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天早,還沒有吃早飯,黃玉書就領著黃遠芳,華生,劉氏抱著黃富生來到了擺著祖宗牌位的堂屋前,燒了清香和黃紙,又擺上紅姐準備好的貢品,倒上三杯燒酒。

黃玉書嘴裡念頌了一遍祭詞,帶著老婆兒女跟祖宗磕了三個頭。算是完成了祭祀儀式。

一家人圍桌匆匆吃過早飯,劉氏抱著兒子回屋歇息,黃玉書去找鎮長報戶口,小鎮但凡添了人口,都要去鎮裡上報。

劉伯帶著店裡的夥計拆門板開門,黃遠芳帶著華生在堂屋裡教他讀詩。

喝了二碗紅姐煮的藥,華生的傷風好了許多,只是輕微的咳嗽,不再流鼻水了。

家裡沒有黑板,黃遠芳取了筆墨,提筆在紙上寫了一首詩,然後一字一句教華生識字。

黃四孃家花滿蹊,千朵萬朵壓枝低。

留連戲蝶時時舞,自在嬌鶯恰恰啼。

“這是前朝詩人寫的,這是他寫的《江畔獨步尋花》,弟弟你要好生記住了。”

黃遠芳看著華生輕聲說道。

“黃四孃家花滿溪?這是說的我們家嗎?我們屋後面就有幾樹杏花啊?大姐你這是什麼意思,讓母親再生一個弟弟起名叫黃老四麼?”

華生一邊問了幾個問題,把黃遠芳問得目瞪口呆。

這是什麼鬼啊?黃遠芳氣得拎著華生的耳朵笑道:“這是蹊不是溪,還有黃四孃家不是說的黃四孃家......”

剛說完這句話,黃遠芳也被自己繞暈了。

華生看著她笑嘻嘻地回道:”大姐,這黃四孃家不就是說讓母親再生個弟弟麼?”

黃遠芳搖搖頭,繼續解釋道:“這裡的蹊的的意思是鋪滿石子的小路,而不是我們屋後的小溪,你明白了麼?“

華生聽到這裡點點頭,應道:“原來這個蹊不是哪個溪啊,我看這偏旁長得差不多,還以為是一個意思呢。”

黃遠芳心點了點頭,看著他繼續說道:“這個黃四孃家,說的是黃四孃家而不是你說的黃老四孃家!”

“母親才生下弟弟,你又讓她生老四,你去屋裡問著呢她,看她會不會打你一頓?”

黃遠芳被自己的弟弟繞暈了,氣笑著說道。

“這首詩的意思是:黃四孃家的小路上開滿了鮮花,千朵萬朵壓垂了枝條。嬉戲流連的彩蝶不停地飛舞,自在嬌媚的黃鶯啼鳴恰恰。”

“這是我最喜歡的一首詩,今天教給弟弟,希望你以事能學習更多的詩文。”

黃遠芳將這首詩的故事慢慢地解釋給華生聽。

華生點點頭笑道:“大姐說來說去,還是讓母親給我再生一個弟弟,我去告訴母親讓她高興一下!”

黃遠芳一聽,氣不打一處來。

看著華生的背影喊道:“華生你別跑,我保證不打死你!”

華生跑進劉氏的屋裡,看著躺在在床上的母親笑道:“娘,大姐說讓母親給我再生一個弟弟,我來跟母親說一聲,好讓你有個準備!”

跟進來的黃遠芳一聽,氣不打一處來。看著劉氏告狀:“我教他讀詩文,他不聽話,故意跟我打岔呢。”

劉氏看著黃遠芳問道:“你教他哪首詩文了?”

“娘,大姐教我讀:黃四孃家花滿蹊,千朵萬朵壓枝低。”

華生挨著劉氏的床邊坐下,看著閉著眼睛睡覺的弟弟,輕聲說道,生怕吵醒了夢中的小傢伙。

“弟弟非要亂讀,氣死我了。”黃遠芳看著劉氏輕聲說道。

“黃四孃家花滿溪?這是說的我們家啊!屋後面就有幾樹杏花,大姐讓母親再生一個弟弟起名叫黃老四麼?”

