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坐在梅山的宮殿之中,直到蒙著輕紗的雲紫衣跑進來摸著他的額頭直呼小賊。

李修元這才輕輕地嘆了一口氣,望著她笑了笑:“看見你在這裡,真好。”

雲紫衣卻看著他驚叫了起來:“修羅,你去了一趟上古遺蹟,怎麼這臉跟手都曬黑了?頭髮也沒了?”

說到這些,雲紫衣也不顧師傅和老和尚在,繼續嚷嚷道:“怎麼變得跟小和尚一樣了?”

李修元此時的思緒有些混亂,根本沒有聽進她說的話。

而是想自己沒有回到竹峰,竟然來到了傳說中的梅山。

難道這不是自己師父的安排?還是老道士知道了自己跟女聖的因果,所以一腳將自己踢來了雪山之上?

想到這裡,忍不住搖搖頭,嘆了一口氣。

看著去紫衣很認真地回道:“我在遺蹟之中捱了一道雷......醒來後就變成這般模樣了。”

“捱了一道雷?”雲紫衣在師傅面前坐下,伸手點著了桌上的火爐,拎著一壺雪水架了上去。

咯咯地笑道:“師傅,小賊做的壞事太多,連老天都看不下去了......”

“收起你的小性子,這裡還有客人吶!”

雲天虹輕皺眉頭,看著李修元問道:“你這回又是渡得那門子劫?”

老和尚靜靜地望著眼前的一行人,沒有說話。

不離和尚思忖片刻後問道:“難不成是你之前說的......佛門肉身之力?想不想你已經修煉到渡劫的境界了......”

李修元望著眼前雪山二聖,不離和尚和雲紫衣,依舊有些迷糊。

一時間想不到一個合適的比喻。

聲音泡沙啞回道:“晚輩這是佛門的無相金身破境,卻因為在遺蹟之中的變故,不知道何故來到了梅山之上......”

想了想,跟雲紫衣認真地說道:“在下李修元,原來曾在天雲山修行......曾經的修羅已經死在洪荒的天山之上了。”

思前想後,李修元輕輕地摘下了臉上的面具。

看著不離和尚笑道:“說來慚愧,只有不離見過我曾經的模樣......”

雲紫衣一聽,更覺惱火,看著他嚷嚷道:“原來轉了半天,你是一個冒牌貨啊?”

自己是冒牌貨?李修元沒有理會她,而是站起來再跟雲天虹和老和尚深深一揖到地。

認真說道:“晚輩曾聽不離說起過梅山女聖跟雪峰山的聖僧,今日得見真容,心裡實在歡喜......”

雲紫衣不耐地揮揮手,正欲說道,卻被雲天虹瞪了一眼,嚇得她再不敢吭聲。

心道來日方長,等著老和尚走了,再慢慢收拾你。

雲天虹看著他淡淡地笑道:“你我卻不是第一次見面了,如此說來,眼下的你打算恢復天雲山弟子的身份?”

李修地搖搖頭,輕聲說道:“晚輩跟天雲山的緣分當日在白雪城,便已是一別兩寬,自然不會瑞想著回去修行......”

雲天虹點了點頭,思考片刻之後問道:“如果是這樣,你可願做我的弟子,或是去對面的雪峰山上去修行?”

雖然雲天虹心裡早有答案,但是看著眼前寵辱不驚的少年,依舊想把他留在梅山。

哪怕不做自己的弟子,去做老和尚的弟子也行。

李修元望著雲紫衣面前漸沸的雪水,搖搖頭說道:“晚輩之前曾跟大人說過,雖然離開了天雲山,但是我的兩個師尊依舊在那裡......”

老和尚看著他嘆了一口氣,說道:“你於佛法上的修行,想來比不離花的功夫還要多,不考慮在雪峰山上呆些日子嗎?”

李修元想了想,微笑著說道:“晚輩願跟聖僧請教於佛法之道的迷惑。”

眼下的李修地除了拜師之外,無論是梅山還是雪峰山,他都想在此安靜地修行上一些日子。

在他看來,眼前是機會難得,倘若等自己回到樓蘭,怕是很多年內都安靜不下來。

不光是樓蘭的王家是一個麻煩,而且那秋雲山公冶無忌三人的身上,他也看到了一些危機。

就算老龜出手救了公冶無忌一命,但是在他看來,只會領那個身在洪荒老龜的人情。

二人之間的恩怨,只怕會隨著時間的推移越來越深。

雲天虹沒想到他竟然風輕雲淡,不著痕跡地拒絕了自己的一番好意。

禁不住看了老和尚一下,暗自交流道:“這傢伙去了一趟洪荒,怎麼回來心思變得沉重了許多,連說話之間也是鋒芒盡斂了?”

老和尚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看著李修元笑道:“春天之後,便讓不離跟著你學釀酒,等你回到樓蘭,也讓他跟著你......”

“此又是為何?”

李修元看著老和尚不解地問道:“當日我跟不離在山間論道,讓他既已放下世間的種種,便勿須再去踩世間的那一灘混水。”

任他想來想去,也想不到替不離和尚再找一個入世的理由。

畢竟眼下的不離已經是合體境的修為,再次入世,只怕已經難逢敵手,於他的修行並沒有任何幫助。

雲天虹眼老和尚沒有回自己的話,倒也不惱。

而是放壺中落入寒梅靈茶,然後往裡注入沸水,給三人倒了一杯靈茶。

淡淡地說道:“先喝茶。”

李修元嗅著淡淡的梅花香氣,忍不住說道:“如此靈茶喝進晚輩的肚子裡,卻是太浪費了一些......”

