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九章分道揚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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寨牆接連被突破數處,殺入寨中的北府軍越來越多。王廞有些頂不住了,傳令其他寨門派人增援。
藉著寨內火光,楊安玄注意觀察著寨內變動,人影變得稀疏了些,北寨的廝殺聲喊了大半個時辰,差不多了。
舉起手中馬槊,楊安玄喝道:“殺。”
孟龍符一馬當先,揮舞著手中砍刀朝寨門處衝去。
箭樓上的軍兵發現了衝出的伏兵,箭只朝孟龍符射去,號角聲隨即響起。
孟龍符身著皮甲,揮舞砍刀撥打著箭羽,楊安玄急催座騎與之並排,分擔些壓力。
竺朗之不緊不慢地帶著步軍往前衝,心中暗笑,衝得快死得也快,想搶功勞別把性命送了。
俞飛彎弓朝箭樓射去,弦響必有人落,嚇得箭樓上的軍兵縮在屏障後,盲目地將箭射出,不敢露頭。
壓力驟減,孟龍符和楊安玄很快衝至寨門處。
馬槊朝拒馬紮去,手中運勁將拒馬挑起,狠狠地砸向寨門。“咣”的一聲,寨門上寸許厚的木板生生被砸折一塊。
孟龍符看得心馳神往,不過他拿得是砍刀,只能將拒馬撥開。
來到寨門外,兵丁用長槍扎來,孟龍符手中砍刀一輪,數只槍尖被削斷。
楊安玄瞅準機會,馬槊趁機連扎,數聲慘叫在寨牆後響起,兵丁們紛紛向兩旁避讓。
孟龍符大吼一聲,跳下戰馬,伸手操起地上的拒馬,狠狠地朝寨門砸去。
拒馬粗木紮成,重達數百斤,孟龍符渾身肌肉賁起,一下、兩下,砸得寨門搖搖欲墜。
俞飛在兩人身後,不停手地射箭,將兩位箭樓上的弓兵壓制住。
竺朗之總算率兵趕至,看到舉著拒馬砸寨門的孟龍符暗暗心驚,此人神力不亞如霸王重生。
寨門被砸得破爛不堪,終於不堪重砸轟然倒下,竺朗之眼神一亮,催馬朝寨門衝去,首先進寨可是大功。
孟龍符將手中拒馬朝寨內圍攏過來的兵丁砸去,誰也硬擋,紛紛躲避。
身旁一陣風過,竺朗之衝了過去,揮舞著砍刀朝寨中軍兵殺去。
北府軍的兵馬跟在他身後一湧而入,有意無意地將楊安玄、孟龍符等人擋在外面。
孟龍符重新上馬提刀,並沒在意,反而笑罵道:“這群小子倒是會揀便宜。”
楊安玄本無意爭功,等北府軍衝進寨後才帶著巡江營的兵馬緩緩入內,營寨內一片狼籍,地上倒伏著不少人,地上的鮮血在夜色中黑乎乎一片。
王廞聽到南寨門處殺聲起,立知不妙,若被北府軍突破南寨,南北夾擊自己必敗無疑。
對著身邊的護衛何傑道:“你帶人去南寨,務必擋住來敵,再支撐片刻,虞太守的援兵就會來了。”
何傑應諾一聲,提了厚背砍刀帶了百餘人往南寨而去。
何傑是王廞招攬的部曲,力大無比,數十人難敵。
竺朗之殺進寨內,一路未遇強敵,如入無人之境。
揮刀將一名逃跑的軍兵砍倒,聽前面的喊殺聲相隔不遠,竺朗之辯了辯方位,前面燈火通明,高處人影綽綽,莫非是中軍所在。
若能殺死王廞自己便可因功升遷,說不定朝庭還會授與爵位,竺朗之心頭火熱,催馬帶著兵卒朝燈光明亮處殺去。
衝出數十步,前面喊殺聲驟起,片刻功夫軍兵紛紛向後退來,竺朗之知道遇到阻敵了。
坐在馬上看得遠,百步外叛軍集結成陣,領隊的壯漢揮舞著大刀,勇不可擋。
竺朗之一皺眉,想起孟龍符勇武,計上心來,道:“去請楊將軍派人禦敵。”
楊安玄等人趕到時,何傑正大殺四方,手中砍刀所向披靡,竺朗之所率的北府軍將佐上去兩人皆大敗而回,一人還被砍斷手臂,差點喪了性命。
孟龍符喜歡與人爭鬥,看到何傑威猛無比,跳下馬來拖著大砍刀便迎去。
砍刀橫輪而起,方圓丈許飛砂走石,何傑絲毫不懼,厚背刀硬碰過去。
一聲巨響,火星耀眼,兩人都齊齊往後退了一步,竺朗之暗暗心驚,這兩人都是萬里挑一的猛將,即使北府軍勇將如雲,也少有這般人物。
楊安玄知道孟龍符不單力氣大,而且耐力十足,何傑肯定不是對手,騎在馬上安心地打量四周。
劉牢之領軍已經殺至高臺近邊,王廞苦等的虞嘯父援軍還不見到來。
眼見北府軍近在數十步之外,護衛們強拉著王廞下臺躲避,結果王廞大軍見主將失蹤,兵無戰心,紛紛潰逃。
何傑與孟龍符硬接了二十餘下,兩膀痠麻,看孟龍符依舊生龍活虎般地舉刀砍來,心中一怯,不敢再硬迎,身形側轉用刀往外推去。