華生看著劉氏笑道,把黃遠芳問得目瞪口呆。

黃遠芳氣得指著華生笑道:“這裡的黃四孃家不是你說的黃四孃家......”

剛說完這句話,黃遠芳也被自己繞暈了。

華生看著她笑嘻嘻地回道:”大姐,這黃四孃家不就是說讓母親再生個弟弟麼?”

劉氏聽完搖搖頭,看著化生說道:“去把你大姐寫的詩文拿進來,娘教你讀。“

華生一聽,一溜煙往屋外路去,不一會捏著黃遠芳剛寫的詩文走了進來,遞給床邊的劉氏。

“拿筆來!”劉氏伸手說道。

黃遠芳將捏要手裡的半枝鉛笑遞給了劉氏,然後瞪了化生一眼:“讓爹知道你惹娘生氣,非得揍你一頓。”

劉氏看著兩個孩子笑了笑,捏著筆了詩句上寫了兩下,然後遞給了華生。

“再給娘念一遍,就唸這一句。”說完指向自己剛剛標記的一句笑道。

華生一接過劉氏手裡的詩文,瞪眼往上面看去,只見上面寫道:

黃四娘、家、花滿蹊。

詩句里加了兩個標點,瞬間讓黃遠芳明白過來,原來自己的弟弟是鑽了自己的牛角尖啊?

華生張口輕輕讀道:“黃四娘、家、花滿蹊。娘這還不是說的是我們家嗎?這詩裡都說了讓母親再生一個弟弟。”

劉氏看著他笑道:“娘知道你明白,鑽了大姐的牛角尖,可不要鑽孃的,要不等你爹回來,我讓他用板子跟你講道理。”

華生一聽,嘻嘻笑道:“雖然我能明白這個道理,可我我還是喜歡黃四孃家花滿蹊,娘以後還能再給我生一個弟弟!”

說完這句話,華生生怕大姐生氣拎自己的耳朵,拍拍屁股往門外跑了出去。

劉氏看著自己的女兒,微笑著說道:“他明白這個道理不行了,至於他喜歡怎麼讀,隨他去吧,說來我也很喜歡這一句哎,這明明說的就是我們家嘛。”

黃遠芳一聽,也冷靜下來想了一想,然後看著劉氏小聲說道:“娘,你不會真的再給我們生個弟弟吧?”

劉氏一聽,忍不住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耳朵,笑道:“等你爹回來,你跟他說去?”

黃遠芳嚇得搖搖頭,笑道:“這種事情還是交給弟弟好。”

......

因為傷風的絕故,華生沒有跑去找二狗子等小夥伴們玩耍,而是坐在自家的櫃檯裡望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行人發呆。

“劉伯伯,最近好象鎮裡來好多陌生人哦!”

雙手撐著下巴,華生跟櫃檯裡的劉伯靜靜地問道。

劉伯回頭看了華生一眼,不由得嘆了一口氣,淡淡地說道:“這世道不好,估計是水匪又作孽了,這些人不得不跑出來逃難。”

“我老爹不說是白玉城已經派有去滅匪了嗎?怎麼這水匪還在啊?”

華生回過頭來看著劉伯不解地問道。

劉伯看著他華生搖搖頭,靜靜地說道:“華生啊,你知道你老爹為何給你起名叫華生嗎?就是因為生下你那一年,北海大軍打進了北玄域......”

