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運籌帷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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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月二十五日,桓玄傳檄天下,歷數朝庭過失,上表彈劾司馬元顯禍國,興軍清君側。.
調江州刺史桓偉坐鎮江陵,徵調荊州、江州、雍州兵馬合聚三萬,於二月一日登船東進,兵發建康。
桓玄以馮該為主將,吳甫之、皇甫敷為佐,率軍一萬為前鋒,順江而下。
一路忐忑,桓玄強自鎮定,生恐遭到朝庭兵馬的攔截,哪料一路風平浪靜到達潯陽。
二月二十二日,無數艨舯、走舸護衛著桓玄乘坐的樓船在岸邊停靠,這艘樓船共五層,主帆高九丈,由百匹布縫合而成。樓船上遍插旗幡,搭乘將士二千餘人,甲板上可以馳馬往來。
桓玄一身金甲出現在樓船頂上,斜陽灑在金甲之上,熠熠生輝,有如天神相仿。
三軍舉起手中兵器,齊聲歡呼,刀槍映日,映得江面生寒。
桓玄滿面春風,軍至潯陽,他自覺勝券在握。看到三軍振奮,舉手回應,歡呼聲越發驚天撼地,桓玄目光望向建康方向,那張至高無上的座椅就在眼前。
新息,孟龍符和蒯恩於正月二十日率軍暗潛入軍營待命。二月十二日,王鎮惡來到汝南郡軍營,與楊安玄會面。
汝南軍營大帳,楊安玄聚集眾將,展示朝庭命其出兵雍州的旨意,命王鎮惡為參軍。
地圖懸起,陰績介紹收集到雍州的諜報,「……正月二十八日,司馬刁暢從襄陽發兵三千前往武昌,襄陽城內僅留兵馬五千……」
等陰績講完,楊安玄道:「愚有意以二千輕騎為先鋒,先行奪取信陽,然後沿路奪取平春,過桐柏山取平氏城,接著取棘陽佔據新野後,再奪取南陽、南鄉二郡,整頓兵馬再南下奪取襄陽。」
襄陽,地處漢水之南,與樊城隔江相對,三國環水,一面環山,易守難攻,三國時關羽水淹樊城最終沒能奪取襄陽城。
楊佺期聽信殷仲堪之言,率軍出襄陽城前往江陵,與桓玄爭鬥致使全軍覆滅,才致使無力保全襄陽。
楊安玄說罷,見王鎮惡看著地圖若有所思的樣子,問道:「鎮惡,你有何異議不妨直言?」
王鎮惡看著懸掛的地圖,十分驚詫地問道:「王某幼時在府中看過不少地輿圖,從未見過如此詳細的描繪,不知此圖從何而來?兵部的地圖絕沒有這麼詳細。」
楊安玄微微一笑,道:「這是《禹貢地域圖》。」
王鎮惡連聲驚歎道:「難怪,愚叔曾說過家祖曾派人到裴家訪尋此圖,裴家人答覆毀於戰火,不想今日有緣看到此奇珍。」
提罷地圖,王鎮惡對眾人拱了拱手,道:「方才陰司馬介紹除襄陽城外,襄陽其他各郡兵力不過千人,楊將軍出兵信陽,西進平城,奪取新野之策甚為穩妥。」
「不過」,王鎮惡話語一轉,道:「這樣一來也勢必打草驚蛇,若是刁暢棄諸郡於不顧,固守襄陽城待援,等桓玄援軍到來,戰況恐怕要發生逆轉。」
蒯恩道:「朝庭有六軍,加上北府軍和譙王兵馬,荊州兵馬雖壯,要想攻佔建康談何容易。依愚看來,很可能兩敗俱傷,屆時恆玄退守江陵,自顧不暇,哪有力救援襄陽。」
陰績附合道:「不錯,我等佔據新野、南陽等郡之後,再合兵圍困襄陽。桓玄此次東征從襄陽調運了不少糧草,襄陽沒有補給至多堅持三個月。」
如何攻打襄陽,楊安玄和眾人議過多次,陰績認為迅速佔領義陽、新野、南陽等郡之後,屯兵樊城,再渡江攻打襄陽。
孟龍符則認為應該先全力攻打襄陽,只要奪下襄陽,其他各郡定能望風而降。
陰敦則雲,兵法有「我欲戰,敵雖高壘深溝,不得不與我戰者,攻其所必救也」,提出圍點打援,圍困一城,引
誘刁暢出兵救援。
王鎮惡道:「朝庭自正月一日宣佈討伐桓玄,一直未見動靜,愚觀朝庭其實心怯。桓玄封鎖長江,京城物資匱乏,劉牢之心存疑慮,歷陽兵力不足,朝庭怕是敗多勝少。」
楊安玄的眉頭皺起,他清楚地知道由於劉牢之的反叛讓桓玄輕鬆地奪取了建康,而且軍力折損不大。
自己如果不能趕在桓玄入京之前佔領襄陽,等桓玄穩定下局勢,勢必派兵救援襄陽,屆時以朝庭的名義宣佈自己為叛逆,自己將十分被動。