竺朗之眼光還是有的,知道敵將力怯,勝利就在眼前。想到昨日楊安玄昨日射殺王泰,今日另一名手下又破寨、力戰猛將獲勝,戰後論功肯定在自己之上。
惡念陡生,取弓搭箭,朝著孟龍符的後心射去,口中道:“孟將軍,愚助你一臂之力。”
楊安玄眼角餘光看到竺朗之射箭,沒有想到他心存惡意,待箭射出直射向孟龍符,再想救援已然不及。
“小心”,真氣衝喉而出,楊安玄爭一線之機。
孟龍符戰得正酣,猛聽身後大叫,此時正揮刀左斫,忙借刀勢向左擰轉,只覺右肩一疼,一隻箭穿透皮甲,插在肩頭上。
楊安玄勃然大怒,同為友軍竺朗之的行徑著實卑劣,居然暗傷袍澤。
手中馬槊橫掃,攔腰向竺朗之劈去。竺朗之見沒有射死孟龍符,正在懊惱,見楊安玄不容分說揮槊便砸,忙用手中弓往外摚。
“啪”的一聲,弓身砸斷,槊杆狠狠地掃在竺朗之左臂上,將竺朗之從馬背上掃落於地。
楊安玄縱馬上前,提槊朝竺朗之刺去,準備將這陰險小人扎死。
“當”,一隻利箭射來,正中槊尖,楊安玄收槊回望,只見劉牢之手持弓在四十步外。
劉牢之催馬近前,孟龍符也被俞飛救起,何傑趁亂溜走。
“楊安玄,你為何攻擊袍澤,若給出交待,休怪本將無情。”劉牢之冷森森地道。
兩軍交戰,攻擊袍澤,絕不能忍。
北府軍氣勢洶洶,將巡江營百人圍在當中,刀光槍影,殺氣騰騰。
楊安玄橫槊在手,毫不示弱地回應道:“劉將軍說的甚是,攻擊袍澤若不給出交待,愚亦不肯善罷干休。”
劉牢之疑惑地看向竺朗之,此時有人將竺朗之從地上摻起。竺朗之左臂無力地垂著,斷了。
豆大的汗珠從竺朗之的額頭掉落,不知是痛是怕,竺朗之顫聲道:“將軍,楊安玄不憤僕破寨首功,惡意襲殺,請將軍為僕做主。”
竺朗之的弟弟竺謙之為軍中虎牙將軍,見哥哥傷情嚴重,二話不說催馬舉槍朝楊安玄刺去。
楊安玄對北府軍的驕橫早已是滿肚怒火,見到槍來揮槊相迎。真氣貫注槊身,與槍身碰在一處。
竺謙之只覺手心一空,長槍脫手而飛,槊尖掛著惡風朝他的腦袋逼來。
“住手”,劉牢之高聲斷喝,楊安玄的槊鋒在竺謙之的腦門上空寸許停住。
一陣吸涼氣之聲,望向楊安玄的眼光又畏又敬,竺謙之在北府軍中也算得上勇將,莆一交手就被楊安玄製住,那楊安玄該有多厲害。
竺謙之虎口震裂的鮮血恍然不覺,這打擊從外至內,整個人如同陶碗摔在地上,裂成片片。
見麾下愛將失魂落魄,劉牢之怒不可遏,手高高揚起,麾下兒郎擺出進攻之態。
楊安玄毫不示弱,大聲呼道:“備。”
俞飛將孟龍符肩頭的箭撥下,幸好有皮甲護體,入肉只有五分,未傷及筋骨。
孟龍符接過那隻箭,憤聲道:“劉將軍,攻擊袍澤的是你麾下姓竺的。愚在與敵將激戰,姓竺的暗施冷箭,要不是愚閃得快,恐怕已死在他的箭下。”
劉牢之一愣,目光望向竺朗之,竺朗之強辯道:“愚是想出箭想助,只是誤傷。”
不用再多說,劉牢之全明白了,這個竺朗之活該。只是在一眾麾下面前,劉牢之怎麼也要替他兜著。
“楊安玄,是非曲直本將戰後自會分辨,給你個答覆。打掃戰場無須巡江營操勞,你好自為之。走。”
說罷,劉牢之揚鞭打馬,帶著北府軍向西追逐逃兵離去。
北府軍離開,孟龍符感激地來到楊安玄面前拱手致謝道:“多謝楊將軍為愚仗義出手。”
楊安玄正色地道:“身為袍澤,自當同生共死,何言謝字。”
孟龍符右手擂胸,高聲應道:“身為袍澤,同生共死,愚記下了。”
巡江營百人齊聲呼道:“同生共死,同生共死!”
俞飛問道:“楊將軍,吾等何去何從?”
來到京口楊安玄有意與北府軍交好,若能把這隻聞名天下的強軍掌握在自己手中,至少可以少奮鬥十年。
自謝玄逝後,劉牢之在北府軍威望最高,何謙、孫無忌等人皆不如他。如今重任北府軍司馬,實際上執掌了北府軍的兵權,與他決裂,無疑宣告了與北府軍的分道揚鑣。
不過,楊安玄絲毫不悔,這兩日與北府軍相處,他發現北府軍裝備、訓練上確實不錯,但軍紀鬆散,內鬥欺壓,早不復當年盛名。
今夜竺朗之的表現、竺謙之的莽撞、劉牢之的處事更讓他對北府軍極為失望,這隻軍隊早不是當年謝玄擊敗前秦時的雄師。
雞肋,食之無味,棄之何妨。馬槊高高揚起,楊安玄縱聲道:“弟兄們,咱們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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