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在樓下的劉氏怔怔地望著樓板,跟身邊的黃玉書說道:“你兒子說他將來要去皇家學院讀書,讓弟弟去青城修仙!”

迷糊中的黃玉書一楞,扭頭看著劉氏說道:“他敢,反了他了,替老子拿起了主意。”

劉氏看著他皺了一下眉頭,輕聲說道:“他估計是今天在學堂受了刺激,你抽空走一趟問下陳先生。”

黃玉書點頭回道:“是得問問呢,這先生都給孩子們教些什麼東西呢,這大晚上的不好好睡覺,發夢癲瘋。”

第二天一早,踢了被子的華生著涼感冒了。一起床就不停地打噴嚏,鼻子裡的清水不象斷了線的風筍,止不住地往下流。

劉氏看著心疼,跟黃玉書說道:“找人跟陳先生帶個話,說華生傷風了,這二日在家歇息,養好了身體再去。”

黃玉書抬頭想了想,看著劉氏說道:“我正想著去見見陳先生,就不牢煩旁人了。”

“快去快回!”剛生孩子的劉氏,這會還離不開自家的男人。

“我知道,要不了多大會功夫。”黃玉書揮揮手,往屋外走去。

“華生,今天你老實呆在屋裡,一會讓紅姐給你煮一碗藥喝,捂一捂,把寒氣逼出來。”

正往外走的黃玉生,看著坐在店裡,身上披著冬天穿的棉襖的華生說道。

華生點頭應道:“老爹放心,我哪也不去!”

莫說平日裡不讓他出門鬼混,現在就是讓他出門,他也不想動。傷風的後果就是全身無力,不停地打噴嚏,這個時候的華生是最乖的。

陪著劉伯,天生守在自己的鋪子的櫃檯裡,裹著自己厚厚的衣服,有氣無力地望著小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發呆。

從櫃檯望外去,胖胖的張老闆正招呼自己的夥計將從白玉城拉來貨物卸在自家的商鋪門前。

劉伯一見,趕緊走到鋪子外招呼張老闆。

一邊招呼張老闆,一邊讓自家店鋪的夥計將地上的貨物往店鋪裡的樓上搬。

“樓上的老三將鑄鐵的大鍋丟三十個下來,張老闆這裡要。”

劉伯對著樓上的夥計喊道。

樓上的王三應了一聲道:“聽到了哩,掌櫃的放心,這就丟下來。”

話未說完搬貨物上樓的夥計走了下來,手裡拎著兩口大鐵鍋放在黃記商鋪的門前的地上。扭過頭往樓上吼一聲:“王三,你可以甩鍋了,快點!”

胖子張老闆和劉伯一聽,都趕緊讓開了一些。

櫃檯里正端著紅姐煮的藥喝的華生聽到夥計一叫,回頭看著紅姐說:“紅姐來看雜技,好玩又好看哩。”

紅姐嘴一撇,心道又不是沒看過。

不管她看了許多回,還是忍不住將眼睛盯著樓上的王三不放。

商鋪二樓有一截是開放式的,也可以拉著木門關上,想著是平時裡夥計上下大宗貨物用的。

沒等櫃檯裡的華生和紅姐反應過來,樓上的王三叫了一聲:“樓下的掌櫃、夥計們讓開點,我要甩鍋了哈。大家小心一些。”

只見他手捏著鐵鍋的邊沿,一用力一口大鐵鍋旋轉著從二樓飛了下來,直向著地上擺放著的兩口鐵鍋飛去......

街上的劉伯和張老闆抬頭看了一眼,見怪不怪,繼續聊天。

櫃檯裡的華生嗓子提到了心口,他已經預料到地上會是一堆摔爛的鐵鍋......

一切只是電閃火石之間,華生預料中的結局並沒有發生,王三手裡甩出的鐵鍋旋轉著,從二樓飛到一樓的街道上。

旋轉著飛進了之前擺放著的兩口鐵鍋上面,只是發出了“撲哧”一聲輕響,牢牢地貼著兩口鐵鍋,再不發一絲聲響。

華生此時已經放下了手裡的藥碗,看著樓上的王三,喊了聲:“王三哥,你厲害呀!”

樓上的王三回了句:“華生你個小屁股,想看我笑話,好讓你老爹扣我的工錢是不是?你是白日做夢哩。”

兩人對話之時,王三手裡卻沒有停下,接著又甩了一口鐵鍋,依舊是旋轉著飛進了地上的幾口鐵鍋之上。

前後不到一柱香,三十口鑄鐵鍋整整齊齊堆放在黃記商鋪的門口地上。

胖子張老闆上前點了點數,跟劉伯說道:“鍋的數量正好,你再給我取五十斤的今年春茶,我讓夥計一道搬回船上去。”

劉伯點點頭,笑道:“沒得問題,你等一下,這得從後面的倉庫搬。你要不要等掌櫃回來,我們請你吃飯。”

胖子張老闆拍著劉伯的肩膀說:“我船上還有幾個客人,就不麻煩你請客了,下回吧。”

劉伯跟他拱手道謝,笑道:“那行,算我和掌櫃欠你一頓酒!”

張老闆抬頭看著櫃檯的華生,笑道:“小兄弟,等你老爹回來,跟他打個招呼,我下回過來請他喝酒。”

華生捂著鼻子,點點頭回道:“如此多謝張老闆了。”

說完抬頭看著二樓的夥計王三,華生笑道:“我打賭你下回甩鍋的時候,肯定要摔破那麼一、二個。”

二樓的王三摸著頭,大聲罵道:“砍你個腦殼!讓你咒我。”

......

