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主終是沒有等來草原諸部的進攻,他在南雲城只呆了四天便匆匆離開。

四天的白天基本上都是跟李夜一起,兩人商討如何花最小的代價,打贏眼前的這一仗,然後去面對皇城裡即將發生的一切。

花了四天時間,把該說有都反覆跟李夜交待了一遍,即使有遺漏的地方,也被李夜挖了出來,然後再找解決的辦法。

兩人討論的最後的結果是:仁者為君。

因為五域皇朝從來沒有欺負過周邊的一些小部落,千百年來都是和平和處,五域的在姓也得到了修養生意。

雖然李夜提到了富春江上的匪患,這在皇主眼裡都算不上事情。

“你現在是國師了,大軍在握,等打完這一仗,你完全可以空出手來去對付哪虛無縹緲水匪。”皇主被李夜氣笑了。

李夜看著他沒說話,心道等打完仗,這事就是大皇子的事了,自己哪裡還有空閒去管這些破事。

馬車行車在荒原上,皇主拉著李夜的手再三交待道:“皇城中一切,我都不在乎,但是唯有梧桐你要替我好好看著,若是有人欺負她,我要你替她出頭。”

李夜一楞,心道你這都要離開了,又丟了一個大包袱過來,想不接都不行。

“我回皇城後,會替您看著她的,放心。”無奈之下,只能做出了承諾。

“難道你不能跟我說一聲,你願意娶她為妻麼?我不在乎你最後要找幾個老婆,至少把梧桐算上吧?”皇主真恨不得踢他一腳。

李夜想了想,認真地看著他回道:“我的目標也是你現在要去的地方,在這之前我真不敢跟你保證。”

想來想去,唯有這個理由來堵上皇主的嘴。

“放屁!老子不也是照樣娶妻生子?你這是在找藉口,我不管,你替我好好看著她。”皇主眼見李夜不鬆口,只好耍無賴了。

“好吧,算你狠。”李夜笑道。

“我身邊的護衛,等我跟先生上天山後,一半會留在風雲城保護你的家人,另一半會回來南疆幫助你,以後他們就交給你了。”

“等皇位確定後,再把他們交給新的皇上,這也算是我對他的一點心意吧?”看著李夜總算應承下來,皇上不由得鬆了口氣。

“他們都是什麼境界?”李夜看著車窗外的黑衣人,笑著問問道。

“要不你下去跟他們試試,過二招?”皇主看著他笑道。

李夜搖搖頭,他才不會笨到試皇上身邊的侍衛。

“到了風雲城,麻煩陛下跟我父母說,等我處理好皇城的事情,就回去看他們。”

皇主看著他問道:“要不要捎封信回去?”

李夜搖搖頭:“不用了,他們剛來過,再說也沒什麼好說的。”

在他的心裡,只有陪在父母身邊才是最好的,其它的一切都是放屁。

皇主點點頭,指著前方的石亭說:“就送到哪裡吧,送君千里也終須一別。”

李夜心裡一軟,眼睛突然有些泛紅,伸手抱住了皇主:“此去天各一方,陛下珍重!”

皇主輕輕地抱著他,想說些什麼,最後只是嘆了一口氣:“我先去打下江山,等你到來的時候,還可以做朕的國師。”

李夜一肚子的離愁,突然被皇主的這句話惹笑了,放開手笑道:“只要陛下能再打下一遍江山,待李夜有日過去,定會再跟你做一回國師。”

皇主看著他真心讚美道:“你這句話我很喜歡。”

李夜聳聳肩,笑道:“我經常出一些自己讓先生開心的話。”

君臣二人相視一眼,然後哈哈大笑了起來。

......

一隊人馬行至南雲城外的十里條亭,皇主終是把李夜趕下了馬車。

看著眼眶紅紅的李夜,皇主揮揮手,強顏歡笑道:“我這屁投一拍就走了,剩下的一切都拜託給你和先生了,宮裡自有安排,你勿須耽心。”

李夜跟他長輯到地,揮手道:“一路平安!”

皇主沒有說話,揮揮手鑽進了馬車之中。

只見趕車的黑衣人馬鞭一甩,四匹蛟馬拉動的馬車緩緩地馳上了官道,往遠方而去。

納蘭雨上來看著李夜問道:“皇上這是要去哪裡?”