老和尚沒想到李修元會如此評價面前的靈茶,倒也有些驚訝。

端起面前的靈茶淺淺地喝了一口。

看著他說道:“不離身上的殺氣太重,想要他日踏入化凡之境,卻是難上加難......”

老和尚當著雲紫衣的面,前沒有一絲隱瞞梅山弟子的意思。

畢竟他和雲天虹都是師出同門,兩人同樣都希望自己的弟子有朝一日踏入化凡之境。

至少得找一個弟子繼續自己兩人的衣缽。

雲天虹一聽,卻是怔怔地說不出話來。

之前的她已經對眼前的少年高看了許多,卻沒曾想到自己的師兄還沒見過李修元,便將不離和尚化凡的大事扔了出去。

這哪裡是他心目中的師兄,這分明就是一個不負責任的師傅啊?

想到這裡,她禁不住感慨說道:“我本以以師兄會親自教導不離這個道理,......可是細細起來,我好像也沒有什麼好辦法,難不成......”

老和尚看著她安慰道:“我已經教了不離一個冬天,他始終去不掉身上的殺氣。”

對於師傅和老和尚的一番話,雲紫衣聽得一頭霧水,根本不敢插嘴。

只好撐著下巴,怔怔地看著前前的四人。

李修元一聽,卻是禁不住苦笑了起來。

看著兩位聖人苦笑道:“晚輩讓二位前輩笑話了,我自己本人尚未踏入化凡之境,如何教不離化凡之道?”

老和尚搖搖頭,說道:“這事過些日子我們慢慢再議,你只需要想個法子,替我這徒兒將一身的殺氣去掉便可?”

李修元一愣,接著說道:“僅此而已?不用理會他的修行之道?”

老和尚神情微異地回道:“不用理會他的修為,不將殺氣去掉,他的修為怕是永遠也追不上你的腳步......”

聖人的智慧又豈是李修元眼下所能理解?

老和尚並沒有說不離能漢有追上自己的腳步,而是把李修元當成了自己徒兒追趕的目標。

給不離樹立了一個清楚,可以看得見夠得著的目標。

李修元低頭沉思了良久,才繼續問道:“需要花上多少年的時間?”

老和尚靜靜地說道:“十年不算短,百年不算長,只要他能將一身殺氣去掉,便是花上再長的時間也值得。”

雲天虹的一雙妙目靜靜地看著自己的師兄,喃喃說道:“師兄是不是有些心急了?”

在她看來,等到不離將合體境修煉到巔峰之時,再說眼前這事,相似才是正常的修行之法門。

“不急,一點都不急。”老和尚嘆了一口氣,悠悠地說道:“連我那屋外的魚兒都怕他,他以後如何踏入化凡之境?”

不離和尚看著李修元為難的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想起師傅釣魚的情景,忍不住嘆了一口氣。

看著李修元說道:“我說兄弟,你得幫我這個忙。”

望著捧在手裡的半杯靈茶,嗅著淡淡的冷香,李修元沉默了很長時間。

過了許久,才揉了揉臉頰,靜靜地說道:“這事不急,容晚輩細細想想。”

老和尚一聽滿意地點了點頭,笑道:“立春還得有十來日的光景,這事不急。”

雲天虹沉默片刻後,靜靜地說道:“說完你們師徒的大事,眼下輪到我了......李修元,你想不想試試自己動手製作一盒靈茶?!”

李修元大吃一驚,心道倘若自己能親手製作一盒寒梅靈茶,那可是天大的機緣啊。

如此一來,怕是蠻荒天域的那幾個傢伙,連著修羅天域的一幫人都能......想到這裡,他臉上終於流露出震驚的神情。

想到這裡,趕緊點頭說道:“晚輩願為女聖大人效力。”

雲天虹看著他淡淡地說道:“這漫長遍野都是寒梅,明天你便先去摘花......讓紫衣跟你一起去......”

雲紫衣一聽樂了,看著他很認真地說道:“小賊,我先教你摘花,到了春天你得教我釀酒......”

李修元淡淡一笑,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言語。

不離和尚看著他感慨說道:“這事我可幫不了你,和尚可不敢在梅山上面摘花。”

李修元看著他搖搖頭,心道這寒梅靈茶所用的梅花,女聖大人怎麼會讓你去採摘?

想到自己曾在落霞山上用杏花釀酒,那麼製作靈茶的寒梅想必跟那杏花沒有一絲的分別。

微微一笑,李修元看著雲天虹笑道:“此事不用紫衣幫我,我自己就成。”

看著四人一臉目瞪口呆的模樣,李修元只好嘆了一口氣道:“晚輩曾種了一山的杏花,曾幾次三番用杏花釀酒......”

這一回,終於輪到雲天虹跟雲紫衣二人吃驚了,她們沒曾料到眼前這個毫不起眼的少年,竟然用杏花釀過酒。

而且還是種了滿山的杏花......

雲天虹想著漫山遍野的杏花便如梅山上的寒梅。

不覺幽幽地問道:“種一山的杏花,於春暖花開之時,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

透過窗外的寒風,李修元望著滿園的寒梅,一顆心卻魂飛九天,彷彿回到了杏花漫天的落霞山上。

嘴裡輕聲呢喃道:“看盡一山繁花,釀出鄉愁般的靈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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