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鳳嵐給自己選了個挺好的指揮位置——天星樓樓頂。

這棟樓是廬州最高建築,站在樓頂可以最高限度的開闊視野,能將大半個廬州城盡收眼底。

進攻是他們主動發起的,那些陳子決隱藏在城內的殺手在開戰初期就暴露出來,與長風樓的高手們和白家死士打成一片。

城外荊棘門對六陽派的進攻是同時展開的,一時間樹林中喊殺聲震天。

樓頂雖然開闊視野,但是她那一襲扎眼的白衣同時也成了眾矢之的,一時間很多刺客向她這邊湧來。

蔣敬靜提著驚嚇過度的遲駿清跳上樓頂,往李鳳嵐腳邊一丟,說道:「人給你帶來了。」

李鳳嵐笑著說:「多謝,接下來,你和你哥哥負責傳遞訊息就行。」

蔣敬靜抱著劍問:「不讓我們參與?」

「這事本來就跟你們沒關係,讓你們幫我這麼長時間挺過意不去的,危險的事你們就別幹了。

蔣敬靜不置可否:「目前比較順利,那些殺手功夫不如你們長風樓,雖然他們人數佔優,但並沒有討到好處。」

李鳳嵐點點頭:「麻煩靜靜姐姐去那個位置。」說著指了指那個荒草叢生的小院。

蔣敬靜一臉鄙夷:「靜靜姐姐?你惡不噁心?我跟你關係有那麼好嗎?」

李鳳嵐翻了個白眼:「真是個不解風情的女人……你去那裡,告訴我娘,不必勉強,如果人多的話,讓她以自身安全為主。」

「你娘?李鳳瑤?」

「不是,你看到就明白了。」

李鳳嵐的擔心是多餘的,陳佻站在這個小院前,就如同往那裡立了一尊戰神,那些殺手們在她面前脆弱得如同豆腐。縱然許多殺手是學了朔風的陣法的,陳佻也不知道這些陣法怎麼解,可在絕對的力量面前,這陣法顯得一無是處。

二十年前的劍仙再現風采,每一劍都完美無缺。

輕輕甩掉劍上的血珠,陳佻發現自己的手感漸漸回來了,簡單來說:熱身完畢。

這時,她聽到遠處傳來一個男人的喊聲。

「李小姐!我來助你!」

扭頭看去,只見一個小孩——不對,是個侏儒——正在朝著她狂奔。離的老遠他就將手中長劍擲出,緊接著縱身一躍,踩在長劍上,身子再次斜向上竄起,一呼一吸間便穩穩地落在了陳佻面前。

那侏儒落地後立馬殷勤地說:「李小姐!我沒來晚吧?哈哈,您果然隱藏的夠深,說什麼不會劍法,我剛才看您那幾劍,遠超翡翠小姐啊!」

陳佻不說話,靜靜地盯著劉盾。

劉盾看了看眼前的「李鳳嵐」,覺得有些不對勁,小聲問道:「李小姐……你是不是……老了?」

仔細看的話,眼角確實是有皺紋的,而且整個人的氣質與大方直率的李小姐大為不同,看起來更加陰沉一些,倒是很像翡翠。

陳佻忽然笑了,笑容很慈祥:「你是我閨女的朋友?」

劉盾感覺自己腦子快燒了:首先,這人肯定不是李鳳嵐,猛地一看是一個人,仔細一看就能看出很大的差別。其次,排除她是李鳳嵐親孃這一觀點,因為他見過李鳳瑤,孃兒倆長得根本不像。

