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一章 虐殺

馬車上，葉景跟陳子決相對而坐，他的母親坐在後面的馬車上，一行人連夜出城。

看著一臉憂愁的葉景，陳子決笑著問：「大公子，發愁呢？」

葉景說道：「陳先生，夜羽小築已經沒了，我跟我娘跟他也沒關係了，您不必叫我大公子。」

陳子決點點頭：「也好，葉賢弟。你們剛住進這裡，我就讓你們離開，你心中肯定有怨懟。」

葉景搖了搖頭：「沒有，我信你說的話，畢竟現在的我們沒什麼價值。」

「我知道你只想當個普通人，可惜，暫時當不了了，先跟著我東躲西藏一段時間吧。大公子還會繼續寫話本？」

葉景回答：「不，已經寫完了，以後也不會再寫了。」

陳子決笑著說：「那本《破魔傳》我可是很喜歡的。大公子，裡面的那個琅琊書生，不會是在下吧？」

葉景忍不住笑了：「有陳先生的影子，也有一部分是白家三公子的。」

陳子決點點頭：「也是，我跟白叔禹還挺像的。那……那個白衣女子，就是李鳳嵐嘍？」

「是的。」

「那天你們在九江見面的時候，她要求你把她寫進去的吧？」

「不是，是我經過她同意之後再寫的。」

「書裡面她那段感情也是她讓的？」

「那倒不是。」

陳子決嘆息一聲：「我知道，你希望二公子還活著，希望那個暮雲是二公子……可惜，真的不是。」

葉景的神情有些哀傷：「小思是個很乖的人。」

「乖是用來形容小孩子的，二公子要是還活著，今年得二十四歲了。」

兩人沉默了一小會兒，葉景問道：「要帶我們去哪？」

「洛陽。」

…

綾含並沒有去揚州，她從一開始就不想去揚州。

她有別的事要做。

在鐘乳洞的時候，她的心裡就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恨意，她並不想恨許輕塵，可是又不知道該怪誰。一直到她被帶出來，她才知道自己要恨誰。

既然趙彬的背後是藥仙谷，而藥仙谷的背後是李鳳瑤。

那，為什麼不直接找藥仙谷呢？

這一路走得並不輕鬆，被藥物摧殘過的心智讓她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經常會因為一點點的小事發脾氣，也會因為一點點的小事流眼淚。途經江寧的時候，兩個在路上丟石子玩的小孩子不小心打到了她的馬，她竟然把兩個小孩子罵到哭。又走了幾里路，感覺自己不應該這麼對小孩子，她又自責地哭了起來。

心智上的折磨讓她幾近發瘋，強烈的殺人慾望快要衝破她的心房。

她終於到了藥仙谷外，馬上，自己的苦惱就要解決了。

藥仙谷外並不荒涼，有很多小商販匯聚於此。畢竟這裡常年都有；來往的江湖人，有生意可做。

綾含並未直接進谷，而是找了個飯肆，她要先吃些東西。

在等飯菜上來的時間裡，綾含端坐在長凳上，運轉著自己的內功心法，想要靠這個法子穩住自己的心神。

正專心運功，肩膀突然被人碰了一下。

她睜開眼睛，看到自己身旁的桌子邊坐著兩個醉醺醺的江湖人，他們心情很好，開懷大笑，端著酒杯的手在空中隨意舞動著。想來剛才碰到她肩膀的就是其中一個人的手。

綾含瞪著那兩個人，冷冷地說：「你們剛才，誰碰到我了？」

兩個江湖人停下嬉笑，他們看向綾含，其中一個醉眼惺忪地說：「呦，是個漂亮的小娘子，看你這打扮，也是走江湖的？哥哥我剛在藥仙谷治好了不治之症

，你過來陪陪哥哥，哥哥有賞，哈哈哈哈！」

另一個附和道：「大哥你別嚇到人家小姑娘，你當年在北邊可是出了名的‘大器，這小丫頭長得瘦小，可經不起你折騰。」

聽他們兩人這麼說，綾含忽然燦爛地笑了：「你們這麼說的話，那我就放心了。」

綾含手腕一抖，兩柄短刀出現在她手中。那倆江湖人相視一笑，隨即哈哈大笑。

「沒想到，小妮子還挺扎手……啊啊啊！！！」

說話的人突然開始慘叫，他的右手手掌被綾含削掉了一半。另一個登時就醒了酒，慌忙地掏自己的兵刃。綾含沒給他們機會，雙刀一閃，兩顆腦袋滾落在地，腔子裡的血噴的到處都是，綾含半個身子都被血然後了。

她眯起眼睛，笑著說：「你們調戲我，輕塵哥要是知道了，肯定不會怪我的。」

飯肆掌櫃子和店小二嚇得兩股戰戰，綾含冷冰冰地看著他們，低聲問：「我的飯呢？」

半個身子是血的綾含進入藥仙谷的時候並沒有引起別人的注意，來這兒看傷的人太多了，別說渾身是血，缺胳膊斷腿的都有不少。

綾含進谷後並沒有心思觀賞谷中秀麗的風景，她沒來過這裡，不知道去哪裡能找到藥仙谷的當家人。

正在迷茫的時候，一個小藥童快步走來。.