正說話間,紅姐從街對面走了過來,看著劉伯說道:“劉伯,聽說對面的張老五將自己的舊鋪子租給一個打鐵匠了,據說那鐵匠還會鑄鍋哦。”

劉伯一聽,淡淡地笑道:“這年頭不好,連手藝人都跑來我們這裡討生活了。不過這也是好事啊,如果他鑄的鍋好,我們倒是可以跟他訂做,省得跑到外去進貨。”

華生一聽,禁不住問道:“紅姐你啥時候去白玉城,帶我去逛逛。我跟大姐說了好幾回,她都不肯。”

紅姐一聽,看著他笑道:“我也好幾年沒有去過白玉城了,就算我去哪敢帶上你這個小祖宗,......萬一出了差錯,你讓我怎麼回來交待?

劉伯點頭回道:”連你們學堂的教書先生,都說呆在鄉下安全自在,你一個小屁孩跑去湊什麼熱鬧?“

紅姐看著華生認真地說道:“就是你大姐去了學堂,聽說除了放假一般情況下也是出不來的,......你還是老實呆在鎮上,長大以後再說。”

華生一聽垂下頭來,無奈地說道:“也不知道要等到哪一天,我才能長得象大姐那麼大了。”

紅姐一聽忍不住笑了起來,拍著他的肩膀說道:“等你弟弟長到你這麼大,再等上幾年,就差不多了。”

這個時候的華生對時間還沒有概念,只覺得那是漫長的事情,現在多想也沒什麼用,只盼著學堂早些放假,這樣他就能跟二狗子一起去小溪裡抓魚摸蝦了。

大河他不敢去,劉氏也嚴禁他去大河邊。

在他幼小的心裡,山上的小溪便是鎮上一幫孩子的天堂。

劉伯點頭笑道:“小溪裡好,放假後去抓出小魚蝦回來炒著吃,你老爹喜歡。到時候他一高興,說不定賞你些錢,可以去買薑糖。”

鎮上的孩子們別的本事沒有,在小溪裡抓魚抓蝦的功夫還是有的,厲害一些的孩子還能打上一兩隻野雞野兔回來。

華生看著紅姐說:“可惜我沒有弓箭,要不然射兩隻野雞回來給紅姐炒來吃。”

紅姐笑道:“我可沒有那個福氣,說到弓箭嘛......這對門不是要開鐵匠鋪了嗎?看你本事了,能不能讓人家給你做一把......”

在紅姐看來,無論是劉氏還是黃玉書,都不可能給華生錢去做弓箭的,這在他們眼裡是不務正業。

若是華生跟對面的鐵匠混得來,沒準人家免費做呢?

華生一聽頓時洩了氣,也不再言語,呆呆地看著屋簷下的燕巢不再出聲。

紅姐眼見往日裡話語不停的華生難得乖巧一天,也不再惹他,拍拍手往屋裡走去,沒事的時候她得去看看劉氏和小寶寶。

華生盯著覓食歸巢的燕兒,從燕巢裡伸出腦袋象是跟他打招呼,禁不住笑了起來。

看著劉伯說道:“劉伯伯,你看去年的燕兒今天又飛回來了。”

劉伯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笑道:“你如何能分辨出它們是去年的燕兒?”

華生指著飛出巢穴站在屋簷下的一隻燕兒說:“這燕兒去年掉下來,還是我救了它,後來紅姐給我紅錢,我給它做了一個記號。”

劉伯仔細一看,只見燕兒的腿上綁著一根已經褪了色的紅線,依稀在告訴屋裡的主人,我就是你救下的小燕兒。

這燕兒都是一個模樣,也只有華生能夠認出來。那跟紅線是他親手綁在燕兒的腿上,只是這紅線已經褪了色。

這日子就像後山的溪水,總是在緩緩地流動,那條小溪卻從沒有改變什麼。

再過一些日子,他就要五歲了。

而屋前的燕巢從他出生開始,就在這裡了。

這五年好似只是彈指一揮間。

如此單調的日子好似只過了一天而已。

舊時王謝堂前燕,

飛入尋常百姓家。

想著先生教的詩詞,華生喃喃地念了兩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