穿越以來,自己在不斷地改變著歷史,從秦軍手中保住洛陽,擊敗魏國大軍,成為兩郡太守,招攬孟龍符、王鎮惡、胡藩等人,初步建立起基業。
但歷史前行的慣性依舊難以阻擋,桓玄還是出兵建康,邁出了篡晉的步伐。
襄陽一時難取,自己於公於私都不能讓桓玄輕易地佔據建康,搶佔先機至為重要。
「刁暢為人貪鄙」,楊安玄道:「到達襄陽後廣置田地,又向城中富戶勒索財物。桓玄東征從襄陽調運糧草,刁暢從士族手中搜刮,士族對其怨恨在心。若能先行潛入城中,與士族合謀,或可輕取襄陽。」
楊尚保介面道:「安玄,當年二哥鎮守襄陽時,愚替他掌管財貨,與城中習家、張家、劉家等士族多有往來,七叔願前往襄陽,說明這幾家作為內應。」
楊安玄一愣,他原本屬意二哥楊安遠,沒想到楊尚保會主動請纓。楊尚保為人油滑,好貪小利,不過對家族還是很看重。
「七叔願往,那是最好不過。」楊安玄笑道:「前往虎穴不可不慎,有勞二哥帶了百人喬裝隨行,護衛七叔的安全。」
楊安遠沉聲應是。
楊孜敬瞥了一眼七哥,知道他有些發急了。
隨著楊廣、楊佺期身逝,楊安玄成為汝南太守,家族的權柄逐漸向下一輩轉移。當楊安玄成為潁川和滎陽太守之後,這種趨勢已然明朗。
楊思平、楊安遠以及自己都因楊安玄的推薦而得官,家族成員的出仕都要仰仗他。
名義上楊安深才是一族之長,但只要眼不瞎誰都知道真正的話誤權在楊安玄手中。沒看過年時與楊安玄一向不對付的族叔楊才也腆著臉把楊安玄誇成了一朵花嗎。
族中子弟越來越多,自然出現僧多粥少的局面。自己和楊尚保與楊佺期同祖,兒時一起長大,關係自然密切,佺期和大哥在時自然會照應自己。
現在楊安玄掌權,與自己又隔了一層關係,他肯定會傾向照顧大哥、三哥的後人以及自家兄弟。
所以七哥才會鋌而走險前往襄陽,無非是想立下功勞,讓安玄不至於邊緣化他這一枝。
楊孜敬無由生惱,七哥之子楊育與安玄關係尚好,自己的三子楊景、楊珽、楊洪與安玄都不親近,這次出征襄陽,自己要賣賣老命。若能立功取下襄陽諸郡,想來一郡之守不難,那樣便是離了主枝自家也能撐起門戶。
楊安玄不知道族叔們的打算,他與眾人商議,讓楊尚保、楊安遠喬裝先入襄陽作為內應;五日後自己率輕騎作為先鋒,奪取信陽和新野,屆時等楊尚保從襄陽送信再定行止。
眾人領命各自行事,楊安玄回到屋中開始寫信。為了拖住桓玄前進的腳步,楊安玄不得不在給譙王司馬尚之的信中透露些天機。
首先,楊安玄在信中明確地告知司馬尚之,自己會在二月二十日出兵信陽,然後奪取新野等郡,攻打襄陽城,牽制桓玄。
其次,提醒譙王桓玄極可能會屯兵姑孰,然後奪取洞浦。洞浦是豫州水師駐軍之所,劉衷曾來信告訴楊安玄,譙王命其為蕩波將軍,操練水師兩千,有大小船隻二百餘艘。
「桓玄欲北上,必先
取歷陽。以譙王之英明,必駐軍於洞浦,分別軍於橫江以為犄角,愚以為防守橫江之將至為重要。」
楊安玄記得史書上記載,正是司馬尚之派去防守橫江的武陽太守楊秋的背叛,導致了豫州兵馬全線崩潰,桓玄輕易地掃平了北上的障礙。
猶豫再三,楊安玄還是沒有在信中寫楊秋的名字,那樣太過驚世駭俗。
不過楊安玄在信中隱晦地提到,桓溫三度北伐,手中勇將無數,像苻宏、苻朗、楊秋等人降將受桓溫之恩,又非我族類,絕不可讓桓溫舊屬單獨統軍。
最後,楊安玄提醒司馬尚之,徵西將軍劉牢之,心懷疑慮,意存觀望,不可不防。若能及早南下援助歷陽,則可合力抗拒桓玄,若是北府軍駐軍不發,恐怕要早做預防。
寫完給司馬尚之的信,楊安玄又提筆給劉衷寫了封信。信中警告劉衷注意桓玄派兵偷襲,當心荊江兵馬火攻焚船,讓劉衷說服譙王,先行移水師屯於洌州。
洌洲與洞浦不過二十餘里,隨時可以南下支援戰事,而桓玄兵馬要北上,則要經過洞浦和橫江兩處,牽一髮而動全身。
楊安玄記得朝庭誓師出兵,劉牢之所率的北府軍便屯於洌州觀望,劉衷若能先行駐防,既能逃過一劫又能讓劉牢之心存顧忌,一舉兩得。
寫完信,楊安玄喚張鋒,讓他帶人火速將信送往歷陽,爭取趕在大戰發生之前改變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