喝了一碗藥,覺得渾身無力的華生爬上樓,蒙著被子睡了一覺,連午飯也沒有吃。

從學堂回來的黃玉書站在樓下喊了兩聲,見華生沒有吭聲,便也不再喊他。

感冒了,就好生睡上一覺,這也是一個法子。

華生一覺睡到下午未時將盡的時候,才揉著眼睛從樓上爬下來,跟到劉氏房裡跟紅姐喊餓得慌。

劉氏看著他笑著說道:“你大姐回來了,你去外面櫃檯看看,她好象從白玉城給你帶了喜歡吃的東西。”

華生一聽,轉身往屋外跟去:“母親我先吃幾塊,一會給你吃。”

劉氏疼華生,便是華生但凡有好吃的,一定會給自己的娘留下一塊。娘疼兒,兒子也懂得心疼母親。

母慈子孝,便是這個道理。

“大姐,你總算回來了,我給弟弟的小名都起好了......”華生一邊掏出手巾擦鼻水,一邊位著大姐黃遠芳的手笑道。

黃遠芳一看華生從屋裡鑽出來,不禁笑了起來,伸手從桌上拿起一盒酥糖開啟,往他嘴裡塞了一塊,笑道:“娘說你中午沒吃飯,先吃幾塊糖。”

華生一邊捍著嘴裡的酥糖,一邊問道:“大哥怎麼沒有回來?”

黃遠芳摸著他的小腦袋笑道:“你大哥學業緊,走不脫身,我代表他回來就行了。”

正咬著一塊酥糖的華生一楞,嚥下嘴巴里的半塊糖,看著大姐問道:“大哥的學業緊,比母親生弟弟還重要麼?”

黃遠芳一楞,她一路坐船往回趕,這問題她還沒想過。

看著華生天真無邪的目光,黃遠芳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

“老大是易生,那是因為你生他的時候不順嘛;老二是華生,這不是為了讓他記記住自己是五域兒女。他出生的時候北海大軍對我們開戰......”

吃過晚飯,一家人守在劉氏的屋裡商量黃老三的起名,黃玉書看著自己的老婆兒女們輕聲音說道。

“那大姐的名字呢?”華生抬頭看著自己的老爹凝聲問道。

黃玉書一楞,看著華生和遠芳二人笑道:“指上躺在床上的劉氏笑道,這是當初你娘堅持要自己替你大姐起的名,讓她給你解釋。”

劉氏看著自己兒女,不由得流露出才女的自信。

“遠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這是前人的詩句,華生你再多些書,就會明白這個道理。

華生一聽,禁不住輕聲誦頌起來道。

離離原上草,一歲一枯榮。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先生前些日子教了我們讀這首詩呢,難道跟大姐的名字有聯絡麼?”天生看著自己的爹孃和大姐,呆呆地問道。

黃遠芳一聽,禁不住輕聲往下接著輕頌道:

遠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

又送王孫去,萋萋滿別情。

“弟弟,這是後面的半闕,你好生記住了,以後不要讓白玉城的先生難住你!”

看著自己的弟弟,黃遠芳眼裡有喜悅,還有一絲母愛溫暖,更多的是期盼的眼神,盼著自己的弟弟們快點長大,一起去白玉城裡求學。

盼著自己能早些成材,替爹孃分擔這生活的壓力。

這便是五域傳統長姐如母的文化,在小姑娘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詮譯。

“原來是先生偷懶,只教了我們上立半闕啊?”華生看著大姐嘿嘿地笑了起來。

黃玉書瞪了華生一眼,說道:“陳先生知道你們年歲小,怕你們記不住,怎麼可以罵先生偷懶呢?”

華生“哦”了一聲,低著看處自己的一雙布鞋,不再吭聲。

劉氏看著自己的男人和女兒、兒子,輕聲說道:“現在不是說老三的事嘛,怎麼又扯遠了,趕緊的,完事讓華生上樓睡覺,這還流著鼻子呢?”

黃遠芳看著自己的弟弟,捂著嘴巴笑了起來。

黃玉書想了想,看著三人說道:“眼下水匪氾濫,生意也不好做,希望老三長大後能富貴吉祥,就叫富生吧?夫人以為如何?”

“遠芳,易生,華生,富生。這名字不錯,富貴吉祥,就叫這名吧!”有列夕才女的劉氏輕聲說道:“老三啊,你現在有名字了,叫黃富生!”

“爹孃,我還是覺得黃老三好聽!”

華生看著睡夢中還皺著眉頭的弟弟,笑道說道:“老爹不是也喜歡這名字麼?”

黃玉書一聽,伸手輕捏了一下了的耳朵,笑道:“滾上樓去睡覺,早些養好身體上學,不要躲在屋裡偷懶。”

華生一聽,指著黃遠芳說道:“我不去學堂可以跟大姐學的,大姐肯定會很多詩詞的。”

劉氏笑道:“那就這麼辦。這兩天趁著你大姐在家裡,讓她教你。”

黃玉書笑道:“都回屋睡吧,明天燒香祭祖,讓祖宗保佑老三平安成長。”

華生拍了拍手,轉身往樓上爬去。“大姐,你明天幾點起來啊?”

“我肯定比你起得早!”黃遠芳看著華生瘦小的背影笑了起來,說到聰明自然是自己的弟弟了。

小小的年紀在鎮上早有名聲,只不過四歲的年紀,已經能背下很多古詩了,要知道跟他同年的二狗還跟外面野。

這也是黃玉書引以為榮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