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的話讓白叔禹有些摸不著頭腦,於是問:「翡翠……你說的,我有點兒聽不明白。」

「你做錯了,你早該明白陳玲兒的想法的。拒絕也好,答應也好,都該早些說的。她是個苦命人,你救過她,你是她生命中唯一仰仗。白叔禹,這樣的女子甘心為你做事,真的只是為了報恩嗎?有時候,不知道也是一種錯。」

白叔禹沉默一會兒:「所以你總是能發現那些喜歡你的人,在他們對你更加不能自拔的時候打消他們的念頭。」

「對,我希望你跟我一樣乾脆。」

白叔禹苦笑:「有些人的念頭不是那麼容易打消的。玲兒姑娘很聰明,你能看出來的問題,她也能看出來的。這件事上,你讓我自私一點吧。」

「怎麼個自私法?」

「讓玲兒自己走出去,她會想通的,我瞭解她。」

翡翠不再說話。

白叔禹笑道:「還有一些人,你把他揍死,他都不會改變內心想法的,喜歡就是喜歡,即便得不到回應,也不會變。」

「誰呀?」

「有兩個人,一個是劉盾。一個,是趙順來。」

翡翠坐直身子,眯著眼問:「趙順來?」

白叔禹點點頭:「我聽朱明玉說,上回他們回朝嵐谷遇到趙順來。人家說這輩子非你不娶,你要是喜歡上別人了,比如說我,他就活不下去了。琥珀還跟我說了,即便我以後娶你,我最好還是不要去朝嵐谷,否則真的會被人打死的。」

翡翠跪坐在地上,一隻手撐著地,一隻手撓了撓自己的臉頰,若有所思地說:「看來我還是打得輕了。」

白叔禹替翡翠掖好衣服,擋住中間從上到下露出來的那一大片美好。

「翡翠啊,」白叔禹說,「其實……你不用那麼賣力吃魚的,李鳳嵐那個可能只是個意外。你以前不是愛喝魚湯嗎?也沒啥作用不是?現在就挺好的,別為難自己。」

翡翠反問:「好嗎?」

「好。」

「你撒謊。」

「我……真沒撒謊……真的……你別瞪我,我說的是實話……你這就沒意思了啊,說實話也是錯嗎?我真不在乎這個……我求你了,別瞪我好嗎?我真怕……別別別、別咬!疼疼疼疼!!」

這大半年來,白霜兒望眼欲穿。期間跟洛陽透過幾次信,只是她沒好意思問白叔禹跟翡翠怎麼樣了。

白霜兒自小驕縱,身為家裡的千金,爺爺和爹爹都由著她胡鬧。十六歲以後家裡給她張羅婚事,說過幾家公子,但是都被白霜兒撒潑打滾地拒絕了。去年見過白叔禹後,白霜兒好像是換了個人,家裡給介紹大小夥子她不反對,反而很積極。

半年前跟東城馮家的大公子定了親。馮家大公子長相一般,人挺老實,比白霜兒大了兩歲。

白霜兒的改變還不止這些,她喜歡上了畫畫,這段時間的大部分時間都在畫畫,從一開始的鬼畫符到現在初見成效,進步很大。

不畫山水,不畫花鳥,只畫人物,而且總是畫一男一女。男的白衣飄飄,手執摺扇,女的腰懸佩劍,英姿颯爽。

白林舉見過自家妹子的畫,只道是妹子看上了三公子,又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不得在一起,只能畫畫來紓解心情。

