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習錄,由王陽明的弟子根據其語錄、信件整理編撰而成,是儒教心學的代表性著作。

榮非前世有段時間受網路影響,痴迷王大聖人,特意去書店拜讀過《傳習錄》。但因為古文功底有限,只是潦草地掃過一遍。談不上有什麼心得,能記住的內容更是寥寥。

其實諸多儒家典籍之中榮非知曉最多的是《論語》,而之所以今日將《傳習錄》作為最後的殺手鐧,實則是有感而發。

在前世的封建王朝時期,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透過科考獲得官職,然後施展生平所學實現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的理想報復,這是所有讀書人的終極理想。

亦或者是開辦一間書院傳道授業,將自己的學術思想發揚光大。

最不濟也是耕讀傳家,修身養性,潛心做學問。

可在這個世界,卻是在其上又增加了一個選項——入書山!

在這個世界讀書人的眼中,進入書山才是第一選擇。

只有那些入書山無望之人,才會選擇來到京都參加科考,步入仕途。

比如緝仙司的顧風宵,當初便是落選書山後才來的京都,結果卻是依舊落榜,最後無奈加入緝仙司。

進入書山便可修行浩然氣成為修士,成為修士不但高人一等,且還可強身健體、壽運綿長,就算無法飛昇成仙,卻也能比普通人多活個幾百年,可是比當官來得快活舒坦。

為何近些年書山的大儒數量猛增,而大晏卻是完全停滯?

只因書山能夠先一步將最有資質的讀書種子納入囊中,來京都參加科考計程車子都是書山挑剩下的二等貨色。

這在先天之上京都儒教就已經輸了一籌。

再有一點,書山的正式弟子不足百人,記名弟子通常不超過三百之數,滿打滿算還不到四百人。而書山之上光是大儒就有整整十五位,此外還有諸多學問同樣深厚只是尚需時間沉澱積累的飽學之士任職教習。不誇張地說,書山正式弟子幾乎就是在享受一對四、一對三,甚至一對一的精英化教學。

而反觀京都的眾多書院,一名先生少則教授十幾個學生,多的甚至三四十個學生,這教學質量能一樣嗎!

還有更為關鍵的一個原因,書山傳承數千年,收藏的典籍書籍只能用浩如煙海來形容,其中還有許多不許外傳的孤本、絕本。而京都城才只建立了八百年,底蘊的差距堪比天地。中文網

在榮非看來,讀書不為報效國家,不為百姓謀福利,這就是不務正業。

讀書人修行倒不是不可以,但以飛昇成仙亦或自在逍遙為目的,就是純純的歪門邪道。

放在往日榮非雖然看不慣,卻是能力有限,有心無力。

可既然現在有了這樣的機會,就要想辦法殺一殺這股子歪風邪氣了。

王大聖人的知行合一理論思想,在榮非看來便是對症的一劑猛藥。

「無善無噁心之體,有善有惡意之動。知善知惡是良知,為善去惡是格物。」

在黃粱夷的催促下,榮非直接提筆寫下來傳習錄中自己最熟悉的一段文字。

最後一筆落下,天空之上風雲突變,已經退走的文氣雲霧劇烈翻滾,其中竟是有隱隱雷聲傳出。好似擎天巨柱一般的玉筆虛影試圖再次攔截,卻是被雷聲震得通體劇顫。

呼~呼~

趁此機會,文氣雲霧衝破玉筆虛影的攔截,再次朝著無邪居湧來。

「寫,繼續寫,不要停!」

黃粱夷此時已經根本顧不上去看榮非到底寫了什麼驚世駭俗的文字,只是抻著脖子雙眼一眨不眨地盯著文氣雲霧的動向,口中不停的嘶吼出聲對榮非催促。

彬突然面色一變,拉過方大同在其耳邊急促地低語了幾句。

方大同一拍大腿,招手將眾位大儒聚攏到一起,低聲嘀咕了一句之後,大儒們轟然散開。

有四人分別去守住四座園門,其餘人則是去到旁邊的院落。

很快,整個無邪居里除十五位大儒、榮非、劉映蓉、朱月瑤外,其餘的儒生士子,包括僕役丫鬟廚子等等閒雜人等盡數被趕了出來。

守在外面的上千號人還在仰頭驚歎天空中的奇景,隨即便發現搶先一步定下院子的那些幸運兒全都被趕了出來。

湊上去詢問到底出了何事,可被趕出來的人也都是一問三不知。

人群之中,鄭子秋仰望著天空中越來越近、越來越低,似乎就要壓在人們頭頂,濃郁的幾乎具有實質的文氣雲霧,眼眸之中充滿了震驚、不解和擔憂。

裡面到底發生了何事?

為何書山的文氣會被掠奪的如此…觸目驚心!

文氣雲霧所籠罩書山之巔,傳出了一聲——嗯?

是…尊者!

所有書山弟子、教習、大儒都被這一聲「嗯」給驚呆了。

究竟發生了何事,竟讓已然是陸地神仙的尊者都表示了驚訝?

