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深不知處,只在此山中。

李夜決定利用大戰前夕的這些日子好生歇息一番,什麼軍國大事暫且都丟到腦後去。

一大早就過來給他送飯的沐沐和衛青玉,自是不知道李夜的心事。

坐在屋裡實在無聊的沐沐抓著他的袖子問道:“哥哥,你交待的事情我們都做好了,什麼時候才會派得上用場?”

李夜盯著樓外的荒原,有氣無力地回道:“快了吧,我也希望他們快些來,不然每天都是折磨。”

沐沐怔怔看著李夜,伸出小手摸了一下他的額頭,不解地問道:“沒發燒呀,哥哥你怎麼有氣無力的樣子。”

李夜看著她天真的模樣,指著城外的荒原說:“任誰在這裡煎熬上一段日子,都會受不了的。”

衛青玉看著他,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卻沒有吭聲。

沐沐則是一幅嫌棄的臉色,看著他笑道:“要不你回府去歇息,這裡我來替你看著?”

李夜白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兩人正正鬧著,有黑衣人走了進來,靠近李夜的耳邊低語了幾句,李夜一楞,揮揮手道:“你先過去,我隨後就來。”

黑衣人點點頭,轉身離去。

李夜看著衛青玉說:“青玉你守在城樓裡,若有敵情,就在城牆上發訊號,我馬上會回來。”

又看著沐沐說:“妹妹跟我出去一趟。”

說完拖著沐沐的手往門外走去。

衛青玉看著李夜離開的背影,有些不解,心道剛一會還是埋怨呆在城樓上苦悶,怎麼這一會就溜了出去,留下自己一人守在這裡。

心裡雖是抱怨,卻也不敢離開。

只好挨著桌邊繼續煮起那道沒有喝完的清茶。

“哥哥你這麼急,拉著我去哪裡?”沐沐跟李夜兩人坐在馬車上,拉著他的袖子問道。

“你去了不知道知道了?”李夜笑著說。

馬車穿過南雲城,一路往出了北門,來到了南雲城十萬將士開墾的土地前。

只見大皇子跟楊開義早就守在了這裡,而身穿黑袍的皇主在站在地上,彎下腰去檢查田地裡的生長情況。

看著李夜帶著沐沐走了過來,皇主笑著說道:“讓我來看看皇朝中的小郡主。”

沐沐一呆看著面前的皇主喃喃地問道:“陛下,您怎麼也來了?”

雖然吃了一驚,但她還是沒忘宮裡教的禮數,給皇主盈盈地福了一下。

皇主看著她笑道:“我出來得匆忙,也沒帶什麼禮物,下回讓大皇子給你補上。”說完回頭看了大皇子一眼。

大皇子趕緊上前回道:“父皇放心,孩兒一定給郡主補上。”

聽大皇子說完這句話,站在邊上的李夜輕輕咳嗽了兩聲。

皇主回過頭看著他沉默片刻之後,笑道說道:“原來如此。”

“什麼意思?”李夜有些不解,看著他問道。

皇主笑了笑,指著一壟壟青蔥的青苗說道:“原來你在南雲城外已經開荒種地,能夠解決大軍的糧草問題,難怪你不怕跟他們耗著打下去了。”

李夜看著皇主無可奈何地笑道:“沒辦法,我窮啊。打仗嘛,至少要讓兄弟們吃飽飯了,這有意者上了戰場才有力氣吧?”

皇主沒有回頭,笑著擺擺手,笑著說道:“有你這樣的國師,這一場戰爭不用我操心了,我替五域的百姓謝謝你。”

自從春耕後,李夜還是頭一回來這裡,看著一遍綠油油生機,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最讓他耽心的不是草原諸部的戰力,而是自己一方糧草儲備的情況,他可是從先生的兵書裡學了不知道的知識。

皇主收回目光,看著身邊為個少年,竟然不知道如何獎勵他。

心想你要是想當官,那多大的官我也不在乎給你做。

奈何李夜是一個沒有野心的人。

或者應該說李夜的夜心很大,大到他想在極短的時候內,衝破五域的天地牢籠,去往別一個他嚮往的世界。

因為先生告訴他,世界那麼大。

皇主看著發呆的李夜,沒有理會他,而是扭頭看著大皇子說:“往後這個辦法要在其他四域推廣,沒有戰事的情況下,軍人也是農民。”

大皇子看著他回道:“此事臣兒已經跟國師商議過了,待打完這場仗,就在五域推廣。”

皇主點點頭,又招手把納蘭雨叫了過來,緩緩地說道:“往後的日子,你的行動就聽從國師和大皇子的安排,任誰都不能指揮你跟你的部下。”

納蘭雨跟皇主敬了一個軍禮,凝聲回道:“屬下保證完成任務!”

皇主拉著沐沐的小手,一行人又逛了一會,才坐上馬車往南雲城裡馳去。

楊開義跟李夜一輛車,想了想忍不住問道:“陛下他......”

“不該你知道的事情,就不要問,總有一天你們知道的,你可千萬好好抓住這千載難逢的機會,說不定你一輩子都遇不上一回。”李夜看著他淡淡地說道。

楊開義點點頭,沉聲回道:“還好有國師指點,免去了許多的麻煩。”

皇主跟沐沐和大皇子坐著一輛馬車,皇主看著沐沐說道:“朕的女兒,你見過了嗎?”