又看到自家妹子在小花園中畫畫,白林舉不由得嘆息一聲。

「霜兒。」

白霜兒放下畫筆,扭頭看著向自己走來的大哥。

「哥,你怎麼來了?」

白林舉沒說話,走到書桌旁,看著畫上眉目愈發清晰的一對兒男女,不由得有些心疼。霜兒還是放不下白叔禹,答應馮家的婚事,

看來……是賭氣啊。

白林舉仔細看了看畫,說道:「霜兒,別老是窩在家裡,出去走走,散散心。你都好幾個月沒找你那些小姐妹了。」

白霜兒笑著搖搖頭,重新拿起畫筆:「沒什麼意思,還是在家裡吧。」

「霜兒,你跟哥說,你是不是不想嫁到馮家?只要你不樂意,哥一定去說服爺爺和爹。」

白霜兒有些納悶兒:「為什麼不樂意啊?馮家大公子人挺好的,有書卷氣,而且馮家家世也不錯……哥你啥意思啊?以前巴不得我早早嫁人,現在怎麼又不樂意了?」

「妹兒啊,你要知道啊,你踏出去這一步可就回不了頭了,下半輩子都不能……」白林舉有些為難,不知道怎麼開口。

白霜兒笑了:「你在說啥啊?」

兄妹二人正說這話,突然有小廝跑來,對白林舉說道:「公子,洛陽三公子來了。」

白林舉還沒來得及說話,自家妹子已經一溜煙地跑出去了,他急忙追上去。

兄妹二人跑到大堂的時候,爺爺白海潮和父親白彥釗正坐在大堂中跟白叔禹聊著天。這次白叔禹不是一個人來的,還帶了個綠衣女子。

「叔禹!你怎麼來了!」不顧爹爹和爺爺正在說話,白霜兒歡快地跑到了白叔禹身邊。

白叔禹急忙起身行禮:「見過霜兒姐。」

「哎呀,別那麼客氣嘛……翡翠妹妹,你也一塊兒啊?」

「是的。」

後腳跑進大堂的白林舉一把拉過白霜兒:「霜兒!胡鬧!沒大沒小的。」

白叔禹衝白林舉行禮:「見過林舉哥。」

白海潮笑著說:「都是自家人,都坐。」

往常白霜兒根本不摻和家裡事,何況她一個女兒家也不太適合出席這種場合。但是現在的白霜兒很不對勁,她挨著翡翠坐下,似乎要加入到聊天中來。

好在不是在密室中,男人們沒有聊關於白家的事,只是在嘮家常。

眾人聊了半柱香,白霜兒終於有些耐不住了,她對白海潮說:「爺爺,你們聊吧,我帶翡翠去家裡看看。」

翡翠有些納悶兒,帶自己出去?啥意思?

白海潮笑著揮揮手,巴不得白霜兒趕緊退場,好讓他們聊正事。

白霜兒挽著翡翠的胳膊,快步走到了自己的小院。這突如其來的親暱讓翡翠很不適應。

「翡翠啊,最近你一直跟叔禹在一塊兒嗎?」一邊走著,白霜兒一邊問著。

翡翠點點頭:「恩,一直在一塊兒。」

「那叔禹有沒有給你添麻煩啊?」

「沒有。」

說這話,兩人已經到了小院。白霜兒拉著翡翠在花園涼亭裡坐下,笑著問:「有沒有遇到什麼危險啊?我知道你們要做的事很危險的。」

翡翠回答:「有幾次,但都有驚無險。」

「可一定要保護好自己啊。」看書菈

「會的。」

白霜兒從進了小院開始,就一直拉著翡翠的手,到兩人坐到涼亭裡,她的手也沒分開過。翡翠有點兒搞不明白,這個白霜兒到底是個啥意思?這不像是對情敵該有的樣子啊。想那陳玲兒,雖說是不惹麻煩的性格,但是往常兩人之間還是有過幾次言語中的交鋒。此刻的白霜兒壓根兒就沒那個意思。

翡翠心說:難不成是我段位太低,聽不出人家的言外之意?

因此白霜兒說的每個字她都認真聽,希望從這些話語中聽到哪怕一絲一毫的敵意。

白霜兒表現的像是翡翠多年不見的好姐妹,一直在噓寒問暖。這在翡翠看來,明明是敵人攻勢太強,讓她有些招架不住。

沒聊幾句,白霜兒表示給她準備了幾身衣服,叫上兩個丫鬟,然後拉著翡翠回房間試衣服去了。

這更加讓翡翠費解了:試衣服?這些衣服什麼時候做的?她怎麼知道我要來?不會是準備趁我換衣服的時候害我吧?

當然,白霜兒根本就沒想害翡翠。

她為她準備的那些衣服似乎是放了很長時間了,摺痕很深。在換衣服的時候翡翠想到了白雪言,在白家住著的那段時間,白雪言隔三差五的給她添置衣服,也是這樣不厭其煩的讓她試穿。不過不同的是,白雪言為她購置的衣服都是大家閨秀該穿的,而白霜兒……給她的衣服都像是從江湖話本里摳出來的,極其不自然。

翡翠感覺自己穿上這些衣服能登臺唱戲。

翡翠是個愛美的人,她不介意試穿新衣服,但是這些衣服有些太離譜了,試了兩身之後她就有些不耐煩了。

「霜兒姐,」翡翠面無表情地說,「這些衣服……不太適合穿出門。」

白霜兒有些臉紅:「我、我也不知道你們行走江湖要穿什麼啦,就憑著印象做了幾身。」

「做?」翡翠困惑,「你自己做的?」

白霜兒猛地點頭:「對啊,手藝不錯吧?」

翡翠看了看衣服上的針腳,確實有些粗糙,不像是老手做的。

這讓翡翠更加想不通了:到底是個啥意思啊?難不成真把自己當弟妹看待了?

換回自己的衣服,從屋子裡出來,白霜兒又拉住了她的手,笑嘻嘻地問:「翡翠,你上次來滁州也沒好好看看,我帶你逛逛滁州怎麼樣?」

翡翠是個直脾氣,她終於忍不住了,皺著眉問:「為什麼呢?」

白霜兒也有些疑惑:「什麼為什麼?」

「為什麼要逛逛滁州呢?而且,你為什麼給我做衣服呢?」

白霜兒回答:「我們滁州景色很好啊,我覺得你適合穿這些衣服,就做了。」

翡翠差點兒就說:你要是也喜歡白叔禹,我不介意跟你打一架,不要這麼假惺惺的。

但是話到了嘴邊又給咽回去了,伸手不打笑臉人。

只好說:「多謝霜兒姐好意,我今天有些累了,不想逛街,而且,我的衣服夠穿。」

這樣冰冷的話語並沒有打消白霜兒的熱情,她又拉著翡翠走到涼亭中:「那我們在這兒歇會兒,等下就吃晚飯了,吃完飯再休息。」

翡翠深吸一口氣,剛準備繼續詢問,就見白霜兒將臉湊上來,神秘兮兮地問:「翡翠,跟叔禹到哪一步了?」

「呃……」翡翠有些啞口無語,「就……還好吧,剛開始……」

聽到這句話,白霜兒一臉激動,眼睛都發光了:「你會嫁給他嗎?」

「他……他要是願意娶的話,我、我自然願意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