「這位姐姐，你受傷了嗎？」

綾含看著眼前這個八九歲的小藥童，她彎下腰，搖了搖頭，說道：「沒有，如今你們藥仙谷的當家人是小雅大夫吧？」

「是的。」

「姐姐我奉李小姐的命令來此，有事找你們小雅大夫。」

小藥童眨了兩下眼睛，問道：「姐姐是女苑的人嗎？」

綾含笑道：「是的。」

之前她只知道女苑是教女孩子唱歌跳舞的地方，並不知道是李家的暗中勢力，但是小孩子這麼問了，她就順勢回答了。

「姐姐，隨我來。」

小藥童將綾含帶入藥仙樓的一個隔間，去的路上她見到了好多來求醫問藥的人，粗略算了算，如今藥仙谷裡除了這些醫師、藥童，病人應該有上百人。

她在屋中等了半天，門終於被人推開了，一個身著素白衣裙的嬌氣女子進了屋子。

那女子並未上前，而是問綾含：「姑娘你是？」

綾含笑著回答：「我叫韓玲，你就是小雅大夫吧？」

「我是。」

綾含將手伸進懷中，掏出一封信放在桌子上：「這是李小姐讓我交給你的。」

小雅有些疑惑，但還是朝桌子走去：「為何讓你帶書信？往常有別的渠道啊。」

「這點我就不知道了，我只是奉命辦事。」

小雅將信將疑，伸手去拿信封。忽然她覺得眼前亮光閃動，還不待她反應過來，一柄利刃捅穿她的手掌，死死地定在桌子上。

她沒有吃過這種痛，不由自主地想要哀嚎，可是剛張開嘴，又一柄利刃放進了她的嘴裡。

「你敢發出半點聲音，我就讓你生不如死。」

小雅雙眼含淚，忍著劇痛點了點頭。

綾含收回短刀，將手帕團成團塞進女醫師的口中，又拿起短刀，將小雅的另一隻手也釘在了桌子上。

儘管嘴裡塞了東西，但是她嗓子裡傳出的嘶吼依然讓人心驚肉跳。

綾含將臉靠近她，笑著問：「你知道我是誰嗎？」

小雅哭著搖頭。

綾含說：「我叫綾含，你想起來了嗎？」

聽到綾含的名字，小雅瞪大了雙眼。她不相信，有人在食用青恰兩個月後還有

這麼充足的精氣神。

綾含坐回椅子上，彷彿是在自言自語：「拜你所賜，我現在變成了一個很討厭的人……我這次來，是有幾個問題要問你，你只需要點頭或者搖頭就好了。聽明白了嗎？」

小雅點頭。

綾含問道：「你幾歲啊？」

小雅驚懼地看著綾含，因為這個問題不是點頭或者搖頭就能回答的。

見她不回答，綾含從袖口裡拿出一把小刀，小到只能用來給水果削皮。

她將小刀放到綾含右手的小拇指上，一邊切割一邊搖著頭說：「如果你不回答我的問題，我就從你身上割下一塊兒東西來。」

劇烈的疼痛和恐懼讓小雅的身子瘋狂掙扎，但是綾含的刀扎得太深，已經刺穿了桌面，她根本掙扎不開。

不大會兒功夫，小拇指被綾含切了下來，她仔細端量著這根斷指，笑著說：「你的手指蠻好看的啊，沒有繭子，光滑如玉……好了，回答我第二個問題……別人都叫你小雅，你姓什麼啊？」

「你心上人是誰啊？」

「你老家哪裡啊？」

「你覺得我穿什麼顏色的衣服好看？」

全是一些無聊的問題，全是一些無法靠點頭或者搖頭能回答的問題。

就這麼過了兩個時辰，綾含都忘了自己問了多少問題。小雅早就回答不出了，她的四肢、耳朵、眼睛、部分面板……不是凌遲，勝似凌遲。

其實小雅在綾含的第十個問題的時候就已經死了。

看著地上殘缺不全的屍體。

但綾含心智上的折磨並沒有減弱分毫。

她忽然跪在地上「嗚嗚」地哭了起來。

「對不起啊，我本來是想一刀殺了你的……可是我控制不住我自己啊……我覺得，讓你死的輕鬆了，我會不甘心……我以前不是這樣的！真的！不信你去問輕塵哥！我有殺過人，可是從來沒有虐殺過人啊！都是你不好！要不是你讓趙彬下毒害我！我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都是你害得！」

綾含就這麼哭了好長時間，一直到眼淚流乾她才從地上站起來。收起自己的雙刀，從那節斷指中取出一根指骨。她開啟了房門，剛剛收起的眼淚又流了出來。

她大聲哭喊著：「快來人啊！有歹人殺了小雅大夫！」

短短几個月的時間，藥仙谷換了兩個當家人，一個被毒死，一個被人虐殺。

綾含站在藥仙谷外，回頭看了看亂作一團的藥仙谷，心情竟然是前所未有的舒暢。

她抬頭看了看太陽，輕輕舒了一口氣。

「這也不能怪我，你要是在我身邊，不就能阻止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