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輕塵拿開綾含的手,說道:「大病初癒,該好好休息休息的。」

綾含笑著說:「我總感覺,在你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碰上無妄之災,說不定明天就要死了。幹嘛想那麼多?及時行樂不好嗎?」

「瞎說,」許輕塵說道,「沒什麼無妄之災,至少以後不會有了。」

綾含不與爭辯,坐起身子去穿衣服。許輕塵攬住她的腰,讓她重新躺下,問道:「你幹嘛去?」

「都躺了一下午了,出去走走。」

「別去了,都晚上了。」

現在的綾含非常隨性,她乾脆丟下衣服,摟著許輕塵的脖子說:「好吧。」

許輕塵輕輕撫摸綾含的後背,又問道:「你……是不是有話想對我說?」

「沒有,我都說完了。」

「什麼時候說的?」

「在鐘乳洞的時候,」綾含的語氣冷冰冰的,「全都說完了,只是你沒聽到。」

這件事成了兩人繞不過去的坎兒,怕是再過幾十年綾含都要提起。

綾含的指甲放在許輕塵的脖子上,一點一點地掐下去。綾含不留指甲的,在鐘乳洞的這些日子她沒法剪,所以現在她的指甲很長,也很鋒利。

陷進肉裡的指甲已經讓許輕塵感到了不適,不過他只是皺了皺眉,並沒有制止,就像當時手掌被綾含咬碎時一樣。

隨著綾含逐漸用力,指甲已經刺破許輕塵的面板,有血液流了出來。

許輕塵問道:「要掐死我嗎?」

「是啊……又有點兒不忍心,你那麼好……第一次去廬州的時候,幫你脫衣服那回,我就忍不住摸你,好結實啊……不過後來可以隨便摸了,倒沒有那種感覺了。輕塵哥,以後等你老了,沒有這麼結實的身子了該怎麼辦啊?我最怕你變了,變好了變壞了我都不喜歡。要不現在就死了吧,把最好的留住。我可不想以後伺候一個糟老頭子。」

「人都會老的。」

許輕塵說完,抓住綾含的手腕,讓指甲脫離自己的脖子。中指和食指的指甲陷入得最深,半根指甲被鮮血染紅了。

「別這樣,綾含……」許輕塵語氣有些哀求,「恨我你就說出來,別窩在心裡。」

綾含俯下身親吻在許輕塵脖子上的傷口上,然後用力吸食他的鮮血,一直到這傷口吸不出一點兒血她才停下來。盯著許輕塵的雙眼,綾含悠悠地說:「恨你的勁頭已經過去了,我現在只是覺得不公平。許輕塵,在鐘乳洞的這些天,我已經死過好幾次了,你也為我死一次吧,這樣就公平了。」

「等殺了李鳳瑤,你讓我死幾次都行,我現在還不能死。」

綾含的身子忽然顫抖起來,眼淚也止不住的流。

「你是不是覺得我不正常了?」綾含哭著說,「我也想表現得乖一點兒,就像以前一樣。可是我做不到,許輕塵,我還恨你,恨你在我最艱難的時候沒有陪在我身邊。那東西對我還有影響,我感覺自己瘋了一樣,沒法控制自己的情緒,我好想死啊,帶著你一起。我不想等我們的關係變得僵持的時候再死,現在還這麼美好,不要再去做什麼最重要的事了,我們現在就死好不好?」

許輕塵只是搖了搖頭:「還有最重要的事沒有做,還不能死。就算這些都結束了,你也不能死。」

綾含突然用腦門狠狠地砸在許輕塵的腦門上,砸得許輕塵頭昏腦漲,還沒從這股暈眩感中掙扎出來,綾含的手就像玉帶一樣纏繞住了他的***,將他早已平復的慾望勾引上來。在主導位置的綾含有一種許輕塵不敢想象的瘋狂,並沒有持續多長時間,綾含就已經累得直不起腰,許輕塵的胸口也被她撓了個血肉模糊。

快六月了,天氣

已經開始炎熱,發洩完的綾含緊緊地摟著許輕塵,倆人的汗水幾乎將床單打溼。

許輕塵調整了下姿勢,想要從她的身體裡脫離出來,但是綾含緊緊地抱著他,不讓他有任何動作。

許輕塵只好作罷,輕輕拍打綾含的後背,期望她能快點兒入眠。

這一夜,兩人的體溫讓許輕塵有些煎熬,但綾含睡得格外踏實。

第二天,天還未亮,綾含就已經起身穿衣。許輕塵坐起身,問道:「起這麼早?做什麼去?」

「回揚州。」綾含淡淡地回答。

許輕塵有些詫異:「什麼?」

綾含有些不滿:「回揚州,你哪個字聽不明白?」

「等過段時間我陪會你回去好不好?」

誰曾想綾含突然發飆:「嫂子死了多長時間了?!還等你過段時間!我沒空!」

綾含的喜怒無常讓許輕塵很無奈,可是又不好說什麼。

他還等著綾含的連珠炮,誰知道綾含穿好衣服站在地上,竟然好言好語地說:「別擔心我,我江湖經驗比你還要豐富,沒事的。我就是回揚州祭拜一下嫂子,過幾天就回來。」

「好歹等你養好了身子。」

「我身子還不夠好嗎?以前可沒見你累過。」

綾含說完,從櫃子裡取出自己的雙刀,拿了些盤纏,就推門走了出去,一點兒行李也沒帶。許輕塵急忙穿衣追出去,誰曾想綾含已經跑沒影了。

他暗歎一聲:也好,她自己一個人至少安全一點兒。

荊棘門守門的弟兄覺得很奇怪,許夫人昨天才剛回來,怎麼又走了?