李夜回頭看著他,沒有回話,而是接過了他遞過來韁繩,看著漸漸遠去的馬車低聲吟道:

玉階空佇立,

宿鳥歸飛急。

何處是歸程?

長亭連短亭。

如此反覆低吟了數遍,然後跨上戰馬,往南雲城的方向馳去。

李夜策馬狂奔,納蘭雨只好跟在他的後面。

納蘭雨不知道的是,此刻的李夜已是淚流滿面,他不想讓納蘭雨看到自己的樣子。

他寧願這夏日是狂風,吹乾他臉上的淚痕。

......

想著那個六年前的午後,在白玉城的有間客棧的涼亭中,皇主也是穿著一身黑衣,跟自己煮了三道茶,聊了一個時辰。

臨走的時候還送了自己一塊玉佩,直到五年後,他才得知這是皇城的陣眼。

在自己少不更事的時候,皇主便將守護皇城的重任交給了自己。

那是一種無條件的信任。

一種讓李夜無以回報的信任。

一路狂奔,踏馬進城,一陣風似地回到了南門的城樓之上,然後拖出屋裡的躺椅,將整個人都窩了進去。

正在屋裡跟衛青玉聊天的沐沐看著回來話也不說一句的李夜,忍不住走到他的跟前伸手摸向額頭。

過了半晌才叨叨說道:“是不是沒有仗打,哥哥這心情一天不如一天?”

李夜睜眼看著她,好象回到了天山的時候,那個三歲的小女孩跑到自己的身邊,留下二個靈果,結果自己跟李紅袖都無意中破境。

“沐沐,你想不想白素素?”李夜拉著沐沐挨著自己坐下,輕輕地問道。

被李夜突然問起兒時的事情,沐沐眼睛突然紅了起來,點點頭說道:“沐沐自然想啊,只是我好象已經忘記她長的什麼模樣了。”

說完突然趴到李夜懷裡嗚嗚地哭了起來。

惹得屋裡的衛青玉跑出去睜大了眼睛看著兩人。

李夜跟她揮揮的表示沒事。

“是啊,白師傅離開沐沐都十一年了,時長太長,記不住是很正常的。”李夜輕輕地拍著她,淡淡地說道。

“師傅還會記掛著沐沐嗎?”沐沐抬起頭來,看著李夜問道。

李夜點點頭,笑道:“白師傅是成年人,記憶力比我們都要好,她怎麼會忘了你?”

“那就好,等沐沐修為到了哪樣,就去找師傅。”沐沐捏著小拳頭說道。

“那是,我家的沐沐一向都是最厲害的,話說你現在是幾重境界了?我最近忙著前線的事,都忘記問你了。”

“也就金丹八重吧,先生上回還罵我了一頓,要不再忍忍突破的。”沐沐想了想回道。

李夜看著她笑道:“我還是喜歡當初在天山上那個沐沐,真不該讓師孃帶著你下山,都教了你一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

沐沐一聽,頓時不幹了,從他懷裡跳起來,做了一個鬼臉給他:“你這話敢在師孃面前說麼?”

“為何不敢,下回你看我怎麼說她去。”李夜跟沐沐聊了幾句,覺得心情稍稍平復了一些。

“也不知小青那死丫頭什麼時候回來,這都回去多少年了,也不知道回來看我,還有小白哪個死傢伙,回來我一定要放狗咬他。”沐沐恨恨地說道。

聽沐沐說起小青和小白,李夜突然想起來,這兩個傢伙從離開風雲城後,再也沒了訊息。

“她兩人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情,這都過去七八年了,按說也該回來了。”李夜抬頭望著天空,幽幽地說道。

“哼,以前小青每年都會來看沐沐,現在居然把沐沐給忘了。”沐沐撇了一下小嘴。

“不說了,沒有小青,你不是也活得好好的嗎?總不能整一個十三四歲的元嬰境的修士出來吧?”李夜笑道。

“還有十來天你就過生日了,想要什麼哥哥給你找去。”因為白素素也不知道沐沐的具體生日,這些年沐沐一直跟李夜過同一天的生日。

沐沐歪著腦袋想了半天,搖搖頭道:“好象沒有什麼特別想要的,因為哥哥已經送了沐沐一把鐵弓了。”