就在劉盾恍惚的時候,蔣敬靜到了,看到陳佻的臉,她明白了,但是沒全明白。

「前輩,」蔣敬靜問道,「您是李鳳嵐的孃親嗎?」

陳佻回頭看向蔣敬靜:「沒錯。」

「她讓我跟你傳個話,讓您優先保護自己。」

「我知道了,你去她身邊守著吧。」

蔣敬靜看了一眼劉盾,並未說話,轉身就走。

劉盾急忙叫住她:「你等下!李小姐在哪呢?帶我去!」

陳佻用劍攔住要追上去的劉盾,說道:「不拿劍嗎?」

劉盾看了看自己空蕩蕩地劍鞘,趕緊轉回身把自己的長劍撿起來。路過陳佻身邊的時候,陳佻對他說:「救人的時候落地前劍沒了,拿什麼救人?」

「啊?」劉盾有些不明所以。

陳佻接著說:「逃命的時候扔劍,救人的時候扔劍鞘。」

「多謝……多謝教導。」

「她在天星樓,你去吧。」

路上砍了幾個殺手,劉盾終於到了天星樓。

讓他意外的是,李鳳嵐見到他之後竟然很激動。

「劉兄!你還活著!」

劉盾頓覺心裡一暖,笑著說:「多謝小姐掛念,有驚無險。」

看著全須全尾的劉盾,李鳳嵐有些欣慰:「你沒事就好,白家找了你很長時間,一直沒有你的訊息,還以為你已經……」

劉盾「哈哈」一笑:「我可沒那麼容易死,李小姐,見到暮雲了嗎?他有沒有找到你?」

「找到了,現在他也在城裡。」

劉盾往李鳳嵐身邊一坐,嬉笑著說:「咱們上回說得還算數,我可以幫你揍一頓他,小姐,還需要我揍他嗎?」

李鳳嵐笑著搖搖頭:「不需要了,他現在很聽話。」

「對了,我剛才見到一個跟你長得一模一樣的女人,就是有點兒老,那人誰呀?」

李鳳嵐臉有點兒黑:「什麼老不老的?那是我娘!」

劉盾詫異:「你的孃親不是李鳳瑤嗎?我見過啊。」

「她不是我娘……先不說這個了,正好你來了,我還發愁沒人手呢。」

「小姐什麼吩咐。」

「你去城外荊棘門駐地,找翡翠和琥珀,讓她們回城裡。」

「好嘞!」

沈香枝手裡的鋼傘已經沾滿了血。

關於李鳳嵐讓她駐紮城外對付六陽派一事,她頗有微詞,因為她想親自殺進夜雨小築,親手宰了他們的大首領。

可是為了大局著想,她並沒有說什麼,將一腔怒火全部轉嫁到了六陽派身上。

這些六陽派的弟子覺得有些無辜,新宗主只是說讓他們過來打架,可是沒說打架的烈度這麼大。

袁啟風站在大後方,焦急地看著眼前的戰局,因為戰局不太樂觀。

荊棘門為首的是三個人,殺在戰局最前沿。三個女子,一個比一個兇惡。

沈香枝畢竟天上高手,把鋼傘掄的密不透風,招式簡單而粗暴,就是讓人想不明白一點:她用錘子或者大刀是不是更適合一些?

黃衣少女琥珀,前段時間江湖對琥珀的評價是:怪力無雙,一把不講道理的巨劍,殺人如同切菜,所過之處必定肝花五臟流一地。現在的琥珀又打破了江湖的認知,一手巨劍一手長劍,兩把劍舞得虎虎生風,內力跟不要錢似的。這得益於前段時間朔風不停地在她耳朵邊唸叨七絕門的內功心法,讓她不想學也學會了。

綠衣少女翡翠,是三個女人中最平和的一個。畢竟她只往人身上非致命的部位戳,跟她打只殘不死。而且她看著一旁殺的開心的琥珀,不住地翻白眼。現在她承認了,琥珀已經全方位超越她了。超就超吧,有些事是求不來的。

戰線穩步推進,六陽派且戰且退。

這時候,翡翠聽到頭頂有人大喊。

「翡翠小姐!琥珀小姐!李小姐讓你們進城!」

翡翠抬頭一看,竟然是許久未見的劉盾。她點了點頭,一拉身旁的琥

珀,對沈香枝說道:「沈門主,我們先走了。」

沈香枝點了點頭,沒說話。

說完,不等琥珀發表意見,她就拽著琥珀朝城裡跑去。

城裡,三傑頭一次並肩作戰,但是打的並不理想。

楊帆的身體太差了,本來沈香枝的意思是,一旦開戰就讓他找個地方躲起來。但是難得見到了朱明玉和白伯駒,他心裡那股不服輸的慾望又湧上來了。單憑手裡一把摺扇,一口氣宰了三五個人。

然後就沒然後了,肺疼得要命,只得坐在茶棚裡不住咳嗽。

朱明玉和白伯駒守在茶棚邊,幫他抵擋襲來的殺手。

朱明玉抽空問道:「楊兄,沒事吧?」

楊帆擺了擺手,說道:「無礙。」

戰鬥間隙,一個女子輕巧地跳到白伯駒身邊,小聲說道:「大公子,找到了。」

白伯駒回了一句:「玲兒姑娘,你做主就好。」

陳玲兒點了點頭,帶了幾個人朝某個方向去了。

朱明玉問:「找到什麼了?」

「陳子決。」

開戰以後,陳子決的位置並不難找。只要找到殺手們從哪裡收穫資訊就好,所以開戰緊緊半個時辰,陳子決的位置就被李鳳嵐掌握了。

「我身邊高手充足,完全可以站在明面上指揮戰局。但是陳子決,你可不行,你得躲起來,小心翼翼地保護自己。不用擔心,這場大戰你已經要退場了。」

李鳳嵐看著遠處,陳玲兒正帶著人去往一處大宅子。這宅子是廬州某大戶人家的住處,往常進出人口不少。可是誰也不知道,那些人都是陳子決放出來的假象。

誰都知道夜雨小築的據點在廬州,誰都知道陳子決在廬州,這些年也有很多人見過陳子決。可正如遲駿清所說,他們見到的陳子決都是假的。

遲駿清小聲嘀咕:「往常陳子決都在那邊,就是小築對外人開放的那個宅子,那個宅子裡有好幾個他的替身。至於發生大戰他會去哪,我就真不知道了,李小姐,你真認為他就在那邊?」

李鳳嵐伸了個懶腰:「只有那邊了,其他幾個疑似點我都找人看過,沒有他。遲駿清,你確定後巷那裡人最少?」

「那地方偏僻,城裡的丐幫聚集在那邊,小築跟丐幫井水不犯河水。現在聲勢這麼大,丐幫也不敢幫著藏人,肯定沒人的。」

李鳳嵐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她把寒露藏在那了,讓他儘可能地遠離戰場,這是她的私心。

實際上長風樓在廬州的人數不足一百,還有一部分跟著傅小虎一起在城外幫助荊棘門。可即便如此,她還是勻出了幾個人,讓他們在城裡搜尋一個人,一個老頭,一個很可疑的老頭。

李鳳嵐給這老頭安排了對手,極力阻止他跟寒露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