入伏後天氣突然炎熱,加上今年雨水充沛,空氣中滿是水蒸氣,又潮又熱,讓人難受。

李鳳嵐和寒露兩人已經出來好幾天了,他們循著翡翠殺人的足跡一路向南追去,依然沒有找到翡翠。這些日子江湖傳聞很雜,到處都在說翡翠殺了多少人。李鳳嵐很清楚,這些殺人事件中至少有一半不是翡翠乾的,因為翡翠不可能同時出現在兩個地方,好像有人故意給翡翠潑髒水。看書菈

她可以確定的是:翡翠的殺人路線不是隨機的,她在追李鳳瑤,追一路便殺一路。開啟了殺戮開關的翡翠彷彿遊走在世間的無常鬼,任何得罪她的人,或者她認為有威脅的人通通被她殺了完事。

這就讓李鳳嵐很擔憂,她真怕翡翠迷失了心智。

恰巧在官道上看到一個茶棚,走了一上午路的兩人決定歇歇腳。

「小二,來壺茶,再來點兒吃的。」寒露吩咐茶攤小二。

「好嘞,您稍等。」

李鳳嵐頭上戴著斗笠,怕被別人認出來,即便吃飯的時候她也不摘。這段時間她一直怕有人找朝嵐谷的麻煩,事實證明她想多了,根本就沒人去。

寒露從懷裡掏出扇子扇了扇風,說道:「把斗笠摘了吧,怪熱的。」

李鳳嵐想了想,就算自己隱藏得再好,想找到她還是沒什麼難度的,於是就摘下了斗笠。

寒露伸出手給她扇著風,問道:「都這麼長時間了,咱們還是跟在翡翠的屁股後面跑,有沒有什麼對策?」

李鳳嵐搖了搖頭,有些無奈:「沒了白家的探子,我現在就像瞎子一樣。」

「我有個想法,為什麼你不培養自己的暗探呢?」

「我早就想過了,可是管理起來麻煩,害怕被人惦記。」

令人正說著,一個穿著淺灰色長袍、頭頂斗笠的年輕人忽然坐到了他們這一桌。寒露下意識地握住劍柄,還不等他發問,那年輕人說話了。

「別緊張,是我。」

李鳳嵐皺起

了眉頭:「遲駿清?」

「都說了,我現在叫高遠,」高遠有些不樂意,「小姐,您出來是找翡翠小姐的吧。」

李鳳嵐點了點頭:「對,你知道她在哪?」

高遠摘下斗笠,但還是低著頭,看起來很警覺:「只是有些線索。」

「快說。」

「應該是在六安,前些日子那裡的飛刀門上下五十口被人屠了,有這手筆的只有翡翠小姐了。」

「你確定嗎?」

「小姐,我都說了只是線索,這些日子我也在追查。你應該知道了,現在很多人殺了人以後栽贓給翡翠小姐,真假訊息都有,更不好查了。」

李鳳嵐想了想:「你還知道什麼?」

「翡翠小姐走的那天我就跟著了,她去見了李鳳瑤,不知道她們說了什麼,翡翠小姐突然就殺了李鳳瑤的侍女。然後李鳳瑤開始跑,她開始追。她輕功太快了,我根本追不上,這才跟丟了。這不今天讓我見到你倆了嘛,要我說,你倆江湖經驗是真不行,一點兒偽裝都不會做。」

李鳳嵐翻了個白眼,問道:「你為什麼跟著翡翠?你有什麼企圖?」

「啥?」高遠氣笑了,「小姐,咱可是您的人,給您辦事需要啥企圖嗎?當初白家出事,你們回朝嵐谷,我就覺得不對勁了。所以我早早的就在洛陽躲了起來,這才能跟蹤到翡翠小姐。不是,您就不能對我放點兒心嗎?我這人可沒有反骨。」

「你說話走點兒心,你們大首領可是你殺的。」

「我從來都不是他的人,他是我仇人。行啦,小姐,別糾結這個了。你倆趕緊吃,吃完了趕緊追,我這幾天日夜兼程,在這麼下去人就要垮了。」

李鳳嵐捏著下巴想了想,她站起來去火爐邊撿了根碳,又掏出手帕,在上面寫了一行字交給高遠。

「你拿著。」

「這是啥?」

「一個地址,你去這裡,一弓門的人現在在這兒。幫我找到他們,讓他們找翡翠,並且想辦法告訴我翡翠的方位。如果他們不答應,你就跟他們說,我會幫他們重建唐門。」

高遠收起手帕,點點頭說道:「好,我知道了……小姐,能給點兒錢不?我又快要飯了。」

李鳳嵐拿出自己的荷包,直接從裡面拿了一半錢交給高遠,問:「夠嗎?」

「夠,太夠了。還是咱家小姐慷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