“那就讓納蘭大哥去城外打一些野兔回來,我烤肉給你吃。”李夜也知道,確實沒有什麼送給沐沐的,兩人的東西一向不分彼此。

再說沐沐是小財迷,攢的東西比李夜還多。

沐沐一聽,滿意地點點頭,笑道:“自從爹孃他們回去後,我已經很久沒吃過哥哥烤的肉了。”

坐在一旁的衛青玉聽到這番話,眼睛也亮了起來,笑著說:“郡主,等打完了這場仗,我陪你去郊外找獵。”

沐沐看著她點點頭,笑道:“都去,都去!”

三人正說話間,納蘭雨走了進來,看著躺在椅子上的李夜說:“我已經仔細地檢查過城外的那些坑道,有兩個堵住,已經解決了。”

李夜看著他點點頭,靜靜地回道:“就等著他們打過來了。”

“國師有何良策?”納蘭雨找了一張椅子,也躺在上面。

看著漸起陰雲的天空,李夜淡淡地說道:“我要一憑此一戰,將他們趕回三鎮去,這回輪到我們出擊,圍著他們玩了。”

納蘭雨和衛青玉齊齊一驚,不知李夜葫蘆裡裝的是什麼藥。

只要沐沐毫不關心,她只要跟李夜在一起就行了,至於費腦子的事,她才不會去想呢。

“他們圍了我這麼久,覺得好玩呢?我還沒有開始,先讓他們三招,等到我放馬過去的時候,就是他們投降之日。”

閉上眼睛,李夜靜靜地說道。

......

南雲城外二十里地,草原諸部的金帳裡。

耶律楚材看著諸部的汗王和耶律齊說道:“攻城的重型裝備都拉來了?”

耶律齊回道:“今天已經全部到位。”

蘭天齊看著月無邪和治澤索谷說道:“這一回,是我們最後一戰,各部一定要齊心協力拿下南雲城。”

耶律楚材看著三人,沉聲說道:“這一回我們我們大軍不要著急,吸取前二回的教訓,跟他們慢慢地玩,務必拿下南雲城。”

治澤索谷拍著胸口說:“我們一定要給死去的兄弟們一個交待,打下南雲城。”

耶律楚材點點頭,說道:“明天辰時,大軍齊至城下,三盾陣開路,投石車壓後,我就不信,這南雲城是鐵打的不成。”

耶律齊看著四王沒有說話,在這裡他只是晚輩,只有服從的職責,但他卻有一種不好的預感,畢竟那個叫李夜的傢伙,到現在也沒將他的底牌露出來。

能不能一戰拿下南雲城,他心裡沒底。

只不過他卻不敢說出來,怕影響各部的軍心。

戰時,軍心才是最重要的。

......

南雲城上。

李夜看著納蘭雨問道:“大哥,我讓你跟王天化辦的事情,如何了?”

納蘭雨笑道回道:“昨天夜裡已經悄悄地辦妥了,兄弟們都指望這事能再立一功,哪能不用心?”

李夜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靜靜地說道:“只要你們把這事辦好,回頭一定給你們記功。”

“難道說,他們真的會在明天進攻?”納蘭雨望著城外的荒原,安靜得連野獸都不願路過。

“他們比我還著急,準備了這麼些天,應該忍不住了。”李夜輕輕地說道。

“要不要我去請大皇子和楊城主過來?”

“今天就算了,大哥晚上回去的時候去一趟二人的府上,讓他二人領著大軍明天一早務必在卯時準時趕到這裡。”

在戰將起,這是李夜的直覺。

不管自己預料的準不準,要都要做出最周全的防備。

“沐沐跟青玉你們二人,今天也早點回去歇息,明天卯時準時來到這裡,我們要給他們一個天大的驚喜。”李夜凝聲說道。

“哥哥放心,沐沐定會幫你打贏這聲仗!”沐沐拍著胸口吼道。

李夜搖搖頭,走到納蘭雨身邊,跟他耳語了向句。

只見納蘭雨抬頭看著他,使勁地點了點頭。

李夜走到門外,望著無邊的荒野,大吼了一聲。

“這回輪到我做獵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