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裴瀅在床上疼的打滾,橫躺不是,豎躺不是,她吩咐雲柔,去給自己準備一個暖壺,再來一碗熱的紅糖水,可雲柔哪裡聽說過這些東西。

這落後的時代啊!

“暖壺是何物?你要它做什麼?”

“暖壺是能裝熱水的器皿,用它來暖胃。”

“暖了胃就能減輕痛苦嗎?”

“是的,這個方法對我特別管用。”

魏邵遲疑片刻,伸出自己的手掌,覆蓋在裴瀅的胃上,裴瀅看著他,驚的說不出話。

“我的手掌很燙,即便是冬日,也常常出汗,可以暫時借你一用。”

怎麼說呢,也不是他的手掌蓋上,她的胃就不痛了,只是他突如其來的舉動,轉移了裴瀅的注意力,她好像變得沒有那麼痛了。

魏邵一直保持著這個動作,直到郎中趕到。

“敢問王妃,今日可曾吃過什麼寒涼之物?”

“喝了溫酒,吃了柿子。”

“那便是了,柿子是寒涼之物,王妃脾胃虛弱,一定要忌口。”

“多謝郎中,我知道我不能吃柿子。”

“我為王妃開幾副調養脾胃的藥,但藥不能治本,您需得多注意飲食,不要著涼才是。”

待郎中走後,魏邵才開口:“你既知道自己不能吃柿子,為什麼還貪嘴?”

“母妃給的。”

“以後不要吃了。”

裴瀅將被角捏緊,轉過身去蜷縮著身子,慢慢地睡著了,見她熟睡,魏邵才起身出了書房。

“雲柔,你去親自看著王妃的藥,煎好了立即端過來。”

“是。”

“白徵,宮裡的柿子,明早全數散給府中的下人。”

“是。”

魏邵的心中是有愧疚的,不管是昨夜的刺客,還是今日的柿子,她本不用受這些罪,卻因為自己,承受了這些,他越想越自責。

他回頭看向房中熟睡的她,腦海中浮現出今夜宮門外的場景,一種異樣的情愫從他的心頭閃過,他從未有過這種感覺。

夜半時分,睡得迷迷糊糊地裴瀅被雲柔從床上扶起來,魏邵端著湯藥,一勺一勺的喂她。

“好苦,我不要喝藥。”

“白徵,去找些蜜餞來。”

聽到熟悉的聲音,裴瀅睜開眼,看見魏邵正在吹涼勺中的藥,她立馬坐起,欲從他手中接過湯藥。

“別動,小心灑了。”

魏邵將勺子遞到她嘴邊,裴瀅遲疑地張開嘴,嚥了下去。

“吃口蜜餞。”

裴瀅小心翼翼地張開嘴,吞下蜜餞。

她的心裡忍不住犯嘀咕,她不過是睡了一會兒,魏邵怎麼就像是變了一個人。

雲柔見狀,扯著白徵的衣袖悄悄地離開了書房。

房間內十分安靜,只有吹藥、吞嚥和咀嚼的聲音。

靜的裴瀅十分不適應,她決定打破尷尬。

“陛下召你回去,是為了何事?”

“戰事。”

“你又要出征了嗎?”

“是。”

“什麼時候走?”

“三日後。”

“......”

“明早還要去裴國公府回門,早些休息吧。”

“不是第三日回門嗎?”

“怕時間來不及,和你父親今日在宮裡商量過的。”

無論睡得多麼晚,魏邵都會早早起床去打拳舞劍,只是今早他的視線總是忍不住向不遠處的柱子那裡看去,幾次下來,他也意識到自己分神,搖搖腦袋,迫使自己聚精會神。

曹娡起了個大早,指揮著家僕在院中忙碌,昨夜夫君回來的晚,還告知她今日一早女兒就要回門,提前了一日,弄得她措手不及。

魏邵夫婦和魏桓夫婦幾乎是同時到的。

魏桓下馬,裴笙在婢子的攙扶下,下了馬車。

魏邵是與裴瀅一同乘著馬車來的,雖說昨夜喝了藥,但他還是有些擔心,他先下車,緊接著伸出手去攙扶裴瀅。

裴笙看見如此和諧的畫面,氣不打一處來,但她又不敢在太子面前發火,只能垮著臉。

時辰尚早,裴國公和兩位女婿在書房中議事,女眷們都回到內院,也說說體己話。

“曹夫人,我四處轉轉,你們請便。”

曹娡微笑點頭。

裴瀅帶著雲柔,朝自己曾經的居所走去,見院門已落鎖,她扒著門縫向裡面望去,四處都是落葉。

她看了一眼,又走到花園,隨著天氣越發寒冷,園內更加蕭瑟,她的鼻頭很快被凍紅了。

“王妃,要不我們去暖房坐坐。”

“不了,坐著更冷,四處走走。”

裴瀅就這樣在國公府內四處轉悠,偌大的國公府,竟沒有她的一處容身之所,她自嘲一笑。

“雲柔,我現在想去做件事,不過需要你幫我。”

“王妃,您要做什麼?”

“你和我來。”

裴楷的書房外有一方小池塘,小池塘與書房之間有一條一尺寬的窄道,池塘另一邊是裴國公府的圍牆,裴楷喜歡安靜,這裡向來少有人跡。

更重要的是,這裡十分隱蔽,是他與同僚秘密議事的地方,明明在正廳就可以交談,卻偏偏把兩個女婿叫到書房,想來必定是有要事商議。

裴瀅輕車熟路,悄摸地走在這條窄道上。

天氣寒冷,小池塘裡結了冰,這下就更安全了,之前都是水的時候,她總是擔心自己會掉下去。

“陛下此次御駕親征,著實另人擔憂。”

“岳丈不必憂慮,父王行事,向來都有自己的想法,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左右不了。”

“太子所言極是,天氣太過寒冷,此次北上必定艱辛。”

“晉陽王已經投靠了呼赧單于,晉陽國也已失守,匈奴陳兵上黨郡,劍指長安,此時若不出兵,後果不堪設想。”

“是呀,往年冬日,匈奴只是南下掠奪,騷擾邊境,如今這個呼赧單于,行事作風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本宮聽聞他鳴鏑弒父,為了訓練部下殘忍殺妻,此人喪盡天良,著實可怕。”

“匈奴本就是野蠻未開教化之徒,我聽聞他們單于的閼氏,如果單于死後,閼氏會嫁給下一任單于,而這位新單于,有可能會是上一任單于的兄弟或是兒子,這樣的風俗,簡直駭人聽聞。”

裴瀅扒著窗縫聽的十分認真,突然間,窗戶被人從裡面輕輕的推開,她嚇得趕忙蹲下身子。

“皇兄,為何開窗?”

“有些悶,我透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