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算是報仇了嗎?

對於綾含來說,不算。

她跟李鳳瑤之間原本沒有仇恨,僅僅是為了控制荊棘門,竟然對自己下手。如今的綾含像是一頭嗜血的母狼,任何血腥味都會刺激到她。

如果不是李鳳瑤,他們的孩子,還有一兩個月就要出生了。

從一個倒黴蛋手裡搶了一匹馬,騎在馬上,綾含突然有點兒自責。

她喃喃自語:「壞了……我有重要的問題沒有問啊,比如李鳳瑤在哪之類的……哎呀……大意了。」

想了想,還是先去揚州吧。自己的火氣好歹被壓下去不少,該去給嫂子掃掃墓了。

朝著揚州走了幾天,炎熱的天氣讓她有點兒不想動彈,恰好路過安慶旁邊的一個小鎮,想在這裡歇歇腳,到了晚上再趕路。

在客棧吃飯的時候,她發現客棧裡有許多跟她打扮差不多的武林人士。

心裡有些納悶兒:這麼多武人聚在這裡,是有架要打嗎?

這時候隔壁桌四個人的聊天聲成功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聽說了嗎?長風樓的翡翠仙子要殺到這邊了。」

「聽說了!每到一個地方,就要有門派遭殃。我可聽人說了,她現在剿滅的這些門派,都是當年圍攻長風樓的。」

「可是我聽說,閒人堂李小姐不算總賬啊。」

「嗨呦,這話聽聽就行,這李小姐出道不到三年,得罪她的哪有好下場?我之前聽我一個鬼谷派的朋友說,這就是蠶食,一點一點地瓦解。」

「鬼谷派?真有這個門派啊?」

「真的,我還能騙你不成?」

這四個人的聊天不止吸引了綾含,其他江湖人也被吸引。

有人問道:「勞駕,哥們兒聽誰說翡翠仙子來安慶的?」

那人回答:「咱也不知道,反正這麼說的人不少。」

大堂裡忽然陷入了詭異的安靜氛圍。

半刻鐘後,突然有人說:「諸位來此,都是為了這位翡翠仙子吧?」

沒人說話,權當預設了。

這時候,又有人憤慨地說道:「我義弟是飛刀門,前幾天飛刀門被人滅門!兇手就是翡翠!兄弟我是個粗人,就不繞彎子了,老子來這裡就是為了截殺翡翠!」

他這話說完,群情激奮,感情來這裡的人都跟翡翠有仇。

綾含明白過來了,一定是有人故意透露翡翠的情報,這些人裡一定有李鳳瑤的人,即便不是李鳳瑤的人,那也可能是某個躲在暗處攪混水的人。故意掀起大家的仇恨情緒,好達到同仇敵愾的效果。

一時間,很多人都在講翡翠的「罪狀」。綾含一聽,暗暗咋舌,心說自己這段時間已經夠過分了,翡翠是受了什麼刺激?竟然殺了這麼多人。

聽著一群人慷慨激昂,綾含忽然樂了,她有的玩了。

「前幾天,藥仙谷當家人小雅大夫被人虐殺。」一群大老爺們兒的聲音中突然出現一個略帶沙啞的女子的聲音,讓喧鬧的人群不由得安靜了下來。在場不是沒有女俠,只是那些女俠都沒有說話。

見所有人都看向自己,綾含接著說:「手法極其殘忍,據當時在谷中的俠士稱,殺人的女子穿著一身綠衣,恐怕就是這位翡翠仙子。」

藥仙谷在南邊,飛刀門在北邊,只要有點兒腦子都知道翡翠不可能跑得這麼快。但是現在這幫人恨不得把一切罪過安插在翡翠頭上,因此竟然沒人計較這麼不合理的說法。

綾含見勾起了大家的興趣,又說:「李鳳瑤可是閒人堂李小姐的孃親,現在翡翠殺的這些人,是不是在幫李鳳瑤幹活啊?」

剛才那個說自己義弟是

飛刀門的大漢突然說:「這不太可能吧?」

綾含微微一笑,心說:白痴,你自己招供了。

反正翡翠還要殺很多人,反正現在是不是她乾的,髒水都潑她頭上。怎麼說兩人也算是好姐妹,幫自己背口鍋也說得過去。

綾含小聲呢喃著:「別怪姐姐,等會我幫你把這群人殺了,咱們就算扯平嘍……要是輕塵哥知道我做了這麼多壞事,肯定會怪罪我的,你也不想我跟他吵架吧?那就好,就這麼說定了。」

這群憤慨的人終於達成了共識,要埋伏翡翠。

他們不知道從哪裡得來的情報,說是今晚子時,翡翠會從路過這個小鎮。

戌時,二十多個武林人士埋伏在了小鎮外的必經之路上。翡翠仙子的勇武他們都聽說過,動輒宰掉五六十個好手就跟鬧著玩一樣。他們這群烏合之眾,如果不搞偷襲,根本就不可能得手。

