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其實說反了,她要是願意嫁,白叔禹不敢不娶。

白霜兒表現得特別欣喜,揪著小手絹說:「那真是太好了呀!你們成親的時候,姐姐我一定要去的!對了對了,姐姐成親你們也一定要來啊。」

翡翠問:「成親?霜兒姐定親了?」

白霜兒點著頭說:「城東馮家的大少爺,是個挺老實的人。我以前見過他,除了有點兒木,其他的都挺好的。」

翡翠的疑惑更深:看她現在這麼高興,不像是裝的啊,難道是自己感覺錯了?白霜兒對白叔禹不是那種感情?

翡翠問:「你跟這位馮大少爺,熟嗎?」

白霜兒臉一紅:「我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哪有什麼機會見男人啊?」

隨即覺得自己這話說得不對,急忙說:「沒有說你啦,你是江湖俠女,自然不能跟我這種普通女人做比較。」

在翡翠看來,喜歡一個人,跟一個人成親,在這之前兩人一定要互相瞭解。她明白那些繁文縟節,但是並不贊成,從不認為那樣做是對的。嫁給一個自己都不熟悉的人,這也太憋屈了吧?現在她明白了,白霜兒對她的白叔禹沒有那方面的意思,單純的出於姐姐對弟弟的關心而已。

兩人聊了好長時間,直到下人來叫她們去用餐。

白老爺子讓人準備了豐盛的飯菜,白霜兒和白霜兒她娘也出席了。

吃完晚飯,白霜兒不由分說地拉翡翠去了自己的臥室,說要同住。翡翠長這麼大,除了跟李鳳嵐、琥珀兩個好姐妹外,沒跟別的女人躺過一張床,這讓她很抗拒,但是又架不住白霜兒的好意,只得跟著她回了房間。

白叔禹看著這不可思議的一幕,不住咋舌,心想:霜兒姐不會是想抹黑弄死翡翠吧?

看著白叔禹的眼神,白林舉嘆息一聲,似是下了什麼大的決心,問道:「禹弟,你跟這位翡翠姑娘?」

白叔禹回答:「我鍾情於她,我姐和我哥他們也都很喜歡翡翠,我尋思著等眼下的事情結束了就上她們家提親。」

這話白林舉聽著不是個滋味,在他看來,自家妹妹相思成疾,又清楚這輩子也不可能嫁到洛陽,心灰意冷之下隨便找了個人嫁了。白林舉是個識大體的人,知道妹妹跟這位禹弟糾纏不是個事,可是內心又實在不爽:我們家為了你們家,重新踏入江湖,保不齊全家人性命都要搭上,你竟然還看不上我妹妹。

白林舉說:「你霜兒姐還有半年就要成親了。」

「啊?」白叔禹一臉不可思議,「成親?這麼快?」

看著白叔禹的反應,白林舉氣兒不打一出來:怎麼?你小子還對我妹妹賊心不死?

白林舉回答:「對。」

白叔禹忽然鬆了口氣:「挺好,挺好,叔禹提前祝賀。到時林舉大哥一定要提前給信兒,我家一定備上厚禮。」

白林舉皮笑肉不笑:「你有這份兒心就行。」

晚上,躺在白霜兒的床上,翡翠覺得渾身不自在,真後悔自己沒有果斷拒絕。

白霜兒側著身子看著翡翠,笑著說:「其實我不太想嫁人的。」

翡翠問:「那為什麼答應人家定親?」

「我年紀大了,也該成親了……都二十歲了,老姑娘了。」

「若沒有找到摯愛,四十歲也不應該嫁的。」

白霜兒突然愣住了,隨即赧顏一笑:「不是誰都能像你一樣瀟灑的……我得顧及家人的顏面。再說了,我也不一定不喜歡馮大公子。城裡人都說,馮大公子是個很好的人。」

「這種事情,怎麼能光聽人說呢?把希望寄託給別人,跟賭命有什麼區別?若那馮大公子不是個正經人,

霜兒姐你要怎麼辦?」

白霜兒躺平,看著架子床頂,喃喃地說:「不能怎麼辦吧……我有個閨蜜幾年前成了親,丈夫酗酒,對她動輒打罵,她家裡人也只是勸她忍耐。」

翡翠忽然認真起來了:「我問你,你是因為得不到某個人才心灰意冷隨便找了個人嫁了嗎?」

白霜兒愣了一下,笑著反問:「翡翠,你不會以為我喜歡叔禹吧?」

這倒讓翡翠說不出話了。

白霜兒搖了搖頭:「不喜歡的,我只是那天看到你們共同禦敵,忽然覺得……有些事情我這輩子也無法體會了。仗劍江湖,鋤強扶弱。好後悔啊,如果小時候就跟家裡的護院們學武功,或者讓我爹花錢僱武師教我,我現在會不會過著不一樣的生活呢?也許不會像現在這樣,循規蹈矩的。翡翠,我白霜兒雖然是出了名的刁蠻任性,但是我心裡清楚,我即便再刁蠻,那也是個大戶人家的小姐。籠中雀,翅膀撲扇地再厲害,也出不了籠子,一輩子不能做出格的事情。在他們允許的範圍內,我可以胡鬧,但出了這個範圍,就由不得我了。」.

聽完這席話,翡翠忽然坐了起來,開始穿衣服。

白霜兒問:「翡翠,你做什麼?」

翡翠面無表情地說:「你穿好衣服,我們去做點兒離經叛道的事。」

白家後院圍牆裡,白霜兒看著高高地圍牆,有些失神。

翡翠一把抓住她的手,低聲說:「等下別喊。」

「喊?」

白霜兒還沒明白過來,翡翠已經拉著她的胳膊越出了牆頭。一個從小沒幹過重活的大小姐哪受過這種罪,胳膊被翡翠拉的生疼,瞬間離開地面也讓她內心充滿恐懼。但她忍住了,沒有喊出聲。

在身體越過圍牆的那一剎那,白霜兒覺得自己變成了一隻喜鵲,突破了牢籠的桎梏,倏地衝向了天際。

落地站穩,白霜兒揉著自己的肩膀,愁眉苦臉:「痛啊……」

翡翠問:「馮家在哪?」

「在那邊……不是,你什麼意思?」

「走。」

白叔禹站在白家屋頂,看著院牆外漸行漸遠的兩個女子,此時的他——更加鬧不明白了。

這是幾個意思啊?看倆人翻牆頭的情景,像是翡翠拐跑了白霜兒,到了大街上也是翡翠硬拉著白霜兒走,白霜兒不情不願的。

白叔禹忽然覺得內心一陣寒意:翡翠不會是想趁著天黑把自己這個腦子缺根弦的堂姐活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