沐沐點點頭:“梧桐姐姐很早就來過風雲城了。”

“你現在的身份也是郡主,以後梧桐拜託沐沐替朕好好照顧她,可以麼?”皇主微笑著看著眼前這個十三歲的小女孩。

沐沐歪著腦袋想了想,回道:“梧桐姐姐比我大,她應該照顧沐沐哦。”

皇主一樂,看著她笑道:“可是我聽唐秋雨說,你比梧桐厲害呀。既然你比她厲害,自然是你照顧她了。”

沐沐看著皇主一臉認真的樣子,只好回道:“那好吧,如果她不欺負我,我就替陛下照顧她。”

皇主一聽,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

馬車將皇主送到南門的城樓下面,又載著大皇子跟楊開義等人離開,只留下了皇主跟一隊黑衣人。

當皇主拉著沐沐的小手來到城門上的閣樓時,衛青玉正撐著下巴,望著門外的天空發呆,眼看就在午時,肚子有些餓的她是留也不是,走也不是。

正看著見李夜回來,正想跟他招呼就要離開時,卻看見了李夜後面,拉著沐沐小手的皇主。

“陛......陛下,您怎麼來了?”衛青玉身為衛先的女兒,自然是見過皇主的,眼見一身黑衣的皇主拉著沐沐進了進來,嚇得她趕緊下跪。

“免了,這又不是在宮裡。”皇主揮揮手,端坐堂上。

“一會就不要走了,留在這裡陪朕吃一頓飯。”皇主似乎看出了衛青玉餓著肚子,不由得淡淡地笑著說道。

“昨天夜裡還有半甕酒。”李夜看著皇主笑道。

要說五域有誰不怕當今天的皇上,恐怕也只有他跟先生二人了,如果非要再加一人,那便是皇陵外的原皇后了。

皇主跟他兩人自不會在意這些俗禮,沐沐也是神經大條,雖然學了宮裡的規距,但跟皇主混了一會,立馬就忘了。

倒是把衛青玉看著心驚膽顫。

“不知道這草原大軍何時會來攻打南雲城?朕想親自感覺一下國師指揮大戰的風彩,更想再見南疆大捷。”皇主看著李夜,靜靜地問道。

李夜心道你不是給我出難題麼,這草原鐵騎又不會聽自己的話。

正沉思著,忽然想到一件事情,扭頭看著納蘭雨說道:“麻煩大哥,下午帶人再去檢查一下我們挖的那些坑,這麼多日子過去了,有沒有被堵住。”

“國師請放心,待吃過午飯末將就帶人去檢查,保證不會放過一個。”納蘭雨凝聲回道,他也知道那睦大坑對李夜和南雲城的重要性。

皇主回頭看著李夜問道:“國師在城外挖坑幹嘛?”

李夜看著他神秘地笑道:“我這不是怕打不過他們嘛,就提前幾個月挖了幾十個大坑,準備萬一打不過他們的時候,就......”

說完摸著後腦勺嘿嘿地笑了幾聲。

皇主看著他,半天說不出話來,指著衛青玉笑著說道:“看見沒,得罪誰,也千萬別得罪朕的國師,因為他一不高興就會挖坑埋人。”

李夜嘿嘿笑道:“陛下可記得我當初離開皇城時說的那句話?”

“哪句話?”皇主看著他問道。

“就是我跟眾將士們就的那句話:一起出徵,一起回家!”李夜靜靜地說道:“我不僅把他們帶出了皇城,還得想辦法帶著他們回家。”

皇主一聽,不禁想起了五千禁衛軍離城時的那些呼喊,禁不住大聲呵道:“說得好!一起出徵,一起回家!”

他的聲音從閣樓裡往外傳出,在城牆四周迴盪,顯得格外清透響亮,守在城牆上的將士都聽到了這句大吼。

只因為皇主是渡劫境的高手,而他此時,想讓守在城牆上的每一個將士們,都聽到他的聲音。

眾將士這才回過神來,一齊抬起頭看著站在城樓上那的兩個人,忽然間有人大喊道:“皇上威武!國師威武!”

剎那之間,整個城牆周圍都響起了震天動地的吼聲。

“皇上威武!國師威武!”

“南疆必勝,天佑皇朝!”

“皇上威武!收回三鎮!”

......

皇主看了李夜一眼,跟將士們揮了揮手,大聲說道:“大家要相信國師,我們一定能打贏這場戰爭,大家一定能回到家中跟親人團聚!”

“皇上威武!國師威武!”

“皇上威武!國師威武!”

......

陣陣呼喊,地動冊搖。

皇主的到來讓大軍士氣再振,本來就是連著打贏了幾場,現下皇主現身無異於向廣大將士們宣告這是御駕親征,大大地鼓舞了將士們的勇氣。

李夜看著他,忍不住搖搖頭,心道皇上的膽子還不是一般的大,只帶著百十來個黑衣人,就敢來南雲城,也不怕有野人的人半路攔劫。

皇主哪裡知道他這般心思,眼看自己的大軍眾志成城,心裡自然高興,回頭看著李夜說道:“國師練出來的兵,真心不錯。”

不料李夜看著他回道:“這練兵的事跟我沒什麼關係,都是大皇子跟納蘭雨他們在負責,我只是出了一些主意。”

皇主一楞,看著他認真地說道:“我有些捨不得離開這裡。”

“那就留下嘛。”李夜撇了一下嘴。

“只可惜,人留天不留啊!”皇主看著他,無可奈何也苦笑了起來。

李夜聽完這句話不由一呆,怔怔得說不出話來。

五域裡的眾生,終究還得聽從天意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