等所有人隱藏好以後,綾含偷偷跑到了上風口,點燃了自己從藥仙谷順來的藥草。

這玩意兒勁兒很大,普通人聞一下就能睡一天,而綾含點燃的這些,不到一炷香的時間,不光隱藏起來的江湖人士,就連旁邊小鎮都陷入了沉寂。等聽不到任何動靜後,綾含才用泥土弄滅了藥草。

她在這群人中翻找著,找了半天,終於找到了在客棧裡煽動大家情緒的人。

從袖口裡掏出醒神用的小藥瓶,在那人鼻子下晃了晃,不多時,那個大漢就皺著眉頭醒了過來。

「發生……什麼了?」

綾含把刀架在他脖子上,這大漢立馬大聲求饒:「姑娘手下留情!在下哪裡得罪了姑娘啊?」

綾含微微一笑,問道:「你在客棧說的那些話,是誰讓你這麼說的?」

大漢眼中驚懼,但還是想硬撐一下:「沒有誰教!我義弟就是被她殺的!」

綾含煩躁地揉了揉太陽穴:「我很沒耐心的,算了……你這種級別的肯定見不到李鳳瑤,我又懶得一層一層地找,我也不會什麼審訊的手段……喂,你怕不怕疼?」

「什麼?……啊!!!」

劇烈的慘叫聲在樹林中迴盪,但並未持續多長時間內,綾含才剁了他兩根手指,他就把什麼都交代了。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後,綾含一刀結果了他。然後去樹林中找到那些江湖人,每人往脖子上來一刀,就一刀,能不能活全看天意。

噶完二十多刀,綾含累得有些直不起腰。

「翡翠、琥珀一口氣殺四五十人,怎麼做到的?我一個一個殺都費勁。」

解決完這些人,綾含扯了塊兒白布,在上面寫上「不用謝」。

隨手砍了個腦袋掛在下路的樹枝上,又用銀針把把布條釘在那顆腦袋上。做完這些,綾含伸了個懶腰,太困了,必須得休息了。

夜半子時,一匹馬,一個人緩緩地經過小鎮。

馬很瘦,身上還有幾條細長的傷口,走的很吃力。馬背上的人,隱約看過去,應該是個女子。她身披一件破舊的黑色斗篷,低著頭、彎著腰坐在馬背上,顯得很疲倦。有風吹過,將她的斗篷吹了起來,露出裡面同樣破舊的綠色衣服,看得出,這些衣服在沒破損以前應該很華麗。

瘦馬晃晃悠悠地經過了一片樹林,一顆人頭靜靜地懸掛在道路旁的樹枝上,還有樹林中濃郁的血腥味,只要是個人都能注意到。可是她沒注意到,或者說,懶得注意。

馬匹漸漸走遠了,噠噠的馬蹄聲像是催魂一樣,讓人不安。

「就您二位路過的地方,鎮子外的那條路,昨天晚上,二十多個好手,全被人殺了,死的無聲無息的。我跟您說,昨晚大概戌時,鎮裡的人突然間全部昏迷

,一直到今天中午才醒來。您說,這不是無常索命是什麼?」

茶館的小夥計話很碎,但李鳳嵐依然耐心地聽著。

她眯著眼睛問:「所以……你們什麼也不知道到?」

「對,昨晚的事咱們誰也不知道,不過聽那家客棧的跑堂的說,昨天傍晚,死的那些人都在客棧吃飯,他們商量好了晚上要伏擊什麼仙子。呵,這群人膽子可真大,還敢殺仙子,有那麼容易嗎?你看,仙子沒殺成,他們倒是先被無常鬼帶走了。我還聽人說,今天早上有人從這兒路過,看到道路旁邊掛這個人頭,人頭上寫了字。」

「什麼字?」

「不用謝。」

李鳳嵐想了想,說道:「給,你的賞錢,給我們上茶。」

「好嘞客官!您稍等!」

等店小二走了,寒露問道:「我覺得不像是翡翠乾的。」

「翡翠才懶得寫字,看起來,像是誰幫翡翠殺了這些人啊,誰會幫她呢?」

「會不會是……你們那個雨灼阿姨?」.

李鳳嵐搖頭:「不會的,我聽我娘說,雨灼阿姨連殺雞都不敢看。」

寒露問:「那現在怎麼辦?線索又斷了。」

李鳳嵐略微思忖:「繼續向南追吧。」

「等一下,」寒露說道,「咱們得休息了,已經兩天兩夜沒睡,馬都換了兩匹了,再這麼下去,咱們會撐不住的。」

聽寒露說這個,李鳳嵐頓時就覺得一股睏意湧上心頭。這兩天兩個人玩了命的趕路,可始終跟翡翠差了一步。

她也知道不能強迫自己,是該休息了。

晚上找了家客棧,又上浴堂洗了澡,回到客棧後倆人倒頭就睡,睡得昏天黑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