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柳媽媽便忍不住問道,“咱們要不要也去探望一番?”

名為探望,實則也是敲打五娘子一番,別讓她好了傷疤忘了疼,就跟四娘子和和美美了。

紀氏眉眼慵懶,淡聲吩咐道:“讓夏月帶上秋琇去探望一二就是了。”

“是。”柳媽媽領命,轉過身退出門去。

阮玉鸞所住的桂月榭,院如其名,庭院中栽種著好幾株桂樹,而今不是桂花盛開時節。枝葉凋零,看著光禿禿的。

因為主人病著,那樹也無人得閒打理,看著很有幾分淒涼。

四娘子一進門,見著這副冷悽的景象,便忍不住抬起指尖,輕輕掩了下鼻尖。

這是嫌棄的意思,婢女連忙陪著笑道:“娘子且裝一裝便是,姨娘有囑咐呢。”

那四娘子方才撇了撇嘴,一甩羅帕走進屋內。進了屋裡,她倒是裝出一副溫和的模樣,見婢子撩起紗幔,緩緩入內,來到榻前。

少女的嗓音的極其嬌俏可人的,帶有一股生來的嬌嗔。

“五妹妹,你可算是醒了。”

阮玉鸞便不由得抬起雙眸,眸光落在對方身上。

她眼前是十三歲的阮玉熙,比她略長了三四個月,眉眼嬌妍欲滴,著一襲桃粉色羅裙,青絲被挽作飛雲髻,髻邊插著一對累絲金鳳簪子,流蘇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搖晃。

少女嬌滴滴地埋怨著,也像是撒嬌:“你昏迷的這三日,我可被母親唸叨死了。”

聽聽……多麼可笑。分明是她將自己推入池塘中的,如今卻反口來責怪她。

少女便輕輕垂下眼睫,緩聲道:“多謝四姐姐記掛著……我也是才醒來,還是有些頭暈呢。”

說話間,便見冬蓴端了一碗湯藥進來,親自喂少女喝下。那阮玉鸞卻將小臉扭過去,輕輕抱怨著:“苦。”

冬蓴眉眼之間俱是擔憂之色:“娘子還是喝了吧。您年紀尚小,若是留下病根可怎麼是好……”

那少女方才願意張開唇瓣,將苦澀的湯藥喝進去。

一旁的阮玉熙臉上的虛浮笑意卻是有幾分掛不住了。

她此番前來,原本是想將此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聽著這主僕二人的話語,倒像是阮玉鸞落水後的病情很嚴重一般……

她心裡自然覺得是誇大了,演出來給她瞧的,心裡便浮現出幾抹不耐煩。

“過了清明便要入夏了,”她便忍不住暗含譏諷道,“那池塘水應該也不冷的,難道還能將五妹妹泡壞了不成?”

這句聽著不像話。冬蓴眉眼間浮現出一抹怒氣,五娘子為什麼落水,還不是四娘子存心推的!

還是少女伸出指尖,輕輕搭在她的手腕上,示意不必動氣。

阮玉鸞重活一世,對於自己這位四姐姐的心思手段都瞭如指掌,聞言,她便也順著遲疑地說下去。

“四姐姐說得也是,怎麼就折騰了好幾日……”她說著,似乎想起一事,忍不住道,“恐怕是樓姨娘記掛我出了這樣的意外,在我身邊徘徊吧,近日總覺得像是還泡在湖水裡似的冷……”

此言一出,阮玉熙臉色微變,立刻站起身來,四周張望一下,厲聲道:“五妹妹這是病糊塗了,胡言亂語起來!”

“哎呀……”那榻上虛弱的少女便抬起指尖掩住唇瓣,像是才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一般,朝她報以歉意的微笑,“我也只是隨口一說,四姐姐別往心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