黃粱夷很快就察覺到了高彬、方大同等人的異動,稍作思考就明白了他們的用意。

天空中的文氣雲霧已然是傾斜而下與京都固有的文氣融為一體,而那玉筆虛影也已不再做無用之功,只是靜靜的懸浮在高天之上。

此時園中僅剩黃粱夷、方大同、高彬以及劉映蓉和朱月瑤五人,當然還有今日的主角——榮非。

五人躡手躡腳地走到涼亭裡,在距離桌案還有兩步距離時便停下了腳步,生怕驚擾到正在運筆如飛的榮非,抻長了脖子去看紙上的字跡。

「學須反己。若徒責人,只見得人不是,不見自己非。若能反己,方見自己有許多未盡處,奚暇責人?」

「只要曉得,如何要記得?要曉得已是落第二義了。只要明得自家本體。若徒要記得,便不曉得;若徒要曉得,便明不得自家的本體。」

「人需在事上磨,方可立得住,方能靜亦定,動亦定。」

傳習錄中的內容榮非記住的實在不多,搜腸刮肚才堪堪寫滿了四張紙。撇了撇嘴,猶嫌不足,便也不管許多,什麼論語、孟子、大學之類的儒家典籍中有名氣的句子統統往上寫。

「聖人語常而不語怪,語德而不語力,語治而不語亂,語人而不語神。」

「是焉得為大丈夫乎…富貴不能Yin,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此之謂大丈夫!」

「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又湊足了兩篇字數,榮非正想著要再多寫一點,天空中突然咔嚓一聲巨響,未見光亮,卻是響起驚雷之聲。

榮非被嚇得手一抖,全身汗毛唰地豎了起來,頭頂也冒出了一層冷汗。

臥槽!天打雷劈嗎?

沒有任何來由的,榮非腦海裡冒出四個字——過猶不及!

抄的太狠,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罷了罷了,這些估計也夠了。

榮非心有餘悸的暗自嘀咕道,隨即裝作不勝酒力的樣子,合身撲倒在桌案上,呼呼睡去。

黃粱夷和方大同手疾眼快,在榮非身體即將與桌案接觸的瞬間將上面寫有字跡的紙張盡數抽了出去。

此時天空中的文氣已經不再翻滾奔湧,隨著玉筆虛影一同退回東南方。

黃粱夷閉上眼睛用心感受了一下,頓時便笑的嘴巴都直接咧到了耳朵根。

七三開。

嘿嘿嘿,京都七,書山三。

京都儒教大獲全勝!

書山那個老不死的祭出聖人寶物還是起到了一些作用的,不然天下文氣的格局極有可能變成八二開甚至九一開。

在四周院落鎮守,防止宵小翻牆而入的眾位大儒見到文氣退卻的景象,便紛紛跑了回來。

「快讓我看看,看讓我看看。」

「到底是寫出何等驚世駭俗的文章,竟然爭來如此多的文氣。」

「哈哈哈哈,快哉快哉!京都儒教之正統已是無可辯駁。」

眾位大儒你一言我一語地將拿著紙張的黃粱夷和方大同圍在中間。

談笑聲戛然而止,一瞬間,偌大的園子裡竟是落針可聞的靜謐。

十五位大儒甚至是連呼吸聲都停滯了。

待將榮非寫就的六張紙上的內容全部看完,十五人這才撥出胸中憋悶了許久的濁氣。

三十隻眼睛齊刷刷地看向涼亭,看向趴在桌案上呼呼大睡正由長公主朱月瑤和老首輔之女劉映蓉照料的榮非。

這…這…這些竟然真是出自於他的筆下?

一個還不到二十歲,乳臭未乾的臭小子,竟然能寫出這等…這等…

縱是黃粱夷等一眾大儒,一時間也不知該如何形容,亦或是尊稱這六張紙上所書寫的語句和內容了。

「這些文字萬萬不可洩露出去,否則,我擔心會有人狗急跳牆。」

黃粱夷將眾位大儒叫到一邊後,壓低了聲音叮囑道。

眾位大儒都深以為然地點頭。

剛剛高彬和方大同之所以將無邪居里的所有人都趕出去,所擔心的就是這一點。

「可也不能一直藏著吧,這或是扭轉我京都儒教頹勢,溯本正源的…咳咳…咳咳…良機啊。」

場中年紀最長的一位大儒神情振奮道。

「楚老說的是,這些…我即刻便去面見陛下,先看看陛下的態度再行決定。」

黃粱夷小心翼翼地將六張宣紙卷好藏入寬大的袖中。

「同去同去!」

大儒們不甘落後的嚷嚷道。

「那榮非?」

「實則虛之,虛者實之,虛虛實實反倒更讓宵小無從揣測。」

「有道理,只要這些內容一日不曾外洩,榮非便有一日的安全。走走走,去見陛下。」

大儒們交代朱月瑤和劉映蓉一定好生照看好榮非後,便急匆匆的走了。

待園子裡恢復安靜,榮非悄悄將眼睛睜開一條縫隙,卻是被劉映蓉的一句話給嚇得趕緊重新閉上。

「光看有什麼用,你倒是去求陛下招他為駙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