,安兒能有她照顧自然是很好,只是我……我……”

她又嚶嚶哭泣了起來。

張千戶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手忙腳亂地安慰道:“什麼公主不公主的?公主什麼再高貴也比不過你這親孃!”

“可是……可是……安兒那麼小,時間太長了見不到我,他會不會把我忘了?”俞婉兒哭的悽悽婉婉。

張千戶被問住了。

是啊,沈臨安那麼小,天天呆在別的女人身邊,管別的女人叫娘,保不齊就會把親孃忘了。

張千戶撓著頭,問道:“那怎麼辦?”

俞婉兒抽噎著:“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若是能時常見到安兒,他還能想起來我是他的親生母親,可公主定然不願……相公他,他也不知道是怎麼打算的……”

張千戶就沒見過哭的這麼脆弱、這麼讓他有保護欲的女子,他當下豪情萬丈,拍著胸脯保證到:“你放心,這件事包在我身上!我一定讓你見上兒子!一定不會讓臨安忘記你這個親孃!”

俞婉兒終於破涕為笑:“謝謝你,張大哥!”

她梨花帶雨的模樣太過柔弱美好,張千戶不自覺紅了臉,輕咳著別開了視線:“我……我這就去安排!”

張千戶走後,俞婉兒擦了擦眼淚,眸中劃過了一抹精光。

她忍辱負重,在邊塞跟著沈逸之吃了六年的苦,為的可不僅僅是當一個外室。

沈逸之是駙馬,這個身份既是挑戰,也是機遇。

只要運用得當,她就能踩著公主的身份上位。

讓公主替她栽培相公,培養兒子,壯大侯府……

最後,她取而代之!

這個計劃,從她知道公主與她長得有三分相像、並且和她愛上了同一個男人開始,就隱隱在籌謀了。

作為整個計劃裡最重要一環,讓公主正式認下她的寶貝兒子沈臨安,她自然不會反對,也不會出手干預。

可……

沈逸之自打回京以後就再沒來找過她,這讓她很不安。

莫非,沈逸之也別權勢蒙了眼?

她絕對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

她必須要提醒他和兒子沈臨安,她才是他們的妻子,孃親。

他們切莫搞錯人了!

***

這一日,平南侯府喜慶無比,受邀的客人一波接著一波,其中不乏皇親國戚和手握重權的官員。

就連那位只存在在傳說中的千面修羅顧典司,都受邀而來。

看到顧典司的時候,所有人的眼珠子都直了。

那些朝臣們頓時感受到了莫大的壓力,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沒辦法,誰讓這位是真正的瘋狗,除了皇帝之外誰都不服,逮誰咬誰?

眾人心裡苦的同時也很驚訝,沒想到他會來參加一個小小的二等侯爵的養子的生辰宴。

雖說……

生辰宴是由伽羅公主牽頭的。

可這位爺連太子的面子都不給,怎麼會給伽羅公主這區區女子?

搞不懂啊搞不懂。

冷瀾之穿著一襲棗紅色內裙,外罩天青色軟紗,紅色的紋白花綠草披帛掛在纖細的手臂上,風姿綽約、高貴典雅。

曉柔戴好最後一根金步搖,眼角眉梢都是燦爛的笑意:“公主真美!今日必定能夠豔壓群芳!”

冷瀾之但笑不語。

能豔壓群芳的從來不是美貌,而是至高無上的權利。

權利在手,便是如何絕頂的美貌都要為權利讓路。

“走吧,好戲要開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